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的呼吸沉入丹田，五指紧扣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未曾睁眼，但耳中已听清林隙间细微的异动——枯叶被踩碎的脆响多了三倍不止，泥土下陷的节奏杂乱却密集，腥风自西而来，夹着焦土燃烧的气息，正一圈圈向空地合拢。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脊背挺直，双膝离地。

就在起身刹那，左侧树影晃动，一头赤牙狼低吼跃出，獠牙泛着青灰，直扑面门。林寒侧身斜踏，铁剑顺势拖地划出半弧，剑尖在泥上留下一道浅痕。那狼扑空落地，尚未回身，他左脚蹬地，借力前冲，剑锋自下而上一挑，刺穿其咽喉。鲜血喷洒，染黑肩头披风一角。

未等尸体倒地，右侧灌木炸开，两头铁鬃彘并肩冲来，獠牙撞断矮树，泥石飞溅。林寒后撤一步，背靠巨石，目光扫过四周——东侧草丛微颤，南面古木后隐有兽瞳闪动，北坡高处，一道庞大身影伏于岩后，鼻孔喷出灼热白气。

包围已成。

他横剑于胸，剑尖朝前，气息下沉。三只妖兽率先发难。赤牙狼群从三方包抄，利爪刨地，腾空扑咬。林寒不退反进，猛然踏地，身形如箭射出，在第一头恶狼扑至半空时，剑锋疾刺，贯穿其心。落地瞬间旋身，避开第二头侧袭，左手猛推树干反弹，右臂发力，一记劈斩落下，剑气割裂空气，将第三头狼从头颅劈至脊椎，当场毙命。

血雾弥漫。

余狼稍滞，攻势暂缓。

可就在此刻，一声震耳咆哮自北坡炸响。裂爪熊立起两丈身躯，前掌拍地，震得空地泥土龟裂。影脊豹无声跃上高枝，焰鼻蟒盘踞岩顶，蛇信吞吐，毒涎滴落焦土，滋滋作响。

林寒喘息略重，肩头传来火辣痛感——方才翻滚避击时被利爪擦中，衣料撕裂，皮肉外翻。他不动声色，右手抹过剑刃，将沾血的铁剑在腰带侧面快速擦拭两下，防止打滑。

第一波围杀未果，妖兽改变战术。

赤牙狼不再分散冲锋，而是四头一组，轮番突袭，逼他消耗体力；铁鬃彘则从后方撞击树木，使整片林区枝摇叶晃，干扰视线。一头狼趁机绕至背后，猛然跃起，利爪直抓后颈。

林寒早有察觉。他在对方腾空瞬间低头俯身，反手一刺，剑尖自腋下穿出，贯穿狼腹。抽剑时顺势拧转，带出一串内脏。落地未稳，左侧劲风袭来，另一头彘撞断横枝直冲而至，速度竟比先前更快。

他来不及完全站定，左脚为轴旋身避让，剑锋横扫，砍中彘腿关节。那铁鬃彘哀嚎跪地，但他也因发力过猛，右肩旧伤牵动，动作迟滞半息。

就是这半息。

南侧灌木爆开，一头赤牙狼贴地疾冲，张口咬向小腿。林寒抬腿欲踢，却发现脚下泥泞——连日阴雨积下的暗坑早已被兽群踩破，右靴深陷其中。

他心头一沉。

狼口逼近，獠牙距小腿不足三寸。

电光火石间，他弃守下盘，腰部猛扭，上身向后仰倒，同时右手剑自上而下狠劈，剑刃精准切入狼颅，直至鼻梁。尸体压住他的右腿，腥臭气息扑面。

他咬牙拔剑，奋力抽腿而出，靴底带起一大块湿泥。刚欲站起，北坡之上，裂爪熊猛然跃下，巨掌携风拍向头顶。林寒就地翻滚，堪堪避过，掌风砸地，泥土炸裂如炮轰。

尘烟四起。

他单膝跪地，胸口起伏，汗水混着血水顺额角滑落，滴入眼角，刺痛难忍。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光已变。

不再是警觉，不是恐惧。

是战意。

他想起父亲倒在血泊中的模样，想起那封写着“满门抄斩”的圣旨，想起自己在破庙中以仇恨引动第一缕剑气的瞬间。

若修行之路注定血火铺就，那便以敌骨为阶。

若天地不容弱者立足，那便杀到天地变色。

他缓缓站起，左手抹去脸侧血痕，右手握剑，剑尖斜指地面，微微颤动，似在呼应主人心跳。

裂爪熊低吼逼近，影脊豹从树梢跃下，四爪扣地，弓背蓄势。焰鼻蟒昂首吐信，颈部鳞片展开成扇状，毒液在口中凝聚。

林寒动了。

他不再防守。

踏步向前，迎着熊影冲去。

在巨掌挥落前一刻，他矮身钻入其腹下，剑锋自下而上撩斩，划开柔软肚皮。裂爪熊怒吼翻滚，肠脏垂落，血腥味冲天。

他借势翻出，未停歇，直扑西侧狼群。剑光连闪，两头赤牙狼咽喉齐断，第三头刚欲逃窜，他掷出铁剑，贯穿其后脑，钉入树干。

转身，拔剑，剑刃带出一截断骨。

他喘着粗气，环视四周。

仍有十余头妖兽未死，层层围拢，眼中凶光更盛。它们不再贸然进攻，而是缓缓移动，压缩空间。他活动范围已被逼至不足十步见方。

肩伤渗血，右腿淤泥未清，剑刃已有细小卷口。

但他仍站着。

剑仍握在手中。

莫开言坐在巨石之上，始终未动。他看着弟子一步步陷入绝境，眼神平静如古井。他知道，真正的突破，不在灵台，而在心关。

林寒抬头望向北坡岩顶，焰鼻蟒正缓缓下滑，毒液在唇边凝聚成珠，即将滴落。

他深吸一口气，将剑横于胸前，双手紧握。

下一瞬，他猛然暴喝，主动冲向最近的一头铁鬃彘。

以伤换位，以血开路。

剑光再起，斩向咽喉。

彘头落地，血柱喷涌。

他借反冲之力跃起，剑锋横扫，逼退两侧围攻之狼。

落地时踉跄半步，左膝触地。

但他立刻撑起，再次举剑。

群兽低吼，步步紧逼。

剑尖颤抖，却未垂下。

林寒盯着前方，声音沙哑却清晰：“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