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猎猎，卷起枯枝败叶，沙沙声在林间回荡，仿佛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暗处窥视。林破晓半靠在一株老槐树下，胸膛剧烈起伏，气息乱得像破鼓，衣衫被鲜血和泥浆糊得发硬，刀锋上还挂着未干的血迹。他抬起手，才发现虎口已经开裂，血迹顺着掌心蜿蜒而下，与那柄古怪的残刀一同闪烁着微光。
柳三水倒在他身旁，双手撑着肚子，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他喘得像条搁浅的鱼，一边哼哼唧唧，一边还要逞强：“我早说了，今天不该进林子。你们非不听！看吧，差点连我这张俊脸都毁了。要是我死了，村子里的姑娘们还不得哭瞎眼？”
林破晓忍不住笑了一下，却因为胸腔传来的剧痛立刻咳出一口血。他摇摇头：“就你那张脸？能吓哭倒是真的。”
顾长青靠在另一边，他的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却死死攥着一本被汗水浸湿的旧册子。他眼神深邃，目光却始终盯着林中那片黑暗。过了许久，他才低声开口：“你们难道没看见？那头巨兽的身上……闪着符文。”
林破晓愣了一下，脑海中回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画面。巨兽的鳞甲之下，的确有一缕缕淡金色的符光若隐若现，像是有人以秘法铭刻其上。那绝不是寻常野兽，而是……人为祭炼。
柳三水“噌”地坐直，差点没把腰闪了：“你说啥？有人把怪物当宠物养？养猫养狗不行吗，非要弄这么个庞然大物！还好意思刻花纹……要是跑慢点，我们仨是不是得变成它的点心？”
顾长青淡淡一笑，虽然苍白的面孔上透出虚弱，可声音里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冷静：“非是宠物，那是灵兽。此等祭炼手段，已经脱离凡俗。恐怕，这片山林中，隐藏着一个超乎我们认知的势力。”
柳三水翻了个白眼：“别说得这么吓人。破晓，你说咱是不是倒霉？好好一个寻常小日子不过，非得撞进这种破事。”
林破晓没有回答，他低头望着手中残刀。那刀断口锋利，暗色的刀身上，此刻竟浮现一丝细微的光芒，宛如心脏般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刚才一刀斩出时，那股力量让他心悸至极，仿佛不是自己在舞刀，而是刀借他的手斩出一道惊雷。
他脑海里浮起一个念头：这刀，远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残破之物。
风声呼啸，夜色渐深。林破晓努力让自己冷静，他知道不能被眼前的谜团困住。无论巨兽来历如何，他们现在首要的是活下去。
“走吧。”他低声说。
柳三水顿时瞪圆了眼：“走？你疯了吧？老子这条腿都快跑断了，还走？不睡一觉，你是想让我死在半路？”
顾长青合上那本破旧的册子，眼神深邃：“三水，他说得对。夜再深，我们也不能停在这里。这林子不干净，那头灵兽未必是真正的威胁，或许背后，还有人。”
柳三水咽了口唾沫，缩了缩脖子，嘟囔道：“你们两个一个疯子一个书呆子，非要拉我陪葬。”嘴上虽抱怨，可他还是撑起身体，跟在林破晓身后。
三人跌跌撞撞，穿过一片荆棘，忽然前方亮起一丝微光。那光芒若有若无，像是有人提着灯笼，又像是夜色中忽然燃起的萤火。林破晓屏住呼吸，紧握残刀，带头缓缓靠近。
他们走近时，才发现光芒的来源，是一块古老石碑。石碑半埋在泥土之中，表面斑驳，刻着一些模糊的文字，似乎已经历经百年风雨。最奇怪的是，那些文字竟随着月光闪烁，像是活了过来。
顾长青弯腰仔细端详，眉头紧皱：“这是古文……我只能辨认出一些大意，好像写着‘命格’二字。”
“命格？”林破晓喃喃重复，心头莫名一震。
柳三水凑过来，眯着眼看了半天，然后咧嘴一笑：“我看写的是‘吃饼’二字。长青，你是不是眼花了？”
顾长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无知。”
林破晓伸出手，轻轻触碰那石碑。刹那间，他只觉得手指一凉，一股诡异的气息顺着指尖涌入体内，直冲心脏。他浑身一颤，眼前的景象忽然模糊，恍若置身于一片星河之下。
无数星辰在漆黑天幕中闪烁，每一颗都散发着独特光芒，仿佛是无数人的命运在天际交织。他心口的残刀忽然震动，嗡鸣声如同在回应星河的召唤。
“这……是怎么回事？”林破晓喉咙发干，喃喃自语。
他看到星河之中，有一道微弱的光点缓缓落下，恰好映照在自己胸口。那光点与残刀产生共鸣，一阵剧烈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低吼。
柳三水吓了一跳：“破晓！你干嘛呢？别玩石头啊！”
顾长青脸色骤变：“不对！这石碑是古阵的一部分！快退开！”
可林破晓根本退不开，那股力量牢牢锁住他，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拖入星河。他的脑海中，隐约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命格……初醒……”
下一瞬，石碑光芒骤然熄灭，林破晓整个人扑倒在地，冷汗浸透衣衫。
柳三水连忙把他翻过来，急得直喊：“破晓！你别死啊！要是真死了，我可没力气背你回村！”
顾长青目光复杂，他能感受到林破晓身上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那气息既陌生又熟悉，像是天地本源在他体内流转。
林破晓缓缓睁开眼，神情恍惚，却低声笑了笑：“我没事……只是，看见了一片星河。”
柳三水瞪大眼睛：“星河？你该不会是饿疯了看见馒头了吧？”
林破晓抬起残刀，轻轻晃了晃，刀身竟隐隐泛出微光。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预感，这柄刀，与自己命运，早已紧紧相连。
风声呼啸，林间仿佛传来低沉兽吼，远处黑暗中，有两点血红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消失。
顾长青缓缓道：“看来，那头灵兽，并未真正离去。”
林破晓攥紧残刀，眼神坚定。他知道，这才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