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黑影将盖在水缸上的木盖揭开一角,正往里倒什么东西。厨房背后的窗户大开,很显然这黑影就是从窗户跳进来的。它看到李旷爷爷出来大吃一惊,梆地一下扔下木盖,哧溜蹿上窗台向外逃去,身形之快便是猿猴也自叹弗如。但李旷爷爷精研皇极生象术,岂容它轻易逃脱?只见李旷爷爷左掌一摆,遥遥向黑影拍出,随即便听黑影凄声惨叫,身形顿时一滞,但还是借势跳下窗台。黑影这声惨叫把睡在隔壁的象石叔和象斗叔也惊了起来,二人一跃而起冲出房门,却见李旷爷爷跳出窗外。二人对视一眼,也紧紧跟了上去。
李旷爷爷脚刚沾到地面,猛听耳边风声大作,一块大石自黑暗中呼啸而来,他急忙矮身躲避,那大石自头顶凌空飞过,向着后面的象石叔冲去。象石叔暗叫一声不好,一个伏地打滚冲出数尺,堪堪避过大石的雷霆一击。但听哐当一声大响,厨房的窗户被大石撞得粉碎,窗玻璃稀里哗啦地散落一地。父子三人顾不上查看损失,紧张地前后查探。蓦地李旷爷爷大喝一声,抓起倚在后墙的扫帚向着院中那株高大的李树掷出。这扫帚虽然是用竹枝编成,但在李旷爷爷手中不亚于利刃。李树上枝叶哗啦啦作响,不少青涩的果子都被打了下来。一个黑影在树枝间一晃,显然已被扫帚击中。它短促地叫了一声,随即抓住一根粗壮的树枝荡了开去,身形之快不亚于猿猴。象石叔出来得匆忙,身上并未携带飞鹰爪和银针。他从身旁抄起锄头,高高举起打向那黑影,但那黑影去势甚疾,锄头落下时黑影相去已远。象斗叔还要再追,被李旷爷爷叫住了:“它在附近还有同伴,不要追了。”象斗叔听了李旷爷爷的话,三人回到屋里开灯一看,只见水缸中已变成淡红一片,还微微带着腥气。李旷爷爷说道:“这水不能喝了,得马上倒掉。”
三人合力将水缸抬出门外倒掉缸中存水,象石叔说:“没想到水猴子如此大胆,居然敢到咱家撒野。”李旷爷爷说:“这些水猴子定是被你逼得紧了,才到家里来投毒。如果不把它们解决,只怕家中永无宁日。”象斗叔忽然想起一事:“早上哥是和何方岐还有翟小佳一起去的,水猴子会不会也去他们两家?”象石叔猛然醒觉:“对呀,要是水猴子去了他们两家岂不是糟了?”象斗叔道:“事不宜迟,咱们分头去看看。我去翟小佳那里,你去何家吧。”
我是在睡梦中被拍门声惊醒的,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才弄明白象石叔来了。象石叔简单向我妈说明来意,然后直奔我家的厨房。当看到厨房窗户严丝合缝,水缸中的水也毫无异状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水猴子先去的我家,你们这几天一定要小心。”妈感激地说:“象石,又辛苦你跑了一趟。”象石叔答道:“没事我就放心了。方岐,明天你来找我,咱们得想个法子制服水猴子。”我连声答应,心里却想也不知翟小佳怎样了。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纯属多余,后来象斗叔告诉我,他去翟家发现厨房的窗户上焊了粗如手指的铁筋,窗台上虽然留有水猴子的脚印,但铁筋之间的缝隙太过狭窄,水猴子没能挤进屋子,自然也就没有下毒。
象石叔走后我躺在床上浮想联翩,一会儿猜测水猴子是不是还躲在外面,一会儿又想起尚在外面的老爹,要是老爹在家我心里多少有些底儿,肯定能睡个安稳觉。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想这些事情,直到天亮也没睡着。我那亲妈的感受跟我差不多,一大早我就见她打着呵欠在厨房做早饭。饭桌上我们娘俩谁也没多说话,只顾闷头往嘴里扒饭。吃完饭我把饭碗一推:“妈,我去象石叔那里看看。”妈担忧地看着我:“你一定要小心,要是看到水猴子别硬上,你对付不了它们的。”我不想让妈担心,小大人似地拍拍胸口:“妈,还有象石叔、象斗叔、张浩他们呢,肯定没啥事。”妈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我几句才放我出门。
找到象石叔家就见张浩和吴方洛也在,他们几个正在屋后空地上查看什么。我凑过去时吴方洛告诉我:“哥,这地上有水猴子的血。”我仔细一看果不其然,后院有一片地铺了水泥,虽然有些破败但还是能看清几点暗红色的痕迹,想必是昨天李旷爷爷击伤水猴子留下来的。张浩叹道:“这水猴子果然不简单,受了伤居然还能一下子跳这么远。”象石叔活动了一下胳膊,自从昨天服下了张浩的清毒化血丹,他的伤势基本痊可,话语中对张浩也就多了一份客气:“依你看怎么对付水猴子呢?”张浩说:“要是只有一只水猴子并不为难,把它抓住也就是了。现在我们在明水猴子在暗,万一有一只漏网那可就后患无穷。不知水猴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要是有的话咱们把它们全引出来一网打尽。”象石叔也犯了难:“水猴子行踪诡秘,世人所知不多,还真就不清楚它们有啥特殊喜好。”
象斗叔忽然问道:“哥,咱换个思路想想,你说水猴子大早上去木船上干什么?”这一句话提醒了象石叔,他喃喃自语道:“对呀,翟小佳说她爷爷在拉木船,水猴子是后来才出现的,莫不是它驱使这些人给它干活?”张浩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那条木船还在水里吗?上面到底装了些啥?”象石叔说:“昨天雾大,谁也没注意这事。走,咱们现在过去看看。”
我们正往河边走就见翟小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你们是去河边吗?我正要找你们。”象石叔点头:“对,我们准备找水猴子,你也一起吧。”翟小佳压低声音说:“今早上我又看见爷爷了。”“在哪里?”我和吴方洛异口同声地问。“就在我家,还是昨天那个时候。这次爷爷走得很急,也就打个转就出门了,我追出来时他已经不见了,很可能还是去了河边。”象石叔说:“很有这个可能,咱们这次去探个究竟,顺便找你爷爷。”
今天早上河上没有起雾,河上的一切都一览无余。小河在群山的脚下不疾不徐地流淌着,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象石叔和张浩带头走向上游,不时低声交谈两句。我听见他们说附近有水猴子活动的痕迹,水猴子躲藏的地方不会太远。很快我们经过飞鹰爪缠绕的大石,石头上多了几行湿漉漉的痕迹,稍微靠近一些便能闻见一股十分难闻的腥臊气味。象石叔叹道:“水猴子真是记仇,连这块石头也恨上了,还在上面撒尿泄愤。”象斗叔说:“它们也可能担心你再次使用飞鹰爪,在这里预作伏笔。咱家的飞鹰爪最怕脏秽之物,在这里就没法再派上用场了。”象石叔点点头:“象斗你说得对,这些水猴子的确难缠。”
从这块大石再往上游走一里多地,就远离了林业局的中心地段。虽然路两边仍有零星的房屋,但我们知道这些屋子大部分是养蜂人或者种植反季节蔬菜的临时居住地,目前至少有一半是空着的,就是大声喊叫也未必会有人出门查看。偶尔有一阵狗叫声打破这里的沉寂,但当我们走过去之后很快便又恢复了本来的安静。象石叔和张浩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有一些凝重。我们几个小孩子对找水猴子这种事一点底也没有,看见他们不说话,我们乖乖地闭了嘴,连一贯聒噪的翟小佳也难得的保持了缄默。
又走了一会儿,河流两旁渐渐现出低矮稀疏的野草,这些野草谁也不知道名字,但却极为顽强,有些甚至长到了浅水中,这让河道看起来没有下游那样宽阔。而且越往上游走,这些野草就越茂盛,甚至长到了半米来高。我们走路时都分外小心,生怕被野草长剑一样的叶片划伤。
象石叔走在最前,他忽然一指水中:“小佳,你看这是不是昨天那条船?”翟小佳从我身后挤到前面,我也不甘落后,小跑了几步来到象石叔身边,果然见到野草丛中隐藏着一条半旧的木船,只是这木船上堆了一些树枝和杂草,离得远了还真就难以发现。待到大家七手八脚地挪开船上的杂物,木船终于在我们面前露出了全貌。翟小佳绕着木船上下打量了几眼:“没错,这就是昨天咱们碰到的。”象斗叔凑到船边,在木船里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从船板的缝隙中抠出一根亮晶晶的金属棒来。这金属棒约有小手指长短,端面呈不规则的六边形,一端有一个圆形的小孔,泛着异样的银白光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