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用什么借口来打消他吃肉的念头呢？”
他开始在黑洞摸索的过程中胡思乱想起来，“要不干脆就假死一回，永远脱离这个老妖怪，毕竟不死的真相一旦暴露会有很多麻烦的事。”
“说起来，叶梓的安危······不行！修炼什么的可以推后，复仇的目的可不是一两年的修炼就可以达成的，我能战胜那些黑鸦的筹码是时间，而不是机遇和勤奋。”
他想要离开祥云，逃离所有与叶梓无关的人和事，至少是在她还活着的这一世，陪伴着女孩。
“好！”
孔侑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爽朗了起来，甚至有些感谢自己的不死之身，这还是自从他有意识以来的第一次为不死而觉着快乐。
“我先带着她把整个无垠之地的景色都看一遍，再带着她回老童山找帕米尔和巴巴里，过上真正祥和的生活。”
“待叶梓把她这一世充实地度过后，我会用尽所有的手段将自己折磨成足以和黑鸦匹敌的魔鬼！”
随即，孔侑的眼中燃气一团蓝色的冥火，附带着刺骨的冷气。
“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一种天真稚气的嗓音像是初春的花蕾，散发一种诱人的清香，在这个黑漆漆如同送葬之地的山洞里带来纯洁的光。
“谁？”
孔侑感道好奇，并且内心中隐约藏着连他本人也未能察觉的喜悦。
这声音太可爱了，以至于听过的人绝不会以为声音的发出者是吃人的妖怪或者冤死的魂魄，而是决然且主观的以为这一定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是谁在说话？”
“难道这鼠洞有魅惑人心的妖物？或是我无意中踩了什么毒草？”
孔侑甚是疑惑，但又非常地想再一次聆听这绝妙的嗓音，它只是空荡荡地出现，就已经在这个少年的内心种下了一朵彩虹花。
“嘿！嘿嘿！”
就像壮胆那样他朝着无限延伸的前方傻吼，他的目的不是壮胆，他只是想再一次引来那道声音，哪怕当真是幻觉。
“哈！哈哈哈哈哈哈！”
孔侑变幻着语调又傻吼了一阵子，但是空气里除了溢满的尴尬和寂静，就只剩下他的傻样了。
顿时，失望占据了他的心岸，孔侑满脸堆放着悲伤，“用腚想也能想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呢？诶，我还以为自己会像古书里写的童话故事那样，在山洞里找到一个矮人部落，那里面有许多发光的可爱的小精灵，诶······”
那是一个阳光还算明媚的午后，吃饱了还没犯困的龙云瘫在木椅上呆呆地看着消失在天际的最后一朵云，漫不经心地对孔侑讲起他在巨之森与可爱的小精灵经历过一段齁甜的邂逅。
“她们呀，看貌相的话胜过人间任何一个女子，但身高不到一米，若是没有那对发着光的翅膀，她们和矮人是没有区别的，但，小侑，你得记住那些精灵和矮人永远不会是一个种族。”
“就像人类与妖怪不会被归为一类那样，即使精灵和矮人曾经以家人的身份生活在一起。”
孔侑坐在龙云的腿上迷迷糊糊地听到这段话，又奇迹般地将这份记忆保持到现在，保留到此刻寂静的空气中。
他只能继续向前爬行，像只没用的肥虫，为了打扰整个飞鼠家庭的安宁，营造绝佳的死亡氛围，他还得继续向前爬上几个时辰。
“为了死一回至于这么麻烦吗？”
“其实跑出去假装失足摔下悬崖不也是一样的结果吗？”
“只是老妖怪一定会很愧疚吧！不过好在这一定能改掉他吃飞鼠肉的坏习惯。”
这一路上都只是他自言自语，似乎连男孩也不想跳出来搭理他。
山洞的景色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样，简直就像是后面的嘎嘎怪抄袭了第一只飞鼠的造洞风格，这与传闻中的复杂和变幻莫测完全相反。
“感觉是故意把我引进来一样。”
单一的通道不免让孔侑产生这样的错觉，并且，除了洞口恰逢一只瞪着红光眼却处于酣睡状态的飞鼠外，他几乎没遇到一只躁动的嘎嘎怪。
他又开始对那道甜美可爱的声音怀抱希望，也不觉得洞口是这般无聊。
突如其来的踏空感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对狭窄的缝隙骂骂咧咧，许久才将悬空的右腿从好似吃人的鳄嘴的缝隙里拔出，擦伤引来一道细微的闪电。
微弱的光短暂的照亮了洞壁，骇人的景像以提刀的屠夫闯进女孩的闺房那样类似的方式让少年感到震惊。
此刻，腿上冒着蓝光和白烟的他正如闺房里的女孩那样察觉到威胁生命的迹象。
“太多死人了。”他颤抖着吐出这句话。
洞壁上镶嵌着活死人的脸，死了却没有腐烂，只是脸，只是头，就像壁画那样，却比壁画生动一万倍。
是时间被冻住的死人，头部被整齐地切割下镶嵌在洞壁上。
飞鼠确实可以通过它分泌的某种毒素做成这件事，在二十年前的一个小村子里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但那是人类的报应。
看着令人惊恐的地狱图画，少年低头干呕，浑浊的泪水和一团模糊的粘稠物混在一起。
正常人见到这种景象确实应该是这种反应，但从尸骸之原上站起来的他要承担比普通人更沉重的痛苦。
自从那个被火焰烧尽一切的终结之日过去以后，他就见不得更多的死人，见不得家乡的境况再上演一遍，以更令人恶心的方式。
“它们竟以人类为食！”
干呕着，他的胸腔填满了杀意，他自然而然的将一切罪过归责于妖怪。
这次不是玩笑也不是假死，它们杀了太多人类，需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人和妖永远不会被归为一类。”
记忆中龙云的声音变成一声开辟战场的号角，下令让孔侑变成野兽，屠魔和复仇又成了他的宿命。
他以在狂风中攀登巨石同等的速度在洞穴中飞快地移动着，既是在寻找生命的味道，也是在消灭生命的味道。
“我原以为你是善良的······”
少年期待的甜美的声音再度出现，却淹没在魔鬼嗜血的杀意中变成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