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手掌刚离开狼背，那股滚烫的热流就顺着经脉冲进体内。他没动，站在原地，胸口起伏得厉害。刚才那一刀划得精准，血喷出来的时候，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可现在不一样了。

体内的东西在撞，在翻，在烧。不是痛，也不是痒，像有团火从骨头缝里往外冒。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青筋一条条鼓起来，皮肤底下仿佛有虫子在爬。

他知道这是什么。

精血还在炼化，能量没停。

他转身就走，几步后靠在一棵粗树上，滑坐在地。双腿盘起，手掌贴膝，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乾坤武诀》的路线图，从丹田出发，绕肩井，过命门，再回炉。

功法一转，那股乱窜的能量立刻被拽住，往丹田拉。

刚开始还行，三圈之后，胸口开始发闷。像是有人拿布袋套住头，呼吸越来越沉。他咬牙撑着，继续引导元力运转。

忽然眉心一跳。

有点热。

他没睁眼，但能感觉到那里亮了一下。很短，像灯闪了瞬。紧接着左肩也跟着发烫，那块战斧图腾的位置，像是被人用烙铁轻轻压了下。

血脉醒了。

但他没慌。

这感觉他认得，昨夜炼体时就有过。只是这次更明显，带着一股往上冲的劲儿，想让他站起来，再去杀一头。

他没照做。

反而把心神往下压，一遍遍默念口诀：“身为炉，火自生。”

这不是第一次控制自己。三年废人日子，他靠的就是忍。饿了不吃，疼了不叫，被人踩着脸也不抬头。现在这点躁动，还不够看。

舌尖被咬破，血腥味在嘴里散开。这一下清醒了。

他趁机把所有残余能量全推进丹田，堆在一起，像堆柴火。然后用意念点火——炼！

轰的一声。

不是真响，是身体里的动静。那团乱糟糟的热流猛地一缩，接着膨胀，又被压成一股，开始打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在丹田中央形成一道小小的漩涡。

血气要凝了。

他不敢松劲，一口气吊在胸口，愣是憋了十息。等那股胀感到了顶点，他猛吸一口，天地间的灵气顺着百会穴灌进来，不多，也就一丝，但刚好落进漩涡中心。

啪。

轻微的一声响，像是豆子炸开。

丹田里那团旋转的东西突然定住，变成一缕猩红如汞的液体，静静悬浮在那里，微微颤动。

成了。

凝血境初期。

林枫睁开眼，视线比之前清楚多了。十步外一片落叶飘下来，他都能看清叶脉的走向。耳朵也灵了，远处有只鸟扑棱翅膀，声音像就在耳边。

他抬起手，握了握拳。

力气不一样了。以前练功是靠肌肉使劲，现在是整条胳膊一起发力，连带肩膀、后背都跟着动。筋骨相接的地方不再僵硬，反而有种顺滑感，像上了油的链条。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脖子。

咔吧两声，舒服。

正准备迈步，忽然察觉不对。

气息漏了。

刚才突破那一瞬，身体自动释放了些许波动，虽然只有一眨眼的工夫，但现在这片林子已经不太安静了。左边五十步，有东西在拨草；右边更远些，树梢晃了一下。

妖兽闻到味了。

他立刻收敛呼吸，运转《乾坤武诀》反向循环，把毛孔一点点闭合。体表那层微弱的热气被吞回去，整个人像是突然沉进了水底，看不见，也摸不着。

做完这些，他才慢慢蹲下身，藏在灌木后。

前方林间空地上，一只灰毛野猪正用鼻子拱土。体型比普通的大一圈，獠牙外翻，走路时蹄子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它显然不是冲他来的，但鼻子抽了几下后，脑袋忽然抬了起来。

盯着这边。

林枫没动。

野猪也没动。

一人一兽隔着十几棵树对峙了片刻，最终那家伙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临走还不忘甩尾巴，拍起一串泥点。

林枫松了口气，嘴角扯了下。

“还挺警觉。”

他没笑太久，刚想换个姿势，左肩又是一阵发烫。

这次不是短暂的热，而是持续的灼感，像有根针在扎。他伸手去摸，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皮肤在跳。

他掀开衣角看了一眼。

战斧图腾颜色更深了，紫红中透着光，边缘那圈纹路竟然在缓缓转动，像轮子。

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想起陆擎天说过的话。

“你不是疯狗，你还记得算计。”

他放下衣服，眼神冷了下来。

血脉想让他动手，那就说明——还有目标。

他慢慢起身，没走大路，贴着树干往前挪。脚下放轻，每一步都选在枯枝少的地方踩。走了不到二十步，他在一棵歪脖子树前停下。

树根裂开个缝，里面藏着半截断骨。

他弯腰捡起来。

骨头发黑，表面有齿痕，不是风化造成的，是咬的。而且牙印整齐，不像野猪或山猫，倒像是……人。

他捏了捏骨头，入手沉重，指腹蹭到一处刻痕。

三个字：林天浩。

他眼神一沉。

是他那个嫡兄的名字。

三年前毁他经脉的人，就是林天浩。当初在族比场上，对方笑着递来一杯茶，他喝下去没多久，全身经络就开始发黑萎缩。

现在这块骨头出现在这里，要么是巧合，要么就是——

有人故意留的。

他把骨头塞进怀里，继续往前走。

越往深处，林间的气味越杂。除了草木味，还有股淡淡的腥臭，混着腐叶的霉味。他屏住呼吸，贴着一块岩石绕过去，眼前豁然出现一片开阔地。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

穿着林家护卫的制式皮甲，胸口都被开了洞，血流了一地。其中一人手里还攥着刀，指甲缝里全是泥土，显然是临死前拼命挣扎过。

林枫蹲下身，检查最近的一具。

伤口整齐，是利器所伤，不是兽类撕咬。而且下手位置精准，全在心口偏左三分，一刀毙命。这种手法……只有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才能做到。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

这片林子太安静了。鸟不叫，风不动，连虫鸣都没有。刚才那只野猪也没再出现。

不对劲。

他正准备退后，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不是脚步，是布料擦过树皮的声音。

他瞬间转身，右手已摸到腰间短刀。

可身后没人。

只有一片晃动的树叶。

他盯着那棵树看了两秒，慢慢收回手。

刚转回身，眼角余光扫到地上一摊水渍。

不对。

那不是水。

是汗。

新鲜的，带着体温，从树上滴下来的。

他抬头。

树冠茂密，但有根粗枝微微颤动，像是刚刚有人踩过。

他眯起眼，没出声，一步步往后退。退到一块巨石旁，忽然加速，猛地蹿向另一侧。

几乎同时，头顶传来破风声。

一道黑影从树上跃下，手中寒光一闪，直取他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