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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星火与寒夜

星火见闻录 告猪 4681 2025-10-30 17:32

  

第七章星火与寒夜

  

老烟袋的居所里,时间仿佛被屋外的严寒冻结,只有那烟斗里明灭不定的红光,像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标记着光阴仍在流淌。

  

方又年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尽量蜷缩身体,减少热量的散失。脖颈伤口处传来的刺痛已被药膏带来的麻木取代,但失血后的虚弱和寒意依旧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他的意志。他不敢完全睡去,只能在半梦半醒间保持着一丝警觉,耳朵捕捉着帘子外风雪的呜咽,以及身旁老烟袋那均匀得近乎死寂的呼吸声。

  

黑暗中,他再次尝试凝聚精神,引导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流。没有了生死关头的压迫,这个过程变得异常艰难。意念如同陷入泥沼,每一次试图沿着那简陋的路线运行,都会遇到无形的滞碍和涣散。丹田处空空荡荡,只有在意念凝聚到极致时,才能勉强感受到一丝比发丝更细微的温热,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他知道这并非正道。那本兽皮册子粗浅简陋,甚至可能谬误百出。但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这却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他不再强求气流运转周天,而是退而求其次,反复在脑海中摹想、记忆那几个古怪的姿势和运行路线,如同盲人在黑暗中摸索墙壁的纹路,试图拼凑出通往光明的地图。

  

寂静中,老烟袋忽然又咳嗽了几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他并没有看方又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无形的存在低语。

  

\"黑牙那种货色,不过是这粪坑里搅屎的蛆虫,看着恶心,真要捏死,也不费什么事。\"他的声音嘶哑平淡,\"麻烦的是他背后若隐若现的影子,还有这镇子里无数双盯着、等着捡便宜的眼睛。\"

  

方又年心中微动,意识到老烟袋或许是在点拨他。他沉默着,没有打断。

  

\"磐石盟的妖崽子们,鼻子比雪狼还灵。镇子里稍微见点血,闹出点动静,它们就能嗅到味儿。\"老烟袋磕了磕烟斗,灰烬落入炭火,发出细微的\"嗤\"声,\"你小子白天在旧林场弄出的那一下,虽然勉强,但那股子‘新火‘的躁动味儿,瞒不过真正的老家伙。\"

  

\"新火?\"方又年忍不住低声重复。

  

老烟袋耷拉的眼皮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目光扫过他:\"刚摸到门槛,灵气初生,控制不住散逸出来的那股子生涩劲,就是‘新火‘。像刚点燃的湿柴,烟大火小,还呛人。\"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在黑石镇,露出‘新火‘,就跟肥羊把自己洗剥干净了送到狼嘴边差不多。\"

  

方又年背脊泛起一丝寒意。他回想起白天反击时体内气流的爆发。原来在真正的修行者眼中,自己的挣扎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般显眼。

  

\"请前辈指点。\"他压下心中的波澜,诚恳问道。

  

\"指点?\"老烟袋嗤笑一声,\"老子没那闲工夫教学生。能活下来,是你自己的造化。活不下来,也就是这黑石镇多添一具无名冻尸。\"他重新给烟斗塞上烟丝,指尖那簇微弱的火苗再次闪现,\"不过,看在你那点‘不一样‘的份上,送你一句话:藏好了。在你那点火星子能烧穿兽皮之前,别让它露出来。\"

  

  

藏好了。方又年默默咀嚼着这句话。这不仅是隐藏力量,更是隐藏意图,隐藏自己与周围环境的不同。

  

\"多谢前辈提醒。\"他低声道。

  

老烟袋不再说话,重新沉浸在自己的烟雾世界里。

  

后半夜,风雪似乎小了一些。方又年脖颈的伤口在药力作用下开始结痂,剧烈的疼痛感基本消失,只剩下轻微的麻木和紧绷感。体力也恢复了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不再头晕眼花。

  

他悄悄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几块暗红的炭火上。老烟袋说这是地脉余温,无法燃烧普通柴火。他心中忽然萌生一个念头——能否用那丝微弱的气流,去引动或者感知这所谓的\"地脉余温\"?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变得难以抑制。他知道这很冒险,可能再次引起老烟袋的注意,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但探索未知,几乎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本能。

  

他屏住呼吸,再次尝试凝聚意念。这一次,他没有去引导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流运行,而是尝试着将其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探出体外,如同伸出一根无形的触角,向着那几块暗红的炭火蔓延而去。

  

过程比在体内运行更加艰难。意念离体,仿佛失去了依托,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涣散。他只能一次次地重新凝聚,一次次地尝试靠近。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那无形的意念触角,终于极其轻微地触碰到了炭火。

  

没有预想中的灼热反馈,反而是一种沉滞、厚重、带着某种古老衰败意味的冰凉感!仿佛触碰到的不是火焰,而是深埋地底万载的寒铁!

  

  

但这\"寒铁\"的内部,又确实蕴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的\"温意\"。那感觉极其怪异,如同触摸一具尚未完全冰冷的尸体。

  

就在他的意念与那地脉余温接触的刹那——

  

嗡!

  

贴在他胸口的青铜古灯,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不是温热,也不是冰凉,而是一种类似心跳般的、极其短暂的震颤!

  

这震颤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让方又年浑身一个激灵,猛地从那种玄妙的感知状态中脱离出来,意念瞬间收回体内。

  

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心脏狂跳。

  

青铜灯有反应了!不是因为他的意念,而是因为他接触到了那地脉余温?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老烟袋。老者依旧蜷缩在那里,似乎毫无所觉,只有烟斗的红光规律地明灭着。

  

是巧合?还是……

  

方又年不敢再尝试。青铜灯的异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在弄清楚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他将这个发现深深埋入心底。

  

  

时间一点点过去,炭火的红光似乎又黯淡了一丝。外面的天色,透过毛毡帘子的缝隙,透入一种灰蒙蒙的、黎明前的微光。

  

风雪几乎停了。

  

老烟袋动了动,缓缓站起身,佝偻的身躯在昏暗的光线下拉出一道扭曲的影子。\"天快亮了。\"他声音嘶哑地说,\"你可以滚了。\"

  

方又年挣扎着站起来,身体依旧虚弱,但行动已无大碍。他对着老烟袋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烟袋摆了摆手,不耐烦地道:\"记住你欠老子一次就行。滚吧,从后面走,穿过垃圾堆,有条小路能绕回你原来那片区。\"

  

他指了指屋子深处一个被杂物半掩着的、更矮小的洞口。

  

方又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弯腰钻进了那个洞口。洞口后面是一条狭窄、充斥刺鼻恶臭的通道。他忍着不适,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通道艰难前行。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终于钻出了通道,来到了一条相对宽敞、但依旧肮脏僻静的小巷。回头望去,老烟袋那低矮的居所早已消失在杂乱的建筑群中。

  

清晨的黑石镇,笼罩在一片死寂的灰白之中。昨夜的厮杀和逃亡,仿佛只是一场噩梦。但脖颈上结痂的伤口,体内那丝真实不虚的微弱气流,以及怀中青铜灯那短暂的异动,都在提醒他,一切都已经不同。

  

他拉紧破旧的皮袄,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自己那间破败小屋的大致位置走去。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

  

  

他知道,黑牙的威胁并未解除,修炼之路依旧迷雾重重。

  

但至少,他体内那点星火,并未在寒夜中熄灭。

  

并且,他似乎找到了某种可能引燃这星火的特殊的\"燃料\"。那地脉深处将死未死的余温,与怀中古灯沉默的悸动,在这黎明前的寒意中,为他指向了一条晦暗却真实存在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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