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磁石棺里摸出的竹简，指尖沾满腥臭的鱼鳞。一千童女盘坐在海滩，月光把她们的影子，拉成细长鬼手。卢生正用朱砂，在礁石上画镇魂符，浪花打上来就变成血水。

\"大人！快看她们的后颈！\"医家弟子举着的火把突然熄灭。我摸出青铜镜照过去，童女们皮肤下的锁魂印正在蠕动，像有活物在经脉里钻行。最前排的女童突然仰头尖啸，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鲨鱼齿。

卢生的桃木剑\"啪\"地断成两截：\"糟了，子时阴气太重......\"话音未落，整片海滩的砂砾开始跳动，细碎声响像是千万只蜈蚣，在甲壳下爬动。我怀里的竹简突然发烫，隐形字迹显出血色药方——最后一味竟是方士心头血。

\"嘶啦——\"

撕裂绸缎的声音此起彼伏。童女们像蛇类蜕皮般扭动身躯，人皮从后颈裂缝处缓缓剥离。褪下的皮肤里露出青灰色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青铜冷光。有个女童突然扑向医家弟子，鳞片刮过他脸颊时，血肉瞬间碳化成黑渣。

\"列阵！快列阵！\"我挥剑砍翻两个正在蜕皮的童女，剑刃却被鳞片震得发麻。墨家子弟慌忙架起青铜连弩，箭矢射中鳞片竟迸出火星。卢生突然扯开道袍，胸口双鱼纹正在渗血：\"三年前在骊山......那些试药的死囚也是这样......\"

海浪突然拱起三丈高，褪下的人皮漂浮在空中，拼成始皇帝的虚影。那影子开口时带着地宫回响：\"徐福，你当真以为能逃出朕的掌心？\"虚影挥袖的瞬间，一千童男突然用头撞地，血水在沙滩汇成咸阳城舆图。

我举起青铜镜对准虚影，镜面却映出更可怕的画面：褪皮的童女们正在阿房宫缠绕十二金人，蛇尾勒得铜人表面龟裂。镜框饕餮纹突然活过来，獠牙刺破虎口，我的血滴在镜面上，竟燃起幽蓝鬼火。

\"用磁石粉！棺椁里的磁石粉！\"卢生癫狂地撒出把黑色粉末。沾到粉末的童女突然抽搐，鳞片间冒出青烟。我趁机扑向磁石棺残骸，发现棺底刻着蝌蚪文：\"双鱼合，生死易；阴阳逆，乾坤寂。\"

海滩突然塌陷，露出底下青铜浇筑的甬道。甬道壁上嵌满人面砖，每张脸都在重复：\"荧惑守心。\"童女们的蛇尾扫过地面，砂砾自动聚成卦象。我认出这是\"泽风大过\"的变爻，当年陛下坑杀儒生时，太卜令占出的也是此卦。

\"大人小心背后！\"弩箭擦着我鬓发飞过。三个完成蜕变的童女凌空扑来，蛇尾缠住我的腰肢越收越紧。青铜镜突然射出血光，照得她们鳞片纷纷炸裂。我趁机挥剑斩断蛇尾，断口处喷出的却是墨绿色汁液，落地就长出带刺的藤蔓。

卢生突然发出非人惨叫。他胸口的双鱼纹脱离皮肤浮到半空，化作两条青铜色的怪鱼。鱼嘴张开吐出粘液，粘住磁石粉的童女们突然集体转向，蛇尾摆出军阵的鹤翼形。

\"喀嚓——\"

怀中的竹简自行展开，最后那行血字突然游动起来。我这才看清所谓\"方士心头血\"，写的分明是\"徐福\"二字！青铜镜突然映出李斯的面容，他正在用我的生辰八字扎草人，草人胸口插着七根棺材钉。

\"烧了那些人皮！\"我夺过火把扔向空中虚影。始皇帝的幻象在火焰中扭曲，突然化作九只黑鸦扑向童男。被啄中的孩子瞬间干瘪成皮囊，眼窝里飞出磷火，在夜空拼出\"亡秦者胡\"的谶语。

蜕皮的童女们突然停止攻击，集体转向东方叩拜。她们鳞片缝隙里渗出黏液，在沙滩上画出员峤岛地图。我注意到地图标注的火山口位置，正是昨日青铜树倒下的方向。

\"快看海底！\"墨家子弟的嗓音变了调。退潮后的礁石区露出青铜祭坛，坛面刻着与磁石棺相同的蝌蚪文。更骇人的是祭坛中央竖着根铜柱，上面用铁链锁着具无皮尸体——那身形与衣着，分明是十日前失踪的船医！

卢生突然跪地狂笑，撕开左臂皮肤露出青铜齿轮：\"时辰到了......陛下万岁......\"他的头颅突然炸开，脑浆里蹦出只三足金蟾，跃入海中激起丈高血浪。一千童女同时开口，声音叠成浩大回响：\"祖龙死而地分，徐福亡则秦兴。\"

我攥紧裂开的青铜镜，发现裂纹正在自动愈合。镜面映出的自己，眼角不知何时爬满了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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