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马蹄刚踏过一道结冰的溪流,云逍突然勒住缰绳。枣红色的马猛地人立而起,前蹄刨着积雪,溅起的雪粒打在沈砚的棉裤上,融成细小的水痕,很快又冻成冰碴。云逍道袍下摆扫过马腹的积雪,露出腕上那道刚结痂的伤口——是昨夜对抗幽冥阁追兵时,被玄玑毒针划的,此刻痂皮边缘泛着淡蓝,像被罗盘的光染过。
“不对劲。”云逍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散漫,捏着星象诀的手指绷得发白,指尖的蓝光在冷空气中颤了颤,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风里有玄玑的腥气,比之前浓三倍,不是幽冥阁的人。” 沈砚的手瞬间摸向怀里的罗盘。铜盘隔着布料发烫,第六道裂痕里的蓝丝正疯狂跳动,像被什么东西引着。他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咔嗒”一声——不是树枝断裂的脆响,是金属关节转动的钝响,带着点锈铁摩擦的刺耳。 回头时,三具覆着黑布的傀儡正从雪林里钻出来。傀儡比常人高半头,黑布下隐约能看见铜制的关节,每走一步,关节处就渗出淡蓝的雾,雾落在雪地上,竟让积雪结成了薄冰。最骇人的是它们的胸口,各嵌着一块巴掌大的碎片,黑蓝色的光从碎片边缘溢出来,和沈砚在星斗台见过的温衍改造碎片,纹路如出一辙。 “是温衍的‘玄玑傀儡’。”云逍的声音沉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剑——不是之前那把天机门的细剑,是玄天观的“星纹剑”,剑身上的星斗纹此刻暗得发灰,“这东西能吸收玄玑能量,普通术法伤不了它。” 傀儡突然动了。没有任何预兆,最左边的那具猛地扑过来,铜制的手掌带着风,掌心里还藏着三根毒针,针尾缠着黑蓝的丝,正是之前伤了云逍的玄玑毒。沈砚下意识地往旁边躲,怀里的罗盘突然飞了出来,蓝丝从裂痕里窜出,像一道光链,刚好缠住傀儡的手腕。 “用老黄教的机关术!”云逍的声音从耳边炸开,他已经持剑冲了上去,星纹剑在雪光里划出一道淡蓝的弧,却在碰到傀儡胸口碎片时被弹开,剑身上的星斗纹又暗了一分,“墨斗!你怀里的墨斗!” 沈砚这才想起老黄临走前塞给他的墨斗。那是个普通的木制墨斗,线轴上缠着黑色的墨线,老黄只说“危急时用”,却没说怎么用。他慌乱间掏出墨斗,刚要扯开墨线,就看见傀儡的另一只手朝他抓来,铜指缝里的毒针已经亮起黑蓝的光。 就在这时,他的影子突然拉长。 雪地里的影子本就被月光拉得细长,此刻竟像活了一样,从地面往上翻卷,刚好挡住傀儡的手掌。毒针扎在影子上,“嗤”地一声冒起蓝烟,影子却没散,反而伸出一只赤足——正是那行一直跟着他的赤足印!赤足轻轻一踏,傀儡的膝盖关节突然“咔”地断裂,黑布下的铜片散落出来,露出里面刻着的扭曲星斗纹。 “是你爹的‘影’!”云逍趁机一剑刺向傀儡的胸口,星纹剑这次竟插进了碎片里,黑蓝色的光瞬间黯淡下去,“沈氏血脉能引动影魂,你试着用罗盘和影子呼应!” 沈砚攥紧罗盘,指尖的温度透过铜盘传进去。第六道裂痕里的蓝丝突然变得极亮,顺着他的手臂爬下来,和影子里的赤足连在一起。他感觉有股力量从影子里传来,顺着蓝丝流进罗盘,铜盘上的五道旧裂痕同时亮起,像五颗小小的星。 “往左!它的后颈是死穴!”影子里传来一个极轻的声音,像父亲的低语,却又模糊不清。沈砚没多想,握着罗盘往傀儡的后颈甩去,蓝丝缠上傀儡的脖子,像一道锁链,猛地收紧。 “咔——”傀儡的头颅掉在雪地上,黑布散开,露出里面的铜制头骨,头骨上竟刻着一个“温”字。 另外两具傀儡见状,同时扑了上来。云逍的星纹剑已经有些不稳,剑身上的星斗纹只剩零星几点亮着,他咬着牙,眉心处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星印——是玄天观的禁术“星陨”,沈砚在星斗台听云逍提过,这术能暂时借用星力,却会折损修为。 “别用禁术!”沈砚喊道,却已经晚了。云逍的眉心星印突然炸开,淡蓝色的星力像潮水一样涌出来,裹住两具傀儡。傀儡的动作慢了下来,胸口的碎片开始发烫,黑蓝色的光变得不稳定。 沈砚趁机扯开墨斗的线。墨线一碰到星力,突然亮起黑色的光,老黄之前说过“墨线沾了玄玑血能缠机关”,他想起自己掌心刚才被傀儡划伤的小口子,赶紧把血抹在墨线上。墨线瞬间变得极韧,他甩出去,刚好缠住左边傀儡的腰,用力一拉,傀儡的铜制腰腹裂开一道缝,里面露出更多刻着“温”字的碎片。 “沈砚!用罗盘引星力!”云逍的声音带着喘息,星力消耗让他脸色发白,嘴角已经渗出了血,“我撑不了多久!” 沈砚把罗盘举过头顶。第六道裂痕里的蓝丝突然窜得极高,像一道光柱,直冲向夜空。天上的蓝色星辰(之前在沈园上空见过的那颗)突然亮了起来,星光照在罗盘上,铜盘的裂痕里涌出更多蓝丝,缠上两具傀儡。傀儡胸口的黑蓝碎片开始颤抖,像是在抗拒蓝丝的拉扯。 影子里的赤足又动了。这次,赤足在雪地上画出一个星斗图案,图案刚好对着傀儡的胸口。沈砚突然明白,父亲的影魂是在指引他——用星斗图案困住傀儡,再用罗盘的蓝丝净化碎片! 他按照赤足画的图案,用墨线在雪地上摆出星斗阵。墨线一碰到星斗图案,立刻亮起蓝光,和天上的星光呼应。两具傀儡被困在阵里,动弹不得,胸口的黑蓝碎片开始剥落,露出里面原本的蓝色纹路——是被温衍篡改前的玄玑碎片! “快!碎片要被星力净化了!”云逍冲过来,一剑挑飞一块剥落的碎片,碎片落在沈砚手里,竟带着点温暖,不像之前那么冰冷,“这是未被完全篡改的碎片,能补你罗盘的裂痕!” 沈砚刚要把碎片按向罗盘,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不是一两匹,是十几匹,还夹杂着人的呼喊声:“别让他们跑了!温相要活的!” “是温衍的影卫!”云逍脸色一变,拉着沈砚跳上马,“先撤!雾隐镇就在前面,是竹隐盟的外围据点,他们不敢在那里动手!” 枣红色的马撒开蹄子往前跑,身后的傀儡已经被星力炸成了碎片,黑蓝色的雾慢慢散去,只留下雪地上的星斗图案,还泛着淡淡的蓝光。沈砚回头,看见十几个穿黑衣服的人骑着马追过来,他们的腰间都挂着一块黑蓝碎片,和傀儡胸口的一模一样。 “那些影卫身上有玄玑追踪符。”云逍一边控马一边说,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两颗黑色的药丸,“这是‘隐玑丹’,能暂时遮住玄玑气息,快吃了!” 沈砚接过药丸,放进嘴里,一股苦涩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像老黄泡的雪顶叶茶。药丸下肚后,怀里的罗盘果然不烫了,蓝丝也暗了下去,只有第六道裂痕还留着一点微光。 跑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片雾气。雾气很浓,白色的,像棉花,却不冷,反而带着点暖意。雾里隐约能看见房屋的轮廓,还有灯笼的光,昏黄的,从雾气里透出来,像星星。 “那就是雾隐镇。”云逍松了口气,控马放慢速度,“竹隐盟的人在镇口设了暗号,不是自己人进不去。” 靠近镇子时,沈砚看见镇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雾隐”两个隶字,字的边缘有细小的竹纹——是竹隐盟的标志。石碑旁有个茶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竹雨茶肆”,和之前陈阿婆的茶摊名字一模一样。 茶摊里坐着个店小二,穿青布短衫,腰间系着个竹编的香囊,正趴在桌上打盹。听见马蹄声,他抬起头,眼睛亮得很,不像普通的店小二。“客官,要喝龙井还是雪顶?”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江南口音,却在“龙井”和“雪顶”上加重了语气。 云逍对视一眼,沈砚想起老黄说过竹隐盟的暗号,赶紧答道:“竹隐三弄,寻苏公子。” 店小二的眼睛弯了弯,站起身,掀开茶摊后的帘子:“里面请,苏公子早就吩咐过,说有两位贵客要来。” 帘子后面是条窄巷,巷壁上爬满了竹子,竹叶上还沾着雾气,摸上去是暖的。巷子尽头是一座茶楼,两层高,木质的楼檐上挂着十几个竹编灯笼,灯笼里的火是暖黄的,照得竹子泛着淡绿的光。 “这是竹隐盟的外围据点,叫‘听竹楼’。”云逍边走边说,手指了指茶楼的窗户,“你看,窗纸上都画着竹纹,那是竹隐盟的等级标志,越密的竹纹,地位越高。” 沈砚抬头,看见二楼最里面的窗户上,竹纹密得像织成的布,心里不禁疑惑:苏轻侯把他们安排在这里,是信任,还是故意监视? 走进茶楼,一股墨香混着茶香扑面而来。一楼的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坐在桌旁,有的在看书,有的在低声交谈,却没人高声说话。柜台后坐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人,穿灰布长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竹林,扇柄上刻着个“竹”字——是竹隐盟的制式折扇。 “两位是沈小友和云逍道长吧?”老人放下折扇,站起身,动作慢悠悠的,却在转身时,飞快地用手指在柜台的一块砖上敲了三下,“苏公子在二楼‘竹影阁’等着,让我先给两位上点茶点。” 沈砚注意到,老人敲过的砖缝里,露出一点淡蓝的光,和罗盘的颜色一样。他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哟,这不是砚生小友吗?才多久没见,就学会跟傀儡打架了?” 回头一看,是苏轻侯。他穿件月白长衫,手里拿着那把刻着“苏”字的折扇,扇面上的竹林图案在灯笼光下泛着淡蓝的光。他的笑容还是那么温和,眼底却没有往日的嬉闹,反而带着点探究,扫过沈砚怀里的罗盘时,眼神顿了顿,又很快移开。 “苏公子,你怎么在这里?”沈砚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罗盘,想起星斗台铜片上的“内鬼”提示,“我们以为你在竹隐盟总坛。” 苏轻侯笑了笑,走上前,拍了拍沈砚的肩膀:“总坛那边有点事,我先来雾隐镇等你们。毕竟,温衍的人追得紧,我总得给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他的手指刚碰到沈砚的肩膀,沈砚就感觉怀里的罗盘轻轻跳了一下,蓝丝透过布料,和苏轻侯指尖的一点淡蓝光碰了一下,又迅速缩了回去。 云逍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苏公子,我们路上遇到了温衍的玄玑傀儡,还被影卫追杀,你知道温衍为什么突然派这么多人抓我们吗?” 苏轻侯的笑容淡了点,领着他们往二楼走:“上去说,这里人多眼杂。”他的脚步很轻,踩在木质的楼梯上,没有一点声音,像飘着走的。沈砚跟在后面,注意到苏轻侯的鞋底沾着点红泥——和之前在星斗台通道里,云逍鞋底的红泥一样,是南疆幽冥阁的毒泥。 二楼的“竹影阁”是个雅间,窗户对着巷子,窗台上摆着一盆兰草,叶子上沾着雾气。雅间里的桌子是竹制的,上面摆着一套青瓷茶具,茶盏里的茶还冒着热气,是江南的龙井,和沈园里父亲常喝的一样。 苏轻侯坐下,给他们倒了杯茶:“温衍要抓你们,是因为你们手里有三块玄玑碎片——沈园的‘心片’、星斗台的‘影片’,还有刚才从傀儡身上拿到的‘残片’。他想集齐五块碎片,篡改玄玑规则。” “那另外两块碎片在哪里?”沈砚问,端起茶盏,却没喝。茶盏的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星斗纹,和父亲袍角的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个“温”字的刻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苏轻侯的手指在茶盏上敲了敲,刚好挡住那个“温”字:“一块在京城温相府,是‘主片’,能控制其他碎片;另一块在竹隐盟总坛,是‘衡片’,能平衡玄玑能量。温衍找不到总坛,所以想抓你们,用你们手里的碎片引‘衡片’出来。” 云逍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连碎片的名字都知道。” 苏轻侯笑了笑,打开折扇,扇面上的竹林图案里,藏着一个小小的“衡”字:“我是竹隐盟的人,自然知道‘衡片’的事。而且,上一代天机门主——也就是老黄,以前跟我父亲是朋友,他告诉过我玄玑碎片的秘密。” 沈砚的心里更疑了。老黄在星斗台没提过和苏轻侯父亲是朋友,而且苏轻侯的折扇上,“衡”字的刻痕里,有和温衍碎片一样的黑蓝光,只是极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想起影子里的赤足,低头看了看地面——雅间的地面是木板,没有影子,赤足印也不见了,不知道是没跟进来,还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是店小二的声音,带着点慌张:“你们不能进去!这是私人茶楼!”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人的怒喝:“温相的命令,搜!凡是带玄玑气息的,都抓起来!” 苏轻侯的脸色变了变,起身走到窗边,掀开一点窗帘往外看:“是温衍的影卫,他们找到这里了。”他回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沈砚,“这里面是‘竹隐令’,拿着它能进总坛。我去引开他们,你们从后门走,后门有密道,直通总坛。” 沈砚接过锦盒,触手冰凉,盒子的锁是铜制的,刻着星斗纹,和罗盘的纹路严丝合缝。他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块竹制的令牌,令牌上刻着“衡”字,字的边缘泛着淡蓝的光——是玄玑能量! “这令牌……”沈砚刚要问,就看见令牌的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温”字,和茶盏底部的一样,“为什么会有温衍的标记?” 苏轻侯的眼神闪了一下,赶紧把锦盒合上:“是以前温衍还没暴露时,竹隐盟和他合作过,令牌上的标记是合作的证明。现在已经没用了,你们快走吧!”他推着沈砚和云逍往后门走,手劲突然变大,不像平时那么温和。 后门在雅间的侧面,是个竹制的门,推开后是一条窄窄的密道。密道里很暗,只有墙壁上嵌着的竹灯,发出微弱的光。苏轻侯在门口停下,说:“密道里有机关,跟着地上的竹纹走,别踩错了。我会在外面等你们,引开影卫后就去总坛找你们。” 沈砚和云逍走进密道,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咔”的一声——竹门关上了。云逍赶紧去推,门却纹丝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锁上了。 “不对劲!”云逍的声音发紧,掏出星纹剑,剑身上的星斗纹又暗了一分,“这门是从外面锁的,苏轻侯骗我们!” 沈砚摸了摸怀里的锦盒,突然想起老黄说过“竹隐盟的机关都有备份钥匙”。他打开锦盒,仔细看了看令牌,发现令牌的边缘有个小小的凹槽,刚好能插进那把铜钥匙(从沈园泄水沟里找到的)。他把钥匙插进去,令牌突然亮起蓝光,密道墙壁上的竹灯瞬间变得极亮,照亮了地上的竹纹——那些竹纹根本不是引路的,而是一个机关阵的图案! “是‘困玑阵’!”云逍的脸色白了,“这阵能吸收玄玑能量,我们手里有碎片,会被它困住!” 沈砚的怀里,罗盘突然发烫。第六道裂痕里的蓝丝窜出来,缠上令牌,令牌上的“衡”字突然变得极亮,和罗盘的蓝丝呼应。密道的地面开始震动,竹纹图案里涌出黑蓝色的雾——是温衍的玄玑毒! “苏轻侯真的是内鬼!”沈砚咬着牙,握着罗盘,“他把我们引到这里,是想用困玑阵吸收我们的碎片能量,献给温衍!” 云逍用星纹剑砍向墙壁,剑却被弹开,墙壁上露出更多竹纹图案,图案里的黑蓝雾越来越浓。“我们得想办法出去!老黄教你的机关术,有没有能破阵的?” 沈砚想起老黄在木匠铺教他修木鸢时说的“玄玑阵的核心在阵眼,找到阵眼就能破”。他握着罗盘,蓝丝顺着地面的竹纹游走,很快停在了密道中间的一块石板上——石板上的竹纹最密,还泛着黑蓝的光,是阵眼! “阵眼在那里!”沈砚指着石板,“用星力攻击它!” 云逍点头,眉心的星印又亮了起来。这次,星印比之前更淡,他咬着牙,把仅剩的星力都灌进星纹剑里,一剑刺向石板。剑刚碰到石板,就传来“嗤”的一声,黑蓝色的雾瞬间炸开,裹住了他们。 沈砚感觉怀里的罗盘在疯狂跳动,第六道裂痕里的蓝丝突然变得极长,缠上他的手腕,又缠上云逍的手腕。他想起父亲的影子,低头看地面——密道的地面是石板,影子被竹灯照得很短,却在石板上画出一个小小的星斗图案,刚好对着阵眼! “跟着影子的图案!”沈砚喊道,握着罗盘,按照影子画的图案,用蓝丝在阵眼周围摆出星斗阵。蓝丝一碰到星斗图案,就亮起极亮的光,和云逍的星力呼应,黑蓝色的雾开始散去,石板上的竹纹也慢慢消失。 密道的墙壁突然裂开一道缝,外面传来店小二的声音:“里面的人还好吗?苏公子是被逼的!温衍抓了他的妹妹,他不得不这么做!” 沈砚和云逍对视一眼,都愣住了。云逍赶紧问道:“你是谁?苏轻侯的妹妹在哪里?” “我是竹隐盟的外围成员,叫竹生。”店小二的声音带着点着急,“苏公子的妹妹被温衍关在京城的天牢里,温衍用她要挟苏公子,让他把你们引到困玑阵里。苏公子刚才已经趁影卫不注意,给总坛传了消息,让他们来救你们!” 墙壁的缝越来越大,露出店小二的脸。他的腰间缠着绷带,渗着血,应该是刚才和影卫打斗时伤的。“快出来!影卫快搜过来了,我带你们去另一条密道!” 沈砚和云逍从缝里钻出来,发现已经到了茶楼的后院。后院里有一口井,井边放着一架木鸢,木鸢的翅膀上刻着北斗纹,和老黄修的木鸢一模一样。“这是苏公子给你们准备的,”店小二指着木鸢,“木鸢能飞,跟着它就能到总坛。苏公子说,他会想办法救他妹妹,让你们别担心他。” 沈砚摸了摸木鸢的翅膀,翅膀上的刻痕里,有一点淡蓝的光——是苏轻侯的玄玑气息,和之前在他指尖看到的一样,却没有黑蓝色,是纯净的。他心里的怀疑少了点,却还是不解:苏轻侯为什么不直接说,非要用这种方式? “快走吧!”店小二推着他们往木鸢那边走,“影卫已经到前院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沈砚和云逍爬上木鸢。木鸢比看起来大,能坐两个人,翅膀上的北斗纹在竹灯的光下泛着淡蓝的光。沈砚想起老黄教他的木鸢操控之法,用手指在北斗纹上按了一下,木鸢突然亮起蓝光,翅膀开始扇动。 “苏公子还有句话让我带给你。”店小二突然喊道,木鸢已经离地,“他说‘衡片在总坛的竹心阁,但是要小心……’”后面的话被风吹散,听不清了。 木鸢越飞越高,雾隐镇的景象渐渐变小。沈砚回头,看见影卫已经冲进了茶楼的后院,店小二正拿着一把竹剑和他们对抗,虽然打不过,却没后退。苏轻侯的身影出现在茶楼的二楼,他手里拿着那把折扇,正往木鸢的方向看,嘴角带着点笑意,却又像在苦笑。 “你说苏轻侯真的是被逼的吗?”云逍坐在木鸢上,声音有些疲惫,星力消耗让他靠在木鸢的栏杆上,“他的扇子上有温衍的标记,令牌上也有,可刚才店小二又说他是被逼的。” 沈砚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怀里的罗盘。第六道裂痕里的蓝丝正对着苏轻侯的方向,没有敌意,反而带着点担忧。他想起影子里的赤足,低头看了看木鸢的地面——是竹制的,影子被月光照得很长,赤足印又出现了,这次,赤足在影子里画了一个“衡”字,还指了指木鸢的翅膀。 沈砚顺着赤足指的方向看,发现木鸢翅膀的北斗纹里,藏着一个小小的铜片——是之前在星斗台林月给的那块碎片!碎片此刻正泛着淡蓝的光,和木鸢的北斗纹呼应,像在传递什么信息。他把碎片取下来,碎片的背面刻着一行小字:“竹隐有衡,温影藏锋,影之所向,非敌非友。” “这是什么意思?”云逍凑过来看,“‘温影藏锋’是说温衍的影卫藏在竹隐盟里?‘影之所向,非敌非友’是说你爹的影子?” 沈砚摇了摇头,把碎片放回怀里。他抬头,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竹林,竹林的上空泛着淡蓝的光——是竹隐盟的总坛。木鸢正朝着竹林飞去,翅膀上的北斗纹越来越亮,像是被总坛的玄玑能量引着。 就在这时,木鸢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气流的原因,是有人在攻击木鸢!沈砚回头,看见十几个穿黑衣服的人骑着飞鸢追了上来,他们的飞鸢上也嵌着黑蓝色的碎片,是温衍的影卫! “他们怎么会有飞鸢?”云逍的脸色变了,“这是天机门的机关,温衍怎么会有?” 沈砚握着罗盘,第六道裂痕里的蓝丝突然变得极亮,缠上木鸢的翅膀。他想起老黄说的“木鸢能引动星力”,赶紧按照老黄教的方法,用手指在罗盘上画出星斗图案。木鸢的翅膀突然加速,比之前快了一倍,把影卫的飞鸢甩在了后面。 飞了大概半个时辰,木鸢终于落在了竹林里的一片空地上。空地的中间有一座阁楼,阁楼的顶部是竹制的,刻着一个巨大的“衡”字,正是苏轻侯说的“竹心阁”。阁楼的门开着,里面透出暖黄的光,却没有人。 “有人吗?”云逍喊了一声,没有回应。他走进阁楼,里面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罗盘,和沈砚的一模一样,只是没有裂痕,蓝丝更亮——是“衡片”! 沈砚走过去,刚要碰“衡片”,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别动它,那是温衍的陷阱。” 回头一看,是个穿青布长衫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把竹剑,剑身上刻着竹隐盟的标志。她的脸上蒙着竹编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里带着警惕:“你们是谁?为什么会有竹隐令?” “我们是沈砚和云逍,是苏轻侯让我们来的。”沈砚掏出竹隐令,“温衍的人在追杀我们,苏轻侯说总坛有‘衡片’,能平衡玄玑能量。” 女人的眼神变了变,走近了几步:“苏轻侯?他已经三天没回总坛了。而且,真正的竹隐令上没有‘温’字,你们手里的,是温衍仿造的!” 沈砚愣住了,赶紧看手里的令牌——令牌上的“温”字此刻变得极亮,和阁楼里的“衡片”产生了共鸣,“衡片”突然亮起黑蓝色的光,是温衍的玄玑毒! “快走!这是温衍的‘引玑阵’,‘衡片’已经被他篡改了!”女人喊道,拉着沈砚和云逍往阁楼外跑。阁楼的门突然关上,墙壁上涌出黑蓝色的雾,和困玑阵里的一样,是玄玑毒! 女人用竹剑砍向墙壁,剑身上的竹纹亮起淡绿的光,雾被竹剑挡住,却越来越浓。“我是竹隐盟的‘竹卫’,负责守护竹心阁。苏轻侯被温衍抓了,你们手里的令牌是温衍用来引‘衡片’的诱饵!” 沈砚的怀里,罗盘突然发烫。第六道裂痕里的蓝丝窜出来,缠上女人的竹剑,竹剑上的淡绿光变得极亮,黑蓝色的雾开始散去。他想起父亲的影子,低头看地面——阁楼的地面是竹制的,影子里的赤足又出现了,这次,赤足指向阁楼的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个小小的星斗图案,是破阵的关键! “阵眼在天花板上!”沈砚喊道,握着罗盘,用蓝丝缠住竹剑,把剑往天花板上扔去。竹剑刚好刺中星斗图案,天花板突然裂开,露出一个密道,里面泛着淡蓝的光——是真正的“衡片”! 女人惊喜地喊道:“是真正的衡片!温衍把假的放在下面,真的藏在天花板上!”她爬上密道,取出一块竹制的碎片,碎片泛着纯净的淡蓝光,没有一点黑蓝,“快,把你的罗盘拿出来,我们把衡片嵌进去,就能暂时压制温衍的碎片能量!” 沈砚掏出罗盘,衡片刚碰到罗盘,第六道裂痕突然合上了!罗盘的蓝丝变得极亮,五块碎片的虚影在铜盘上浮现——心片、影片、残片、衡片,还有一块黑色的虚影,是温相府的主片! “还差最后一块主片!”女人的声音带着激动,“只要拿到主片,就能重新融合罗盘,阻止温衍!” 就在这时,阁楼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影卫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温相说了,交出碎片,饶你们不死!” 沈砚握着罗盘,感觉有股力量从铜盘里传来,顺着手臂流遍全身。他想起老黄说的“沈氏血脉能操控玄玑”,突然明白,自己已经能初步掌控罗盘了。他走到阁楼门口,推开一条缝,看见影卫的飞鸢停在空地上,他们的腰间都挂着黑蓝色的碎片,正往阁楼这边走。 女人握紧竹剑,准备战斗。云逍也掏出星纹剑,虽然星力不多,却眼神坚定。沈砚的影子在地面上拉长,影子里的赤足又动了,这次,赤足在影子里举起了一把小小的铜钥匙——是那把从沈园泄水沟里找到的钥匙! 钥匙突然飞了出来,落在沈砚手里。他刚要问,就看见钥匙上的星斗纹和罗盘的纹路严丝合缝地对上了,罗盘的蓝丝突然变得极长,像一道光柱,直冲向影卫的飞鸢。飞鸢上的黑蓝色碎片瞬间黯淡下去,影卫们惨叫着从飞鸢上掉下来,摔在雪地上。 “我们赢了!”云逍惊喜地喊道。 沈砚却没放松。他抬头,看见远处的天空上,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正往这边飞来,影子里泛着极浓的黑蓝光,比所有影卫的碎片加起来都强——是温衍的主片! 女人的脸色变了:“是温衍的‘影主’!他用主片操控的影魂,比玄玑傀儡厉害十倍!” 沈砚握着罗盘,感觉铜盘在疯狂跳动。影子里的赤足突然变得极亮,和罗盘的蓝丝连在一起,他的耳边又传来父亲的低语,这次清晰了:“阿砚,用钥匙开‘影门’,主片的秘密在影门里……” 沈砚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里,出现了一道小小的门,门上刻着星斗纹,刚好能插进铜钥匙。他把钥匙插进去,门突然打开,里面泛着淡蓝的光,像另一个世界。 影主越来越近,黑蓝色的雾已经笼罩了半个竹林。沈砚回头,对云逍和女人说:“你们先去总坛,我去影门里找主片的秘密!” “不行!影门里太危险了!”云逍拉住他,“我们一起去!” 沈砚摇了摇头,把罗盘塞给云逍:“你们拿着罗盘,去总坛找老黄,他知道怎么融合碎片。我爹的影子在帮我,我不会有事的。”他转身,跳进影子里的影门,门在他身后关上,只留下一句话:“等我回来,我们一起阻止温衍!” 云逍和女人握着罗盘,看着影门消失,影主的黑蓝色雾已经到了阁楼门口。女人握紧竹剑,说:“我们走,去总坛找老黄,不能让沈砚白白冒险!” 云逍点头,握着罗盘,跟着女人往竹林深处跑。罗盘的蓝丝泛着淡蓝的光,像在指引方向,也像在等待沈砚回来。 而影门里,沈砚正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空间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星斗图案,图案的中心,放着一块黑色的碎片——是温衍的主片!主片的旁边,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影子穿着玄色织金袍,袍角绣着扭曲的星斗纹,是父亲沈伯夷的样子! “爹?”沈砚的声音带着颤抖,往前走了一步。 影子慢慢转过身,却不是父亲的脸,而是一张铜面具,面具上有五个孔,孔里嵌着蓝丝,和沈园里的面具人一模一样。 “欢迎来到影门,沈砚。”面具人的声音像钝刀刮铜,和影卫的声音一样,“温相等你很久了……” 沈砚握紧手里的铜钥匙,看着面具人,又看了看中心的主片,突然明白——父亲的影子,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引他来这里!而这个面具人,就是温衍的影主,也是父亲最后说的“别信”的那个人! 主片突然亮起黑蓝色的光,空间开始震动,白茫茫的雾里涌出更多铜面具人,手里都拿着玄玑毒针,正往沈砚这边走。沈砚的背后,影门已经消失,他没有退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