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扫雪见机
老黄的扫把扫过雪面时,没有寻常扫帚的“簌簌”声,倒像细绸擦过琉璃。沈砚蹲在木匠铺门槛边,看着那把泛着浅褐光泽的竹扫把——杆身布满细密的刻痕,不是杂乱的磨损,是刻意凿出的星斗纹,和他怀里罗盘裂痕里的蓝丝、铜钥匙上的纹路,像出自同一双手。雪粒落在扫把杆上,不等积厚,就被一股极淡的暖意烘化,留下的水痕顺着星斗纹游走,竟在杆尾聚成个极小的蓝点,转瞬又消失了。
“发什么呆?”老黄的声音从铺里飘出来,带着点苦茶的涩味。他正坐在一张缺了角的木桌旁,桌上摆着盏粗瓷碗,碗里泡着几片深绿的叶子,茶汤浓得像墨,热气裹着股药香,飘到沈砚鼻尖时,怀里的罗盘突然轻轻跳了一下,蓝丝在布料下亮了亮,像被茶香勾醒的小兽。
沈砚起身,踩着门槛往里走。木匠铺不大,三面墙立着货架,摆满了刨好的木料、缠着墨线的墨斗、大大小小的凿子和锯子。奇怪的是,所有工具的柄上都有星斗纹——连最普通的羊角锤都不例外,锤柄顶端的星斗刻得极浅,不仔细看会以为是木纹。靠里的墙角有个木架,架上摆着几个没完工的木鸢,翅膀都刻着半圈凹槽,像等着嵌什么东西。
“坐。”老黄指了指桌对面的木凳,凳面磨得光滑,边缘有个小小的“机”字烙印,和老秦虎口的烙印一模一样。沈砚刚坐下,就看见桌腿侧面藏着个暗格,暗格缝里露着半片铜叶,和他在沈园泄水沟里见过的、茶摊老太太碗底的,纹路分毫不差。
老黄把那碗苦茶推过来,碗沿有个小缺口,缺口处刚好对着桌腿的暗格。“尝尝,终南山的‘雪顶叶’,祛寒。”他的手指搭在碗沿,指腹有层薄茧,茧子的形状很特别,像常年握着重物留下的——不是扫把,倒像握着某种细长的机关杆。沈砚端起碗,指尖刚碰到瓷壁,怀里的罗盘突然发烫,蓝丝透过衣料,竟和碗沿的缺口产生了共鸣,一道极细的蓝光顺着碗壁爬上来,在茶汤表面绕了个圈,又钻回罗盘里。
老黄的眼睛亮了亮,嘴角却没动,只是低头用袖子擦了擦桌角的木屑:“沈家的血脉,果然能引玄玑。”
“您怎么知道……”沈砚的话没说完,就被老黄的扫把声打断。扫把不知何时被递到他面前,杆尾的星斗纹正对着他的手心,“去,把铺子前的雪扫了。记住,顺着屋檐下的青石板扫,别碰墙角那丛竹。”
沈砚接过扫把,只觉杆身比看着沉,握在手里却格外稳。他走到铺外,终南山的风比江南烈,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却没之前那么冷——怀里的罗盘一直在发着淡暖,蓝丝贴着皮肤,像母亲以前给他暖手的温度。屋檐下的青石板铺得很整齐,每块石板的缝隙都对齐,缝隙里嵌着极细的铜丝,不仔细看会以为是青苔。他按着老黄说的,顺着石板扫雪,扫把杆一碰到铜丝,杆身的星斗纹就亮一下,雪粒被扫开时,竟在石板上留下淡淡的蓝光轨迹,像画了幅微型星图。
扫到第三块石板时,他的鞋底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弯腰去摸,摸到块嵌在石板缝里的小木片,上面刻着个“沈”字,刻痕里还残留着点蓝粉,和他在老秦马车上见过的、云松道袍袖口沾着的,是同一种东西。他刚想把木片揣进怀里,就听见身后传来“嗤”的一声笑,带着点酒气。
“哟,老黄头什么时候收徒弟了?还让徒弟扫雪,不怕冻着人家?”
沈砚回头,看见个穿蓝色道袍的年轻道士。道袍的领口歪着,腰带松松垮垮系着,手里拎着个扁扁的竹酒壶,壶身上刻着“竹隐”两个隶字,墨迹还没干,像刚刻上去的。道士的头发用根木簪随便绾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眼睛亮得像浸了酒,扫过沈砚手里的扫把时,眼神顿了顿,又很快移开,却在转身时,悄悄用手指碰了碰屋檐下的铜丝,指尖泛起一点蓝光。
“云逍,你又偷玄机子的酒?”老黄的声音从铺里传来,带着点无奈,“小心他罚你抄《星象录》。”
叫云逍的道士晃着酒壶走进铺里,故意把壶盖掀开,酒气立刻漫开来——不是寻常的米酒味,是带着点佛手柑甜香的果酒,和沈父书房里偶尔会喝的酒一个味道。“抄就抄,反正他的星象盘也不准。”云逍往木凳上一坐,脚搭在桌腿上,刚好挡住那个藏着铜叶的暗格,“老黄头,我来拿上次让你修的木鸢,就是刻了‘北斗纹’的那个。”
老黄没起身,只是指了指墙角的木架:“最上面那个,自己拿。”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云逍的脚,云逍的鞋底沾着点红泥,泥里混着极细的蓝丝——沈砚认得,那是南疆幽冥阁常用的“毒泥”,沾到皮肤就会发痒,严重的会溃烂。
云逍刚要去拿木鸢,就被沈砚拽了拽袖子。他回头,看见沈砚指了指他的鞋底,眼神里带着点警惕。云逍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把脚收回来,用道袍下摆擦了擦鞋底,红泥掉在地上,立刻被老黄用扫把扫走,扫过的地方,红泥竟化成了灰,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谢了啊,小徒弟。”云逍冲沈砚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伸手想拍他的肩膀,却在靠近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挡住——沈砚怀里的罗盘亮了,蓝丝透过衣料,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极淡的屏障。云逍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只是眼神里多了点探究,“你怀里揣的什么?玄玑碎片?”
沈砚没说话,只是把扫把往身后藏了藏。老黄这时开口了,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墨斗,墨线是黑色的,却在阳光下泛着蓝光:“云逍,玄机子让你来,不只是拿木鸢吧?”
云逍的酒意醒了大半,收起脚,坐直了身子:“师父让我来问问,有没有‘带蓝光的娃娃’来过。他说,最近终南山附近有玄玑波动,可能是血影教的人来了。”他说“血影教”时,故意加重了语气,眼睛却盯着沈砚的胸口,“还说,如果遇到了,就把人带回玄天观,他要亲自‘保护’。”
老黄把墨斗往桌上一放,墨线“咔”地弹开,刚好绕着云逍的手腕转了一圈,却没勒紧,只是轻轻贴着皮肤:“玄机子的‘保护’,还是留给别人吧。这娃娃,我保了。”
云逍的手腕动了动,墨线跟着晃,却没断开。他看着老黄,眼神里少了点玩世不恭,多了点认真:“老黄头,你知道师父的脾气,他要的东西,从来不会放手。还有温相那边,也派人来了,就在山脚下的客栈,手里拿着‘玄玑追踪符’,一碰到碎片就会亮。”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温衍的人果然追来了!他想起沈园里的铜面具、母亲往火里走的背影,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怀里的铜钥匙,钥匙上的星斗纹硌得手心发疼。 老黄没接云逍的话,只是把那碗没喝完的苦茶倒进墨斗里,茶汤碰到墨线,墨线瞬间变得更亮,蓝光顺着线蔓延,在桌上绕出个星斗图案:“云逍,你师父没告诉你,上一代天机门主是怎么死的?” 云逍的脸色变了变,眼神躲闪了一下:“师父说,是被血影教的人杀的。” “他骗你。”老黄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木头上,“上一代门主,是被玄机子和温衍联手害死的。他们想要门主手里的玄玑碎片,还想知道罗盘的秘密。” 云逍猛地站起来,酒壶掉在地上,酒洒了一地,却在碰到墨线时,瞬间被吸干,连一点酒渍都没留下。“不可能!师父不是那样的人!”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却没敢看老黄的眼睛,只是盯着墙角的木鸢,“你别胡说!” 老黄没再说话,只是用墨线在桌上画了个圈,圈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像个穿玄衣的人,手里拿着铜叶,正往一个穿道袍的人手里递东西。云逍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货架,货架上的凿子掉下来,却被老黄用扫把轻轻一挡,稳稳落在桌上,凿子柄上的星斗纹亮了亮,和墨线的蓝光呼应。 “你自己看。”老黄把墨斗推到云逍面前,“这是天机门的‘忆影术’,能显露出过去的事。你师父和温衍的事,瞒不了多久。” 云逍盯着墨线里的影子,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弯腰捡起酒壶,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师父你们在这的。”他拿起墙角的木鸢,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沈砚一眼,悄悄比了个“小心”的手势,才快步消失在雪地里。 沈砚看着云逍的背影,心里满是疑问——玄机子真的和温衍联手了?云逍知道了真相,会怎么做?老黄为什么要告诉云逍这些?他刚想问老黄,就看见老黄正盯着地上的酒渍,酒渍被墨线吸干后,留下了一个星斗图案,图案的中心,刚好对着那个藏着铜叶的暗格。 “该修木鸢了。”老黄把墨斗递给沈砚,“你父亲当年,最会修这个。” 二、木鸢藏秘 沈砚接过墨斗,墨线的蓝光贴着他的手指爬上来,竟和怀里罗盘的蓝丝连在了一起。他低头,看见墨线在他的手背上画了个小小的星斗,和他眼角的蓝点一模一样,只是更亮。老黄从货架上取下一块木料,木料是深褐色的,纹理细密,凑近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是江南特有的“沉香木”,和沈园书房的窗棂是同一种木头。 “你父亲年轻时,常来终南山找我。”老黄用凿子在木料上轻轻敲了一下,凿出一个小凹槽,“他每次来,都会带一块沉香木,说这种木头能‘养玄玑’。”他说话时,手指在凹槽里刻了个“沈”字,刻痕里立刻泛起一点蓝光,和沈砚手里的墨线呼应,“他还说,沈家的人,都和玄玑有缘分,却不能太贪心,不然会被玄玑反噬。” 沈砚的心跳了一下——父亲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关于玄玑的书,想起父亲傍晚时说的“纸会说话,也会吃人”,突然明白,父亲早就知道玄玑的秘密,早就和天机门有联系,只是一直瞒着他,怕他卷进来。 “我爹……他为什么要瞒着我?”沈砚的声音有点发颤,手里的墨线晃了晃,蓝光也跟着暗了暗。 老黄把凿子放下,拿起一块砂纸,慢慢打磨木料的边缘:“你父亲是怕你像他一样,被玄玑困住。他当年,就是因为发现了温衍想篡改玄玑规则的阴谋,才被温衍盯上的。”他顿了顿,又说,“你父亲给你留的那枚罗盘,不是普通的碎片,是‘心片’——罗盘的核心碎片,能感知其他碎片的位置,还能抵抗玄玑的反噬。” 沈砚摸了摸怀里的罗盘,蓝丝在布料下轻轻跳动,像在回应老黄的话。他想起沈园里,父亲的断指上缠着蓝丝,想起泄水沟里的铜叶和铜钥匙,突然意识到,父亲早就为他铺好了路——把心片留给了他,把铜钥匙藏在泄水沟里,还让老黄在终南山等着他。 “那我爹……他还活着吗?”沈砚的声音带着点期待,眼睛紧紧盯着老黄。 老黄的动作顿了顿,砂纸在木料上留下一道深痕。他抬头,看着沈砚,眼神里带着点惋惜:“你父亲……已经不在了。他在你逃出来的前一天,就被玄机子和温衍的人杀了。”他拿起打磨好的木料,递到沈砚面前,“这是你父亲上次来留下的,他说,如果有一天你来了,就让我教你修木鸢,说木鸢能带你找到‘真相’。” 沈砚接过木料,手指抚过上面的刻痕,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木料上,竟被木料吸收了,留下一点湿痕,湿痕里泛起蓝光,像父亲在回应他。他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老黄叔,您教我修木鸢吧。我想知道真相,想为我爹报仇。” 老黄点了点头,从货架上取下一把小刻刀:“修木鸢,首先要选对木料,沉香木最好,因为它能养玄玑。然后要刻‘平衡纹’,木鸢的两翼要刻一样的纹路,不然飞不起来。”他握着沈砚的手,用刻刀在木料上刻了一道弧线,“这是‘北斗纹’,能引动星力,让木鸢飞得更高。” 沈砚跟着老黄的动作,慢慢刻着。刻刀在他手里有点沉,却很稳,刻痕里的蓝光越来越亮,和怀里罗盘的蓝丝呼应,形成一道淡淡的光链。他越刻越熟练,仿佛很久以前就刻过一样,刻到木鸢的左翼时,刻刀突然碰到了一块硬物——木料里藏着东西! “小心点。”老黄按住他的手,“慢慢挖,别弄坏了。” 沈砚放慢动作,用刻刀轻轻挖开木料的纹理,里面露出一块铜片,巴掌大小,刻着沈氏的家训:“守正、平衡、不贪、不怨”。铜片的边缘刻着星斗纹,和罗盘、铜钥匙上的纹路严丝合缝,铜片的背面,还刻着一行小字:“玄玑非器,是为平衡;朝堂江湖,缺一不可。” “这是你父亲刻的。”老黄看着铜片,眼神里带着点怀念,“他说,沈家的人,要记住玄玑的真正作用,不能像温衍那样,想用玄玑争权夺利。” 沈砚把铜片捧在手里,铜片很暖,像父亲的手。他想起父亲书房里的《玄玑秘录》,想起父亲说的“纸会说话,也会吃人”,突然明白,父亲早就知道温衍的阴谋,早就想阻止他,只是力量不够,才会被温衍和玄机子害死。 “温衍为什么要篡改玄玑规则?”沈砚问,手指紧紧攥着铜片,铜片的蓝光越来越亮,映得他的脸都发蓝。 老黄从怀里掏出一块碎片,碎片是黑色的,上面刻着扭曲的星斗纹,和沈七手里的断甲、沈父袍角的纹路一样:“温衍想让玄玑只听他一个人的话,想让自己‘永掌大权’,想打破朝堂和江湖的平衡。他以为,只要集齐五块玄玑碎片,就能篡改规则,却不知道,玄玑是天地间的能量,一旦被篡改,就会反噬,到时候整个大靖都会遭殃。” 沈砚看着老黄手里的碎片,碎片上的蓝光很暗,带着点邪气,和他怀里罗盘的蓝丝不一样。他想起沈园里的蓝雾,想起幽冥阁的毒针,突然明白,那些都是被温衍改造过的玄玑,带着反噬的力量。 “那我们该怎么办?”沈砚问,眼神里带着点坚定,“我不能让温衍得逞,不能让我爹白白死去。” 老黄把碎片收起来,拍了拍沈砚的肩膀:“你先学好怎么控制玄玑,学好怎么修木鸢。木鸢不只是能飞,还能传递消息,能引动星力,还能……找到其他碎片的位置。”他指了指墙角的木架,“最上面那个木鸢,是你父亲修了一半的,你把它修完,它会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你想知道的真相。” 沈砚抬头,看向那个木鸢。木鸢的两翼已经刻好了北斗纹,只是右翼少了一块,像等着嵌什么东西。他刚想站起来去拿木鸢,就听见铺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蹄声很杂,至少有十匹马,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声音——是兵器! 老黄的脸色变了变,一把把沈砚拉到货架后,用手指了指那个藏着铜叶的暗格:“快进去!里面有通道,能通到天机门的后山。” 沈砚刚钻进暗格,就听见铺门被撞开的声音,接着是男人的喝骂声:“老东西!把那个带玄玑碎片的娃娃交出来!温相要的人,你也敢藏?” 沈砚透过暗格的缝隙往外看,看见十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手里拿着刀和弩,弩箭的箭头泛着蓝光——是幽冥阁的人!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男人,疤从眼角一直到嘴角,手里拿着个黄色的符纸,符纸一碰到空气,就亮了起来,指向货架的方向。 “我不知道什么娃娃。”老黄的声音很冷,手里握着扫把,扫把杆的星斗纹亮了起来,“你们擅闯天机门的地界,不怕玄机子找你们麻烦?” “玄机子?”疤脸男人冷笑一声,“玄机子掌门早就和温相联手了!他要的是碎片,我们要的是娃娃,各取所需!”他举起符纸,符纸的蓝光更亮了,指向暗格的方向,“别装了!碎片就在这附近,快交出来!” 老黄突然举起扫把,扫把杆“咔”地一声,弹出一把细剑,剑身上的星斗纹亮了起来,蓝光像水一样顺着剑身流下来。他一挥剑,剑气把货架扫倒,挡住了幽冥阁的人:“想拿碎片,先过我这关!” 幽冥阁的人扑了上来,刀光剑影在铺里闪着。老黄的动作很快,细剑在他手里像活的一样,每一下都刺在幽冥阁人的关节处,没见血,却让他们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疤脸男人见状,从怀里掏出个铜哨,吹了一声——哨声尖锐,像鸦叫,沈砚听得头皮发麻,想起沈园里的惨叫声。 很快,铺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更多,至少有二十个人,手里拿着火把,火把的火焰是蓝色的,像沈园里的蓝火。老黄的脸色变了变,他回头,对着暗格的方向喊:“沈砚!快从通道走!别回头!找到天机门的‘星斗台’,那里有上一代门主留下的秘密!” 沈砚刚想答应,就看见疤脸男人举起弩,箭尖对着老黄的后背!他想喊“小心”,却来不及了——弩箭已经射了出去,带着蓝色的毒雾,直奔老黄的后背! 就在这时,铺外突然传来一声马蹄声,接着是云逍的声音:“师父!幽冥阁的人在天机门闹事!您快来看啊!” 幽冥阁的人愣了一下,疤脸男人回头,看见云逍骑着马,手里拿着玄天观的令牌,正往铺里跑。他的脸色变了变,对着手下喊:“撤!玄机子来了!” 幽冥阁的人很快跑光了,铺里只剩下老黄和云逍。沈砚从暗格里钻出来,看见老黄的后背插着一支弩箭,箭尖的蓝雾正往他的皮肤里钻。云逍蹲在老黄身边,手里拿着个瓷瓶,往箭伤上倒着什么,瓷瓶上刻着玄天观的标志。 “老黄头,你怎么样?”云逍的声音很着急,手都在抖,“这是‘清玄散’,能解玄玑毒,你撑住!” 老黄笑了笑,拍了拍云逍的手:“没事,死不了。倒是你,怎么回来了?不怕玄机子罚你?” 云逍的脸一红,挠了挠头:“我……我放心不下你们。而且,我也不想再帮师父骗别人了。”他抬头,看着沈砚,“小徒弟,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 沈砚摇了摇头,走到老黄身边,从怀里掏出罗盘,罗盘的蓝丝亮了起来,贴在老黄的箭伤上,蓝雾立刻被蓝丝吸走,箭伤处的皮肤慢慢恢复了血色。老黄的眼睛亮了亮:“心片果然有用!沈砚,你能控制它了?” 沈砚愣了一下,他只是想帮老黄,没想到罗盘会有反应。他低头,看着罗盘里的蓝丝,蓝丝正顺着他的手指爬上来,和老黄的伤口呼应,像在传递能量。“我……我不知道,就是想帮您。” 老黄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片,铜片上刻着天机门的标志:“这是天机门的‘入门令’,你拿着它,就能进天机门的后山,找到星斗台。那里有上一代门主留下的玄玑操控之法,还有其他碎片的线索。”他把铜片递给沈砚,“我现在受伤了,不能陪你去,你自己小心。云逍会帮你的,他已经知道真相了。” 云逍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地图:“这是我画的天机门后山地图,星斗台在最里面,只有用入门令才能进去。路上有机关,我会帮你破解。” 沈砚接过铜片和地图,心里满是感激。他看着老黄的伤口,又看了看云逍,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老黄的帮助,有云逍的支持,还有父亲留下的线索,他一定能找到真相,为父亲报仇,阻止温衍的阴谋。 “我会小心的。”沈砚的声音很坚定,眼神里带着点光芒,“等我找到真相,就回来找你们。” 老黄笑了笑,挥了挥手:“去吧,别让你父亲失望。” 沈砚和云逍走出木匠铺,雪已经停了,夕阳照在终南山上,染成了金色。他们骑着云逍的马,往天机门后山的方向走。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沈砚回头,看见木匠铺的方向,老黄正站在门口,手里握着扫把,扫把杆的星斗纹亮了起来,像在为他们送行。 就在这时,沈砚的怀里传来一阵发烫——是那块从木料里找到的铜片!铜片的蓝光亮了起来,指向天机门后山的方向,铜片背面的小字,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星斗台下,有‘影’;影之所向,是为‘归’。” 沈砚愣了一下,不明白“影”是什么意思。他刚想问云逍,就看见云逍的脸色变了变,指着前方:“前面就是天机门的后山入口了,我们快走吧,天黑前要赶到星斗台。” 沈砚点了点头,催马往前跑。他没看见,在他们身后的雪地里,出现了一行赤足印,赤足印跟着他们的马蹄印,一直往天机门后山的方向走,印子里的蓝光,和他怀里的铜片呼应,像在指引方向。 三、星斗台影 天机门后山的入口藏在一片竹林里,竹林的每根竹子上都刻着星斗纹,只有找到刻着“天机”二字的竹子,转动竹节,才能打开入口。云逍按着地图,很快找到了那根竹子,他转动竹节,竹林里传来“咔”的一声,地面慢慢裂开,露出一个通道,通道里亮着蓝色的光,像星星的光芒。 “进去吧,通道里有‘星引灯’,会指引我们到星斗台。”云逍率先走进通道,沈砚跟在他后面。通道里很宽,能容下两匹马,两侧的墙壁上嵌着蓝色的灯,灯里的火焰是冷的,却很亮,照亮了通道里的机关——地面上有很多凸起的石块,石块的形状和星斗纹一样,只有踩着正确的石块,才能往前走,不然就会触发陷阱。 “小心点,这些石块是‘北斗阵’,要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的顺序踩,不然会掉下去。”云逍蹲在地上,指着石块上的刻痕,“你看,每个石块上都有个小字,对应着北斗七星的名字。” 沈砚跟着云逍,踩着石块往前走。石块很稳,踩上去时,石块上的刻痕会亮一下,和通道两侧的星引灯呼应,形成一道光链。走了大概半个时辰,通道突然变宽,前方出现了一个平台——星斗台! 星斗台是圆形的,台面刻满了星斗纹,中心有一个凸起的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罗盘,罗盘的形状和沈砚怀里的一样,只是没有裂痕,蓝丝更亮,像一颗蓝色的星星。平台的四周有七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刻着一个星斗图案,石柱之间用铜丝连接,铜丝上挂着蓝色的灯,灯里的火焰随风晃动,像星星在眨眼。 “这就是星斗台。”云逍走到石台边,看着上面的罗盘,“这个罗盘是上一代门主留下的,能显露出玄玑的轨迹,还能找到其他碎片的位置。” 沈砚走到石台边,怀里的罗盘突然发烫,蓝丝从布料下钻出来,和石台上的罗盘呼应,形成一道蓝色的光桥。他伸手,想碰石台上的罗盘,却在靠近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挡住——石台上的罗盘发出一道蓝光,在他面前形成一个模糊的影子,影子像个穿玄衣的人,手里拿着一块玄玑碎片,正往一个穿道袍的人手里递东西。 “这是……玄机子和温衍!”云逍的声音有点发颤,指着影子,“我见过师父穿这件道袍,温相也常穿玄衣!他们在交易玄玑碎片!” 沈砚的眼睛紧紧盯着影子,影子里的温衍接过碎片,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刺向穿道袍的人——不是玄机子,是上一代天机门主!门主倒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碎片,碎片的蓝光亮了起来,却被温衍抢走了。 “原来上一代门主是被温衍杀的!玄机子只是帮凶!”沈砚的拳头紧紧攥着,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他们为了碎片,竟然杀了门主!” 就在这时,石台上的罗盘突然发出一阵强光,影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地图,地图上标着五个红点,其中一个红点在星斗台,一个在沈砚的位置,另外三个红点分别在京城、南疆和竹隐盟的方向。 “这是玄玑碎片的位置!”云逍指着地图,“京城的红点应该在温相府,南疆的在幽冥阁,竹隐盟的在苏轻侯那里!” 沈砚看着地图,心里突然有了计划——他要先去竹隐盟找苏轻侯,拿到那里的碎片,然后再去南疆找幽冥阁,最后去京城找温衍,集齐五块碎片,阻止温衍的阴谋。 “我们先去竹隐盟找苏轻侯吧。”沈砚的声音很坚定,“苏轻侯是竹隐盟的人,手里有情报网,应该能帮我们找到其他碎片的线索。” 云逍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就听见通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却很密集,像有人在偷偷靠近。他们回头,看见一个穿白衣的人,手里拿着一盏白色的风灯,风灯里的火焰是蓝色的,像沈园里的风灯。 “你是谁?”沈砚的手摸向怀里的罗盘,蓝丝已经亮了起来,随时准备应对危险。 白衣人没说话,只是慢慢走近,风灯的光照亮了他的脸——是个女人,脸上蒙着白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里带着点悲伤,像浸了水的月亮。她走到石台边,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片,铜片上刻着沈氏的家训,和沈砚从木料里找到的铜片一模一样。 “你是……沈家的人?”沈砚的声音有点发颤,看着女人手里的铜片。 女人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像雪落:“我是你母亲的妹妹,你的小姨,林月。你母亲当年,就是我送她去沈家的。”她看着沈砚,眼神里带着点怀念,“你母亲临走前,让我如果有一天你来了星斗台,就把这个交给你。” 林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帕包,递给沈砚。锦帕里是一块玄玑碎片,碎片的蓝光很亮,和沈砚怀里的罗盘呼应,形成一道蓝色的光链。“这是你母亲留下的碎片,她当年从玄机子那里偷来的,怕被温衍发现,就藏在了我这里。” 沈砚接过碎片,碎片很暖,像母亲的手。他想起母亲往火里走的背影,想起母亲说的“阿砚,你爹让你走水门,你怎还不走”,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碎片上,碎片的蓝光更亮了,映得他的脸都发蓝。 “我娘……她为什么要偷碎片?”沈砚的声音带着点哽咽,看着林月。 林月叹了口气,走到石台边,看着上面的罗盘:“你母亲早就知道温衍和玄机子的阴谋,她偷碎片,是为了阻止他们。她还说,如果有一天你来了星斗台,就告诉你,玄玑的真正作用不是争权夺利,是平衡天地,平衡朝堂和江湖。”她顿了顿,又说,“你母亲还说,跟着你的那个‘赤足人’,是你父亲的‘影’——你父亲用玄玑的力量,把自己的一缕魂附在了你的影子里,保护你,指引你。” 沈砚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影子在星引灯的光下,比平时长了一点,影子的手正指着林月手里的风灯,风灯的光和影子的蓝光呼应,像在确认林月的话。他想起雪地里的赤足印,想起影子里的手,突然明白,一直跟着他的,不是别人,是他父亲的魂! “我爹……他一直在保护我?”沈砚的声音带着点激动,眼睛紧紧盯着影子。 林月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沈砚:“这是你母亲写的信,里面有温衍和玄机子的阴谋,还有玄玑的操控之法。你拿着它,去竹隐盟找苏轻侯,他会帮你的。” 沈砚接过信,信纸上的字迹是母亲的,娟秀而有力,上面写着温衍想集齐碎片篡改玄玑规则,想让自己永掌大权,还写着玄机子想借温衍的力量长生不老,以及如何用沈氏血脉操控玄玑,如何用木鸢传递消息。 “谢谢你,小姨。”沈砚把信和碎片揣进怀里,眼神里带着点坚定,“我会完成我爹和我娘的心愿,阻止温衍和玄机子,保护玄玑,保护大靖。” 林月笑了笑,摸了摸沈砚的头:“去吧,你爹娘在天上看着你呢。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因为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沈砚和云逍向林月告别,转身往通道外走。走到通道口时,沈砚回头,看见林月站在星斗台的中心,风灯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和他父亲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在为他们送行。 他们走出通道,竹林里的雪已经化了,月光照在竹林里,像撒了一层银粉。他们骑着马,往竹隐盟的方向走。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沈砚的怀里传来一阵发烫——是母亲写的信!信纸上的字迹突然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小字:“温衍的人已经知道你在星斗台了,他们正在往竹隐盟的方向赶,小心!” 沈砚的脸色变了变,对云逍说:“快!温衍的人来了,我们得快点赶到竹隐盟!” 云逍点了点头,催马往前跑。他们的马蹄声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身后的竹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金属碰撞的声音——温衍的人果然追来了! 沈砚回头,看见十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手里拿着刀和弩,正往他们的方向跑。他从怀里掏出罗盘,蓝丝亮了起来,在他面前形成一道屏障。“云逍,你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不行!要走一起走!”云逍从怀里掏出一把剑,剑身上的星斗纹亮了起来,“我来帮你!” 沈砚看着云逍,心里满是感激。他握紧罗盘,蓝丝越来越亮,形成一道蓝色的光墙,挡住了温衍的人。温衍的人扑了上来,却被光墙挡住,无法靠近。沈砚趁机催马,和云逍一起往前跑,很快消失在月光下。 他们跑了很远,才停下来歇口气。沈砚回头,没看见温衍的人,心里松了口气。他摸了摸怀里的罗盘,蓝丝正轻轻跳动,像在为他们加油。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圆,像母亲的脸,像父亲的眼睛,在为他们照亮前方的路。 “我们快到竹隐盟了。”云逍指着前方,“前面就是竹隐盟的地界,苏轻侯应该在那里等着我们。” 沈砚点了点头,催马往前跑。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温衍的人会一直追着他们,玄机子也不会善罢甘休,还有血影教、幽冥阁的人,都在等着他们。但他不怕,因为他有父亲的影子保护,有云逍的帮助,有母亲和小姨的支持,还有苏轻侯的情报网。他一定会集齐五块玄玑碎片,阻止温衍和玄机子的阴谋,保护玄玑,保护大靖,为他的家人报仇。 就在这时,他的怀里传来一阵异动——是那块从星斗台找到的铜片!铜片的蓝光亮了起来,指向竹隐盟的方向,铜片上的小字,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竹隐盟里,有‘内鬼’;内鬼之所向,是为‘温’。” 沈砚愣了一下,不明白“内鬼”是谁。他刚想问云逍,就看见前方的竹林里,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手里拿着一盏竹灯,灯上刻着“竹隐”二字,正往他们的方向走。是苏轻侯吗?还是温衍的内鬼?沈砚握紧了怀里的罗盘,蓝丝已经亮了起来,随时准备应对危险。 人影越来越近,沈砚终于看清了——是个穿青布长衫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竹林,扇柄上刻着“苏”字。是苏轻侯!沈砚松了口气,催马往前跑。 苏轻侯看见他们,笑了笑,扇了扇折扇:“砚生小友,云逍道长,我等你们很久了。”他的笑容很温和,眼神里却带着点探究,扫过沈砚怀里的罗盘时,眼神顿了顿,又很快移开,却在转身时,悄悄用手指碰了碰扇柄上的“苏”字,指尖泛起一点蓝光,和温衍碎片上的蓝光一模一样。 沈砚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苏轻侯的指尖,为什么会有温衍碎片的蓝光?难道他就是铜片上说的“内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