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我怎么了？

王可迷迷糊糊地爬起身来，四周黑乎乎的，极远处有些光亮，王可摇摇头，努力想看清周遭的环境，却发现远处那光亮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此时全身还在隐隐作痛，他伸手揉了揉，分神之下被耳边此起彼伏地有些鼾声牵住了心神，好像人还不少。

“什么味道？死人了？”

这里明显比龙锦困住自己的地方还要恶劣，王可被强烈的气味刺激得脑仁疼。

“姜昕？”

“姜昕！”

低声呼喊了几次，除了鼾声中断了几个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刚恢复意识，一个雕像浮现在脑海，糟糕的回忆让他瞬间被胸腹间憋闷的一口恶气堵了个结实，鼻腔里充斥的血腥气味，被死耗子味加成后，这口恶气上不来下不去，急怒之下他举起拳头砸在地上。

“你醒了？”

一旁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听上去还没睡醒，似乎是被自己吵醒的。

“呃，我没事。这是哪里？”

“十三区。”

“什么十三区。”

王可抬头向四周扫视了一圈，依旧没什么光亮，实话说，他凑近了看也没太看清说话这男人的样貌。

“什么什么十三区？”

男人没明白王可的意思，在他的世界里，十三区就是十三区，什么意思也没有。

“十三区是干什么的？”

王可干脆换个方向问。

时间不长，王可已经明白了当下的处境。那男人几次劝他早点休息，否则第二天恐怕扛不住，但他哪里睡的着，姜昕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一个小哑巴别遭了毒手。

王可本想摸黑偷溜出去，可当他伸手伸脚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身边密密麻麻躺了无数的人，而那和自己说话的男人早已打起了震天的呼噜。

这可就麻烦了，出是出不去了，术法也没用啊，当年祖师一手“大搬运”功夫神出鬼没，直接把宗门迁移了两千多里地，要是自己也会的话，最惨也能把自己搬出去……

胡思乱想之下，竟然渐渐睡去。

…………

第二天天还没亮，刺耳的尖啸声突然响起，王可不明所以，没等坐起身，身边呼呼啦啦站起一大片人来。

王可身形没动，依旧睡眼惺忪地看着这些人，感到颇为好奇，这些人都十分匆忙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新来的，快走吧，晚了就没的吃了。”

王可一听就知道是昨晚那个男人，他赶紧堆笑想要寒暄几句，没成想正对上对方那张脸。

天还没亮？嗯，不对，是局部没亮？

这脸黑啊，王可自认为定力还可以，可一看到这张脸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也难怪昨晚没看清长相，真怪不得天黑。”

这男人很是热心，拉起王可也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我叫风五，其他人都叫我五哥。”

风五熟络地自我介绍，却见王可在四下张望。

“小哥，你看什么呢？”

“哦哦，我叫王可，我在找我妹妹，她没和我一起来吗？”

风五上下打量了王可两眼，脸色一沉，王可觉得天又黑了。

“昨天只有你一个人被带进来啊。”

风五将他进来的情况说了，正说着……

轧——

轧——

轧——

天还未大亮，十三区久未开启过的巨大闸门忽然缓缓铮动。

“所有半族！限三息内集合，违命者立斩无赦！”

“1——”

“2——”

炸雷一般的声音贯穿围场，回声震的人耳朵发麻，小孩子受到惊吓，哭嚎和回声交鸣瞬间惊醒了所有半族之人，受到声音的震荡，已经起身的和慌忙爬起的人冲撞到一起，身体踉跄难以平衡，可为了活命都在努力保持清醒。

好在半族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阵仗，很快所有人都很有应对地站起身，按照某种莫名的顺序鱼贯而出，只有个别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相当惊慌，也顾不得孩子是不是醒了，唯有紧紧抱在怀里跟着冲出去。

“3—”

那声音根本不给半族留丁点喘息机会，上一句话音未落就开始数息。

“哇！”

数息声被一声嘹亮的啼哭打断。

“哪个不长眼的打断本座说话？！”

声音的主人十分不满，直到现在仍没有见到说话的人，只是队尾不远处，站着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妈妈，半族之人多是脸有菜色，而这母子的菜色比其他人都更重一些。

“哭这么大声，难不成你偷了外边的食物？”

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半族都不由“嘶”了一声。要知道，半族吃的从来都是从外边滤了又滤，筛了又筛的泔水，别说营养，就是味道都比水味还淡。甚至时间长了，据说半族能从水中尝出肉味，更有甚者能知道这水里淹死过什么动物。

当然，这也绝不是这里的半族能做到的。

“嘭！”

就在所有人都在寻找是哪个倒霉的人撞到了枪口上的时候。

一股无形的气劲自上而下直接将那母子压成了肉泥。

“啊！”

场中惊呼此起彼伏！

“都给我安静！”

强烈的压力再次袭来，压在每一名半族的头上，吵嚷声立刻消失了。

直到这时，柴老肥死去的高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很不稳定，像是水做的一般，不时发出水波一样的荡漾，看身形这是个女人，一个透明的女人，似乎……好像……没准……可能……说不准身上没有衣物。

王可眯着眼仰头看向高台，脑子里却是全方位地把这个水做的女人看了个通透。

他被风五硬拉着混到人群中，因为心中担心姜昕的安危，很快便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由此，他感受到强烈的淡漠。

淡漠，比起冷漠那种不近人情的态度更可怕，生而为人什么最可怕？连自己都放下的人最可怕。这里死了一对母婴，那可是新生命和正值壮年的鲜活生命啊。修真之人看透生死，看透可不等于将生命交于他人之手，直面这淡漠，他感受到一种宛如实质的人性之痛，敲打在思想上的精神之痛，深植在血肉中的种族之痛，王可把周围人的态度深深印在脑海中，回想龙锦的污言秽语令他确信，只有极端的压迫，极端的奴役才会将生命摧残如斯，现在他能以龙锦的立场来看，或许就是平淡的描述而已。

他不是半族，也没有救他族于水火的自觉，然而他不知道，冥冥之中，命运找到了他这根线头，并将两者的命运扣在了一起，而且在某个阴险老头的刻意下结成了死扣。

“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

突然台上传来一声爆喝，随即巨大的压力在头顶产生，王可促不及防之下身形顿时一矮。

“咦？！”

台上的女人发出惊疑声，似乎很意外，而王可再次感受到数倍压力砸了下来，下一秒王可彻底从人群中消失。

哼！在我的手里能扛上一下，老娘必须弄死你。台上女人很满意后面那一下的效果，才转过身去朝向另一边。

“咦？！！”

她惊异的发现，在这一边对称的位置上，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又出现了。

“果然半族里出了问题。方成麟你个小白蹄子，看老娘回去不啃光你老娘就不姓齐。”

三天前，方成麟找到齐厉，让她接替柴老肥的位置。对齐厉来说，这里就是温柔乡，直白点说，她和柴老肥其实是同一种人。但是十三区已经死了两个，她要是痛快答应才叫傻呢。

“今后你看上的人，我都包了。”

方成麟只这一句话，就打消了齐厉的所有顾虑。她喜欢鲜活的肉体，喜欢到变态，喜欢到发狂。

换一个角度看，王可觉得这女人的确是个变态。

众目睽睽之下，活色生香的打地鼠游戏毫无顾忌地上演着，齐厉在几次惊愕后有点发狂了，原本只压在王可头顶的强大压力，已经变成了范围打击，波及王可周围的无辜生命。

王可见状连忙掐起手诀：天地鉴悯苍生——生门开！

下一秒，以王可为中心，凡是处于攻击范围内的半族都会被莫名的力量格挡开，这股力量滑如泥鳅，所有半族只是像被挤开而已。

找死！

齐厉愤怒了，隐约间，她两臂大张高举过顶，随着她的动作，空气中似乎发生褶皱般古怪的变化，无数道流彩光芒折射而出，刺得眼睛难以直视。

直到这时，王可才面露难色，他偷眼观察天空的变化，天空好像被分割成如田垄一般的区块，褶皱不断向自己的头顶上空汇聚，四周被挤压的空气带给他强横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