林无邪足尖一点青石，身形如离弦之箭直奔昆邪山山腰。人还未到茅屋近前，洪亮的嗓音已穿透林间薄雾：“刀仙！老友来访，还不相迎？”

竹篱茅舍的柴门“吱呀”一声开了，聂涛负手而出，青衫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林无邪的身影朗声笑道：“你这老鬼，怕是又在家中待得烦闷，技痒难耐想来找我打架？来！来！来！今日便陪你斗上三天三夜！”

林无邪落定身形，抚须而笑：“你这老儿，张口闭口便是打架。此次前来，是寻了柄好刀，你且看看如何？”说罢从背后解下长条布裹，青光乍泄间，一柄通体莹润的弯刀赫然现世，刀身流转着水纹般的光泽，正是名震江湖的辟水刀。

聂涛目光一凝，伸手接过弯刀。指尖触及刀柄的刹那，他瞳孔微缩：“好刀！好刀！这刀身锻打时必浸过百年寒泉，竟能引动周遭水汽共鸣。”他轻抚刀背赞叹不已，翻来覆去看了半晌，竟是爱不释手。

“你若喜欢，便取了去。”林无邪看得真切，语气随意道。

聂涛却忽然停手，眼珠一转将刀推回：“你这老鬼向来吝啬，今日怎会平白送如此重礼？定是有事求我！”

林无邪故作不屑地挑眉：“你浸淫阵法数十年，怕是没见过星罗阵吧？”

“什么？”聂涛猛地站直身子，素来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惊色，“此阵乃三百年前阵法宗师所创，早已随其传人销声匿迹，怎会重现世间？”

林无邪收起笑容，长叹一声：“东夷使者已在雁门关外排下此阵，关内守军无人能破，真是可悲可叹！”

聂涛冷笑道：“老鬼，你明知道我对上古阵法最是痴迷，故意用这话激我。”他顿了顿，将刀系在腰间，“不过这东夷蛮夷竟敢在我大境门前摆阵，未免太嚣张了。我就随你走一遭！”

话音未落，聂涛周身已腾起淡青色真气。林无邪见状大笑，体内真气轰然爆发，化作一道赤红流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冲天而起，如流星赶月般划破天际，掠过层峦叠嶂的山脉。

次日巳时，雁门关外晨雾初散，朝阳洒满旷野。东夷使团与大楚将士再度齐聚阵前，黄沙地上的星罗阵在日光下泛着淡淡银光，阵眼处的八面青铜旗无风自动。

伊贺身着黑色武士服，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豫亲王殿下，今日该请大楚勇士破阵了。”豫亲王眉头微蹙，目光扫过身旁众将，最终落在林太师身上。

林太师正欲开口点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朗笑。聂涛负手走出队列，青衫猎猎，目光轻蔑地扫过星罗阵：“区区星罗阵，何足挂齿？弹指便可破之。”他环视四周，语气随意道：“老夫只需指点几招，便是寻常武士也能破了此阵。”

说罢，他装模作样地在大楚将领中逡巡，目光最终落在队列前排的沈砚身上，随意地问道：“这位将军，尊姓大名？我传你几招，你且去破阵试试。”

沈砚心中暗笑，面上却恭谨抱拳：“小将沈砚，多谢前辈指点。”他虽是聂涛关门弟子，此刻却需装作初识，垂眸敛目的模样倒有几分少年将军的青涩。

聂涛引着沈砚缓步走向阵前，两人看似闲聊，实则以真气传音。聂涛指尖拂过沈砚手腕，低声道：“此阵看似凶险，实则是聚灵阵法的变种，借北斗七星方位汇聚星辰之力。寻常人入阵只会被星力反噬，但你身负混沌道体，正好能吸纳星辰之力淬炼经脉。”

沈砚心头一震，难怪师父特意点自己出阵。

“我再传你自在乾坤大法，”聂涛声音压得更低，指尖在沈砚掌心快速点画，“此功法能引动阵中时间流速，阵中一日，世上已是一月。你入阵后潜心修炼，两个时辰便能抵得上数日苦修。能否借机突破境界，还要看你的造化。”

说话间，聂涛已将功法法门、口诀心法尽数传入沈砚耳中。那些玄奥的字句如涓涓细流淌入脑海，沈砚只觉丹田真气微微躁动，连忙凝神记下每一处关窍。

“记住，阵眼在西北方第七面玄旗，待你吸纳足够星力，以混沌真气催动刀法劈砍旗面即可。”聂涛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对众人道：“老夫已将破阵要诀传于沈将军，接下来便看他的了。”

沈砚深吸一口气，握紧腰间佩刀转身面向星罗阵。阵中忽然风起沙动，星辰之力如潮水般翻涌，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沈砚眼神坚定，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轻鸿般跃入阵中，身影瞬间被银光吞没。

聂涛望着阵法中翻腾的星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与林太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沈砚足尖刚踏入星罗阵范围，周遭景象骤然一变。黄沙旷野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星空，亿万星辰在头顶流转，磅礴的星辰之力如惊涛骇浪般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直逼经脉。

他不敢大意，立刻凝神运转聂涛所授的自在乾坤大法。口诀在心间流转，丹田真气骤然沸腾，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随着法诀催动，眼前的星辰幻境微微扭曲，一道丈许见方的气旋在他脚下展开，正是“自在天地”的结界。沈砚身形一闪，稳稳落入结界之中，狂暴的星辰之力被隔绝在外，只余下温和的星力丝丝缕缕渗入。

“果然玄妙。”沈砚暗自赞叹，随即沉下心来，将混沌心法催至极致。他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引导着那些星辰之力顺着经脉流转。起初星力尚显滞涩，如细沙磨过玉石，但随着混沌真气的调和，星力渐渐变得温润起来，如清泉般涌入丹田。

丹田内的真气与星辰之力交织碰撞，时而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时而泛起细碎的光点。沈砚全神贯注，一遍遍运转心法炼化星力，只觉经脉在星力滋养下愈发坚韧，真气也变得愈发精纯。外界的喧嚣早已不闻，他完全沉浸在修炼之中，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丹田猛地一颤，一股更磅礴的真气破体而出，在周身形成璀璨的光罩。沈砚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已比入阵前深厚了数倍，混沌道体更是与星辰之力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他掐指一算，心中了然：“原来在这自在天地中已过了四日，换算成外界，恰好是两个时辰。”起身时，骨骼发出噼啪轻响，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沈砚缓步走出自在天地，周遭的星辰幻境因他实力大增而变得清晰。他目光如电，迅速锁定西北方向——那里悬浮着一面杏黄色的旗帜，旗面上绘制着北斗第七星的图案，正是聂涛所说的阵眼玄旗。

此时阵外众人已等候多时，见阵中星光剧烈翻涌，都屏息凝神注视着变化。豫亲王握紧了腰间佩剑，林太师与聂涛则神色平静，显然胸有成竹。

“给我破！”沈砚低喝一声，体内真气与星辰之力同时爆发，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直冲杏黄旗。他腰间佩刀自动出鞘，在星力加持下泛起银白色的光华。刀锋划破虚空，带起尖锐的呼啸，毫无花哨地劈向旗面。

“嗤啦——”一声裂帛般的轻响，杏黄旗应声而断。随着阵眼破碎，整个星罗阵剧烈震动，漫天星辰幻境如潮水般退去，黄沙旷野重现眼前。那些环绕阵眼的青铜旗接连崩碎，散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沈砚收刀而立，气息虽有些紊乱，但眼神明亮如星。阵外爆发出震天喝彩，聂涛抚须而笑，林太师也长舒了一口气。东夷使者伊贺面色铁青，望着破碎的阵法，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