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城的城门在晨雾里缓缓开启，铁甲守卒举着长戟，眼神冷漠。破晓背着残刀，随着人流缓缓踏入。他脚步沉稳，却心底暗暗戒备，昨夜在官道上杀退追兵的气息尚未散去，若有人盯梢，必然会在这城门口露出蛛丝马迹。他抬眼，果然看见角楼上有两道眼神落下，其中一道锐利如刀，另一道却深沉如海。破晓心中微动，却只是低头掩去神色。

街市繁华，叫卖声此起彼伏，宛如另一种战场。破晓找了家小客栈落脚，掌柜笑脸迎人，却在转身的那一瞬，眼底寒光一闪。破晓心里清楚，这里是郡城，庙堂的耳目、江湖的探子、甚至异族的影子，都可能混迹其中。世道乱到这个地步，连喝口热茶都得提防三分。

夜里，他盘膝静坐，运转呼吸。自从父亲传授的基础锤炼法门，他已摸到更深一层的门径。九州武道，自凡俗始，分六境：炼体、炼骨、凝气、归元、通玄、天人。炼体是凡俗之躯，炼骨则可钢筋铁骨；凝气之后，气息流转周身，举手可断木石；归元之境，气血合一，能横扫百军；通玄，则能以意驭气，开宗立派；天人者，则传说已能与天地同寿。破晓如今不过炼骨初成，凭着狠劲与残刀可敌数人，但在真正的大棋局里，还不够看。

他想起昨夜在破庙的拼杀，刀势虽猛，却因境界浅薄，险些殒命。那一夜的伤痛，让他明白：武功不是一味拼命，而是要有法度。父亲曾说过：“刀要斩人，更要斩心。”破晓抬手抚过刀柄，心头忽然一阵清明。

城中忽有喧嚣。传闻郡守大人召集各方势力赴宴，说是边关战事吃紧，要商议军资与兵力。朝廷的人要来，世家的门生也会出现，江湖门派更不甘落后。破晓心里清楚，这是一盘棋，而他虽然只是个卖柴少年，却已被迫落子。

赴宴之夜，灯火辉煌，府衙前车马如龙。破晓混在人群中，远远望见阶前几位人物：一人身披紫袍，神色慵懒，眼神却不时闪过精芒；一人着青衣，手持羽扇，面若温玉，却在与人交谈时话锋凌厉，直指人心。破晓心头一震，他听得人群低语，那青衣人名唤“沈子渊”，正是母亲曾提过的直谏学士，如今流落青州，竟出现在这里。

破晓凝神注视，忽然感到背后有凉意。他微微侧身，瞥见一个灰袍老者立在暗影，气息若有若无。那人看似只是随意而立，却给他一种窒息的感觉，仿佛随手一指，就能将自己碾碎。破晓心中发寒，却又隐隐明白：此人并非敌意，反而像是……在暗中护他。

江湖传闻，乱世之中，常有“隐龙高人”以独特方式守护某些血脉或机缘。或许，自己父母当年留下的，不只是侠义与温情，还有未曾言说的护佑。

就在此时，城西忽然传来惊呼。有人大喊：“异兽出没——！”人群骚动。破晓顺势抬眼，远远望见夜空中掠过一头庞然巨影，鳞光若铁，双翼遮月。那是传说中的“铁翎雕”，栖息九州北岭，极少现世，如今竟出现在郡城上空。它振翼间，风沙卷地，惊得人群四散。

紫袍郡守神色骤变，厉声道：“快，布弩阵！”箭矢破空，然而铁翎雕只是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啸声，便消失在夜幕深处。众人心神未定，却都明白：异兽出世，意味着大乱将至。

破晓心头狂跳。他知道自己不过凡俗少年，但命运正把他推向一片前所未有的棋盘。庙堂、江湖、异兽、暗中高手……一切都在交织成网。他抬手按住刀柄，低声自语：“若无人可担此重，那便由我来。”

这一句话，像是在向天地立誓。

远处高楼之上，沈孤鸿负手而立，目光如电。他望着破晓，冷声低语：“小子，别死得太早。棋局才刚刚开始。”

风声卷起灯火，九州的夜，比白昼更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