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苗在窗缝钻进的风里抖了三抖，终于“啪”地熄了。

楚凌没动。

他盘膝坐在床沿，掌心那块从测灵台边缘抠出来的石片正像块刚出炉的烧炭，烫得他指尖发红。更离谱的是，这玩意儿居然还在震，频率精准得像是修真界的震动模式手机，嗡嗡嗡地往他骨头缝里钻。

“再震下去，我怕是要提前练成‘抖肩神功’了。”楚凌低声嘀咕，却没松手。

他知道这不对劲。

正常人被踹飞、撞台、吐血、遭群嘲之后，应该躺在床上哀嚎“天道不公”，或者翻族谱查有没有祖宗显灵。但他不一样——他刚穿越，魂还没全落地，脑子里还飘着“退出游戏”“充值返利”之类的电子残影，结果现实就塞给他一块会热舞的石头。

这不科学，但很系统。

他盯着石片，只见那残缺符纹竟如活蛇般缓缓游走，与床头那半张烧焦符纸的边缘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一起。刹那间，符纸无火自燃，不是烈焰，而是一种幽蓝色的光，像极了修仙界劣质特效里的“上古传承启动光效”。

紧接着，一股信息流猛地撞进他脑海——

【吞天万界系统，激活中……】

【检测宿主生命体征：炼气一层，灵根判定：无……】

【纠错：实际灵根类型为‘混沌未开’，隐藏属性‘吞噬亲和’已达阈值……】

【绑定成功！契合度：99.8%。系统加载进度：12%……】

楚凌瞳孔一缩。

“等等，你这加载条卡住了？是不是该清缓存了？”

话音未落，那声音再度响起，这次不再是机械音，而是带着点AI客服被连续追问后的疲惫感：

【警告：检测到远古封印残留，系统核心功能受限。正在调用备用协议……】

【新手引导模块启动。】

下一秒，楚凌眼前浮现出一块半透明界面，像极了他前世在网吧看别人打游戏时外挂弹出的面板，只是这回，主角是他自己。

【当前任务：采集低阶草药×3（0/3）】

【任务时限：72时辰】

【奖励：初级灵力凝炼丸×1，系统经验+100，解锁“功法吞噬”功能】

楚凌盯着那行字，嘴角抽了抽。

“所以你现在是个任务发布器？还是说，我得先去后山当采药童子，才能解锁当大佬的资格？”

系统沉默两秒，仿佛在计算是否该把宿主踢出绑定。

【提示：宿主可通过吞噬低阶资源快速成长。本系统支持法宝、功法、灵力、天材地宝等多维度吞噬转化。当前仅开放基础功能，建议尽快完成任务以提升权限。】

“意思是你现在只能打杂？”楚凌眯眼，“那你说我灵根是‘混沌未开’，是不是就是‘啥都没有但潜力无限’的委婉说法？”

【逻辑正确。】

“那你倒是早点说啊！我刚才在测灵台上被人踩着背说‘连提鞋都不配’，你要是提前蹦出来喊一嗓子‘此子乃万中无一的混沌灵根’，那场面得多燃？”

【抱歉，系统激活需满足‘屈辱值+媒介共鸣’双重条件，宿主此前未同时触发。】

楚凌：“……所以你还带情绪值检测？”

【是。】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笑出声。

“行，我认了。你是系统，你是爹，你说了算。”

他低头看着掌心，石片的震动已趋于平稳，那幽蓝光芒缓缓渗入他皮肤，像被吸进了一条隐形的管道。他能感觉到，体内有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在经脉中游走，虽未突破境界，却让胸口那股被踹出来的闷痛缓了不少。

“这算不算工伤补贴？”他喃喃。

就在这时，界面边缘闪过一道虚影——是一条断裂的锁链，漆黑如墨，缠绕在系统标志外围，仿佛曾有人用某种古老手段将它封印。锁链上刻着几个模糊古字，楚凌不识，但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不简单，搞不好是哪个上古大能临死前顺手给系统戴的“电子脚镣”。

“你以前被人封印过？”他试探性问。

【数据缺失。】

“装失忆是吧？”

【非装，是真丢数据了。】

楚凌翻了个白眼，心说这系统怕不是个二手的，前任宿主用到一半被雷劈了，系统带着记忆碎片逃出来，结果落地时摔坏了硬盘。

不过……也挺好。

烂大街的“无敌系统”他不信，但一个残缺的、会卡加载、还得靠他完成采药任务才能升级的系统？这很真实，很接地气，很适合他这种从零开始的底层逆袭剧本。

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

胸口的钝痛仍在，但已不妨碍行动。他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宗祠方向依旧灯火通明，丝竹声隐约可闻，楚风那群人估计还在开庆功宴，庆祝自己又一次“碾压废物”。

“等我回来的时候……”楚凌轻笑，“你们的灵石，怕是连冒光的资格都没有。”

他转身走向门口，手刚搭上门栓，忽然顿住。

袖中那块石片，不知何时开始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像是内部结构正在崩解。他抖了抖袖子，石片碎成粉末，随风从窗缝飘出，落在院中一株枯草上，竟让那草尖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绿意。

“媒介完成使命，自动瓦解。”系统淡淡道。

“所以你是用完即抛型？”楚凌挑眉，“下次不会让我献祭左肾吧？”

【不会。最多右肾。】

楚凌：“……你这系统是不是带点黑色幽默？”

【数据库残留片段：‘幽默感模块——源自上古文明第9号实验体’。】

“实验体？所以我是第几个？”

【当前编号：1314。】

“还挺浪漫。”楚凌冷笑，“前面1313个是不是都死得挺惨？”

【存活率：0.7%。】

“哈。”

他没再问。

低存活率？他早习惯了。

前世打游戏，他也是那种氪金六千、排位掉段的非酋；今生穿成废柴，被当众羞辱，连测灵石都懒得给他亮灯。现在有个残血系统愿意跟他组队，哪怕胜率不到百分之一，他也敢赌。

因为——他输得起。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一旦跌下来，就再没资格抬头。

他拉开门，夜风扑面。

远处后山黑影重重，荒林密布，野兽低吼时断时续。那里没有药园的结界保护，没有弟子巡逻，只有最原始的危险与机遇。

也是他唯一能去的地方。

“系统，后山有哪些低阶草药？”

【推荐：地脉苔、风铃草、寒髓藤。均生长于阴湿岩缝，夜间药性更易辨识。】

“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比如……会咬人的草？”

【有。风铃草成熟后会释放催眠孢子，建议屏息采集。】

“行，我记住了。”

楚凌迈出一步，灰袍下摆扫过门槛。

就在这时，系统忽然追加一句：

【警告：检测到强烈敌意波动，来源：楚风。其已向家族执事举报宿主‘私闯禁地’，预计明日清晨将派执法队搜查西院。】

楚凌脚步一顿。

“所以他还不打算放过我？”

【是。】

“呵。”他轻笑一声，眼神骤冷，“既然他想玩，那就别怪我……先拿他的药园开刀。”

“什么？”系统似乎没听清。

“我说，任务目标更新了。”楚凌嘴角扬起一抹阴险的弧度，“我不去荒林了。”

“我要去偷——不，是‘合理借用’楚家药园的草药。”

【风险提示：药园有阵法守护，执法弟子轮值，被发现将直接关入地牢。】

“我知道。”楚凌低声，“但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划，仿佛在勾勒某种计划的轮廓。

“我是个废物，对吧？谁会怀疑一个连测灵石都点不亮的废物，敢闯药园？”

【逻辑成立。】

“而且……”他眯起眼，“他们越是觉得我弱，就越不会防我。”

“等他们发现时——”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夜风拂过枯叶。

“我已经把他们的‘宝地’，吞进系统了。”

他抬脚踏入夜色，身影迅速被黑暗吞没。

屋内，油灯残芯忽明忽暗，最终“噗”地熄灭。

窗台上，那株沾了石片粉末的枯草，悄然抽出第二片嫩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