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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酒碗里的雪

九州破晓录 满庭芳 6926 2025-10-31 12:44

  

  

林破晓是被一脚踹醒的。

  

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青石镇的街头空荡荡的,昨夜的雪还没化完,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他头顶裹着一层碎雪,嘴巴里还叼着根不知是谁丢的鸡毛,旁边柳三水抱着个酒坛子,鼾声比镇口的破铜锣还大,顾长青则是缩在墙角,怀里护着一本书,嘴里还嘟囔着“圣贤之道……先学会忍辱负重……”

  

“你娘的,怎么又是你们三个!”一个脾气暴躁的菜贩子扛着竹竿骂骂咧咧走过来,竹竿啪的一下戳在林破晓的肩膀上,“昨儿你们仨醉得跟死狗一样,挡了我摊位一整夜,害我今早又晚开张,赔钱你赔吗?”

  

林破晓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赔钱?有酒吗?借一壶来喝喝,喝完咱们再好好聊赔钱的事。”

  

菜贩子气得直翻白眼:“你小子真不怕死啊!”

  

“怕死?那可真不敢当,我林破晓这条命,值两壶黄酒,半只烤鸡,算上找零,您要不先赊着?”林破晓一本正经地说。

  

柳三水听见酒字,立马翻身而起,像条狗嗅到了肉骨头:“酒?酒在哪?谁敢动我酒坛子?!”一看是菜贩子,立刻嬉皮笑脸过去,“哎呀大叔,您要是不嫌弃,咱们这叫有缘喝一口呗。”

  

顾长青睁开眼,先是愣了愣,又咳嗽两声,正经八百道:“诸位皆为百姓同胞,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不必动气。”他拍了拍怀里的书,好像那是天下最厉害的兵器。

  

菜贩子懒得理他们,甩甩竹竿,骂骂咧咧走了。

  

林破晓打量着青石镇的街道,昨日的喧嚣还残留在空气里。他心里叹气:自己如今算个屁?穷得叮当响,还被人踹醒,连个温饱都难保。但他又笑了,笑容吊儿郎当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破晓,你昨儿是不是梦见啥东西了?”柳三水伸着懒腰问。

  

林破晓挑眉:“咋的,你又梦见自己当县令了?”

  

“呸呸呸,我梦见你浑身发光,像个大酒坛子,里面全是酒精……咳,酒仙下凡。”柳三水乐呵呵地说,“啧,要真是这样,你就别喝酒了,直接往我嘴里倒得了。”

  

顾长青摇摇头:“昨夜确实有些怪事。我记得半夜有一阵光照下来,好像落在你身上。”

  

林破晓摆手:“光?估计是月亮喝多了,照错地方。”

  

他们说笑之间,一个白衣少女从街角走过来,脚步很轻,踩在雪地上却不留痕迹。她怀里抱着一个木匣,古旧却干净,上面雕刻着奇怪的纹路,像是流转的星河。

  

少女面容清冷,不看旁人,径直走到林破晓面前,将木匣递出。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她的声音像雪水般清澈,却带着一点不容置疑。

  

林破晓愣住了,柳三水眼睛一瞪,忙不迭地伸手去抢:“哎?神器?这不会是装酒的吧?”

  

“啪!”顾长青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正色道:“无礼!此物必然非凡。”

  

  

少女只是冷冷看了林破晓一眼,转身便走,很快消失在雪雾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三人面面相觑。

  

林破晓盯着木匣,心里一阵发麻。他记得母亲的模样温柔、安静,却早早离世。留下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

  

“开开开,快打开啊!”柳三水眼睛放光,“我赌一坛酒,这里面肯定是传世神兵!”

  

林破晓试着撬开,结果无论怎么折腾都打不开。木匣冰凉,像是与天地相连的某种力量在锁住它。

  

顾长青摸了摸匣上的纹路,低声道:“奇怪,这些纹似星非星,似河非河,像是某种古老的阵纹。”

  

林破晓故作轻松:“说不定真是酒坛子,不过得等我成年才能喝。”

  

柳三水急得直挠头:“你都十八了,成年个屁!”

  

三人正争执着,忽然“嗷——”一声惊天兽吼,从青石镇北方的山林里传来,震得雪花簌簌而落。那声音像是猛虎,却又夹杂着龙吟,听得人头皮发麻。

  

镇上百姓立刻慌乱,有人喊:“是山里的妖兽!它又出来了!”

  

  

柳三水吓得一哆嗦:“娘咧,这不是大鸟,这是大妖啊!”

  

顾长青倒背着手,故作镇定:“妖也好,兽也罢,终究是……咳,离我们还远,不必担心。”

  

林破晓却心里一紧。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兽吼时,胸口像被火烙了一下,灼热滚烫,差点跪在雪地上。他死死抱着木匣,心里浮出一个荒唐念头——这匣子和那兽吼,有关。

  

柳三水拉着他:“快走快走,别愣着,咱要命!”

  

林破晓咧嘴一笑,虽然心慌,但还是吊儿郎当地道:“怕什么,有我在呢!大不了……咱喝完这辈子最后一壶酒,再去当兽的口粮。”

  

“呸呸呸!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柳三水急得直跺脚。

  

顾长青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啊,就是欠打!”

  

三人一边斗嘴一边往镇里逃,背后雪山里,似乎真有庞然大物缓缓苏醒。

  

林破晓心头一沉,命运的齿轮,仿佛就在这一刻,开始微微转动。

  

林破晓三人一路跑回镇西破庙,庙里供的菩萨早就缺胳膊少腿,香灰冷了多年,角落里倒是堆着一堆稻草,勉强能挡风。

  

  

柳三水扑通一屁股坐在稻草堆上,拍着胸口直喘:“娘咧,刚那一嗓子,把我魂都吼飞了,谁说妖兽不吃人?我看一口能吞三!”

  

顾长青却神情凝重:“妖兽通常不会轻易下山,除非山中有异变。”他看了看林破晓手里的木匣,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比如说……某种东西出现了。”

  

林破晓挑眉:“你别吓唬我,这玩意儿要真是酒坛子,难不成还能把妖兽勾出来请客不成?”

  

柳三水立马插话:“要真是酒坛子,那得是仙酿,妖兽都抢着喝!”

  

林破晓笑了笑,把木匣抱在怀里,心里却有些发凉。他总觉得这东西沉甸甸的,不是重量,而是命运压下来的分量。

  

夜幕再次降临,庙外风雪呼啸。三人点了堆篝火,柳三水偷偷从怀里掏出半壶酒,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递给林破晓。

  

“来一口压压惊。”

  

林破晓接过来,仰头大喝一口,火辣辣的酒液顺喉而下,他“哈”地吐出一口白气,笑骂:“这破酒,还不如雪水香。”

  

顾长青摇摇头:“你们两个啊,成天把酒挂嘴边,人生天地之间,当以自强不息,岂能沉湎于酒色。”

  

柳三水立刻怼回去:“呸,你要真自强不息,昨儿还窝在墙角当缩头乌龟?”

  

  

顾长青涨红了脸:“那是……那是我在养神!”

  

两人斗嘴,林破晓却忽然觉得木匣发烫。他皱了皱眉,把它放到稻草上,结果木匣竟然自己微微颤动,像是心脏在跳动。

  

火光一闪,木匣表面的纹路亮起微弱光芒,星河般流转,照得整个破庙明暗交错。

  

“我靠!”柳三水吓得差点把酒壶摔了,“真是个妖物!”

  

顾长青瞪大眼,结结巴巴道:“这是……这是阵纹复苏!可它为什么偏偏在你怀里复苏?”

  

林破晓心头发紧,忍不住伸手轻触木匣。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眼前猛然一黑,整个人跌入一个陌生的幻境。

  

幻境里,天地空旷,风雪无边,一个模糊的身影背对着他,长发飘散,衣袂如雪。那声音轻轻传来:“晓儿,若有一日,你听见山河呼唤,不要惧怕。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声音温柔,带着淡淡的忧伤,像极了他儿时记忆里的母亲。

  

林破晓喉咙发紧,想要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下一瞬,幻境崩碎,他猛然惊醒,额头全是冷汗。

  

柳三水正拿着酒壶在他眼前晃:“哎!哎!别吓我啊!刚刚你眼睛一翻差点背过去,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顾长青则死死盯着木匣:“你……你看见什么了?”

  

林破晓沉默了一瞬,笑嘻嘻道:“我看见了仙女请我喝酒,结果酒没喝到,被你俩吵醒了。”

  

柳三水半信半疑:“真有这等好事?仙女长啥样?”

  

“模模糊糊,不过估计比你们两个俊。”林破晓吊儿郎当地说。可心里却翻江倒海,那声音分明像母亲!

  

夜更深了,三人渐渐困倦。林破晓抱着木匣,心中百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不知道母亲为何留下这样东西,也不知道那妖兽的咆哮是否真的与他有关。但他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在发芽——这天下,怕是比自己想象的复杂。

  

……

  

第二日,青石镇炸了锅。

  

北山的妖兽消息传遍大街小巷,镇上的捕快和巡夜的衙役被吓得不敢出门,百姓们更是惶惶不安。茶馆里到处都是传言:有人说那是一头吞山虎,有人说是蛟龙未化形,也有人说是山神震怒。

  

“反正啊,不出三日,那妖兽肯定要下山吃人!”一位老茶客摇头叹气。

  

“你说的玄乎,我看多半是狐狸精乱叫。”另一人嗤笑。

  

  

就在大家吵得不可开交时,林破晓三人推门而入。

  

柳三水嚷嚷:“小二,上酒!来三坛!”

  

小二哭丧着脸:“三坛?客官,您昨天还欠着五碗面钱呢……”

  

“记账!记账!”柳三水大手一挥,“我兄弟林破晓马上就要发达了,到时候让他替我还。”

  

林破晓翻了个白眼:“行啊,到时候我若真发达,第一个先把你卖了换酒。”

  

众人哈哈大笑。

  

然而笑声未落,街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一队黑甲骑兵疾驰而来,领头的是个高鼻深目的将军模样,气势森冷。他翻身下马,声音如铁:“青石镇所有青壮年,随我进山剿兽!抗旨不从者,杀无赦!”

  

茶馆里顿时一片寂静。

  

柳三水哆嗦着小声问:“咱……咱算青壮年吗?”

  

顾长青扶额叹息:“以你的酒肚,怕是算青壮猪。”

  

  

林破晓心里一震,他怀里的木匣微微颤动,好像在回应那将军的喝令。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把他一步步推向未知的深渊。

  

他抬头看天,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妖兽也好,命运也罢……来吧。”

  

林破晓嘴角勾起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意,似乎连天地的风雪都不放在眼里。

  

而这一天,也成了他命运彻底改变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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