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知道么?”那路人见陈然语气不对劲,有些奇怪的说道。
陈然摇了摇头,“我刚从城外回来,此事一概不知。”
“那城隍庙被人放了一把火,烧没了。”路人如实相告的说道。
“什么?”陈然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死了人?”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那火烧的太旺,等火灭了进去一看什么都没了,就算是有人,估计也早化成灰了,不过,那种破地方谁会去呢?顶多也就叫花子住在里面,也没人去关心他们。”那路人随口说道。
“是么?”陈然语气有些不对劲,那路人感觉到陈然气息发生了某种变化,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危机的感觉。
“你激动什么?”那路人一边说一边走开了。
“东然兄弟,我们随你一块过去看看吧。”春草也觉得这火委实有些蹊跷,便在旁边说道。
这城隍庙的位置非常偏僻,本来那地方出点事没有人会去在意,可是,偏偏是陈然去了以后发生的这起火灾,知道点内情的人很难不会把这件事联想到陈然身上。
“多谢了。”陈然点了点头,三人一起来到城隍庙外,那吴晨儿早晨的时候还来过,虽说庙宇已经破败不堪,但好歹能遮风挡雨,也算是个可以住人的地方,可再次看到,如今已然化成了一片废墟,满地的焦土还有一股碳味。
冷风吹来,让得此地有了些许寒意。
陈然握刀于手,微微颤抖,踏步于废墟之内,仔细查看,那庙宇内原来的石像早就烧塌了,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不复存在。
陈然用刀在废墟里拨弄查看,吴晨儿和春草在一旁看着,知道烧的是城隍庙后,没有人愿意浪费力气来救火,火灭了后也没有人过来查看是否有人迹,只有陈然在耐心的寻找着,不大会儿,陈然在地上发现了一些尚未完全焚毁的骨骼和人类牙齿,陈然捡起那副牙齿一看,却有几分像那老叫花子的大黄牙。
“你们先走吧,我想在这里静一静。”陈然看着那牙齿,突然间,就好像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似的,语气冷漠的说道。
“东然小兄弟,既然对方一把火烧了城隍庙,还没对你下手,这说明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而已,我看,不如你另寻他处,待在这里,晚上被人攻击,也不好躲闪。”春草劝道。
“他们来也正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下的杀手。”陈然的语气冰冷,陈然背对着春草和吴晨儿,不让她们看到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
“那好吧,我们走了,你若是实在没地方住,也可以来找我们,我们给你想办法。”春草把自己和吴晨儿居住的地方告诉了陈然,二人随即略有些担忧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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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月光照在已经颓败的城隍庙废墟上,一道人影盘膝坐在废墟旁边,像是在打坐调息。
突然之间,废墟远处的小巷里,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夜晚的远阳城被寒风肆意吹着,普通人根本听不出来那种脚步声,只有每天都与寒风打交道的人才能辨别出这里面的差别。
一道黑影出现在小巷巷口,继而他速度飞快的一下跳跃至那打坐的身影旁边,一把扭住了对方的胳膊,匕首已经逼近了他的脖子。
可是,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时,那黑影却是察觉这人影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一把扯掉人影的衣服,顿时露出了衣服下的几块碎石,还有一些妖兽的血肉堆在下面,原来这个人影是被人乔装在这里的,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弥漫心头,黑影正要躲闪,却是觉得后背上一道寒意袭来,那黑影只觉得脊椎仿佛已经断裂,疼痛令他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力气,霎时冷汗淋漓,连拿匕首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糟了!被阴了!”那黑影连忙想尽办法躲闪,同时匕首反刺向身后。
黑影的速度已经不慢了,可没想到对方出手的速度更快,而且是毫不犹豫。
噗!
黑影只觉得突然之间和右胳膊失去了联系,那拿匕首的胳膊整个的被削掉了,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普通人肯定早已经疼得大喊大叫起来,可是黑影却不敢发出声音,任由血液横流,现在的他,一步错,步步错,陷入了巨大的劣势,必须拉开距离,才有机会活命。
可惜,黑影远远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和手段,在他拼尽全力逃命之时,双腿上的筋脉已经彻底被挑断,俨然变成了一个废人。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就算他有心忍受,可那浑身上下钻心的剧痛也让他暂时失去了理智,掉转过头来,黑影目露怨恨的盯着背后的那名身影。
“你还有同伴么?快回答我,否则,现在我就割断你的喉咙。”冷漠的声音比周围的空气更加寒冷,那黑影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名少年竟然会说出如此狠辣的话来。
少年正是陈然,虽说两名叫花子和他没多大关系,双方之间也仅是有几句话的交流,感情并不深,可是,这二人极有可能是因自己而死,陈然便决定今晚留在这里,好好的思考一下,更是觉得,放火的人今晚也有可能会来城隍庙寻找自己。
猜到了对方的心思,陈然决定将计就计,用妖兽的血肉和石头堆出来一个人形,然后把自己的衣服套在上面,如果没有人来偷袭,陈然心里的石头倒也更容易落下,也说明两个叫花子的死和他关系并不是非常大,可如果对方来偷袭,那么,只要稍微不留意,就会着了陈然的道。
陈然纯粹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没想到还真让他有了意外收获,不管对方目的如何,刚才的行为绝对有杀死他的意识。
“没……没了。”那黑影吃力的说道,血液在飞快流逝,这让他感觉越来越乏力,“你……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银子珠宝,你想要什么,跟我说。”
“实不相瞒。”陈然揭掉对方脸上的面罩,冷声道:“我想要你的命,你可以给我么?”
“别,千万别。”黑影声音有些颤抖,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如此平静的想要取他的性命,这让他心里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那两个叫花子是你杀的么?”陈然把黑影拖到了阴暗的角落里,这样一来,就算是有人路过,也绝对发现不了他们两个人的踪迹。
“不是,不是,是别人杀的。”黑影连忙否认。
“是么?从你的声音我可以听得出来,你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陈然直接砍掉了对方一条大腿,毕竟对方刚才想要抹他的脖子,为了不让对方血液流失过快而迅速死亡,陈然打了一桶井水,浇在了黑影胳膊和大腿的伤口处,井水很难上冻,可是一旦被打上来后,上冻就变得很容易了。
井水将黑影伤口处的热血浇的极度寒凉,甚至将他的伤口冻住,不在流血。
这种令人惊诧的止血方式,使得黑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现在的他就算活下去,也差不多跟个废人似的了。
“我说,我说。”黑影疼得连忙不迭的说道,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想要依靠演技蒙混过去,很可能今晚会被毁尸灭迹,这名少年看起来表面有着一股与世隔绝的痴傻,可这种情况下做起事来,却又让人感觉比那些妖兽更加野蛮,这让他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在赵岩面前夸下海口,今晚要独自行动。
“两个叫花子是我和另一名家丁一起杀的,火也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放的,我们都是赵氏的家丁。你别杀我,我什么都说给你听。”黑影的胆子都被陈然这一番操作给吓破了,“我们都是按照赵岩的意思出来办事的,归根结底,还是他指使我们这么做的。”
“赵岩?我什么地方招惹他了么?为什么他会派你们来杀我。”陈然眉头一皱,赵岩的名字他已经听过了数次,每一次似乎都和不好的事情搭边。
“是他嫉妒你和吴晨儿走的很近,那吴晨儿平日里对赵岩冷冰冰的,没个好脸色,可是对你,她甚至于送给你一把短刀,要知道那可是吴云铁打的短刀。”黑影看了一眼陈然手里的短刀,以前他还没有接触过吴云铁的手艺,现在的他无比确定,这吴云铁的确是个厉害的铁匠,打制的武器杀人可太快了,要知道远阳城里一年四季气温都比较低,寻常普通人都穿上几层衣服,而这黑影虽然有修为在身,可也套了些棉衣,那衣服里还有软甲护身,可这也挡不住这锋利的宝刀。
“送我刀?呵呵,我看他是走火入魔了,这吴晨儿不过是欠了我一份恩情,所以偿还我罢了,在你们眼里,却又解读出了其它的含义。”陈然摇了摇头,事情的起因竟是因为一些儿女私情,属实可笑,要知道他内心只想着报仇,根本没有考虑其它的事情。
“那吴晨儿的父亲吴云铁独门淬火秘技关系着赵岩在赵氏的家族地位,若是他能得到那淬火秘技,未来赵氏家族的人马都装备上了那等锋利的武器,战力必然会极为可怕,甚至有可能吞并远阳城里其他三大家族,如果此事可成,那赵岩未来甚至可以角逐家主之位的竞争,即便不能入选,也是有可能加入赵氏的长老席,地位尊崇。”黑影继续说道,“赵岩猜测你接近吴晨儿,就是为了得到那独门淬火秘技,为了将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之中,本来他只是派两个家丁给你一个警告,可是,没有想到,盯梢你的人发现,下午的时候,你已经和吴晨儿走的那么近了,所以,他才决定今晚派我来杀你。一切都是他指使的,我只是赵家的一个家丁而已,我拿了他们的钱,只能为他们办事,希望你能理解,毕竟,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切都是为了生活。”
“这么说来,我就算是死了,也是为了你的生活么?”陈然冷笑一声,看着黑影的眼睛,那森然的目光令得黑影根本不敢与陈然对视,“那我也只能选择杀了你。”
陈然的刀几乎要砍在了黑影的脖子上,可就在这最后一刻的时候,胸口佩刀的玉佩传来了一丝冰凉的感觉,令得陈然的手一僵,堪堪停了下来,不过饶是如此,那锋利的刀锋还是擦到了黑影脖子上的一点皮,吓得黑影紧闭双眼,一副等死的模样。
“这一条胳膊一条腿,让你彻底变成一个废人,就算是你此行的代价。我本想杀你祭奠那两名叫花子,可如今看来,我倒觉得杀了你,反而是便宜你了,你这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岂不是比我了结你的痛苦,背负杀债更要有意思的多么?”陈然从地上抓起来一把烧焦的废土撒在了黑影的伤口处,帮他凝血,尔后亲自坐下来,架起树枝,烧烤妖兽血肉。
“尝尝我的手艺,这是那两名叫花子最爱吃的。”陈然撕下来一块熟肉,塞进黑影的嘴里。
黑影现在哪里敢去吃,可是,陈然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使得他不得不咽下去,虽然觉得非常好吃,但嘴里还是充满了苦涩。
“我滴个乖乖,赵岩到底招惹了个什么货色?这伙计是个bt不成?”黑影忍受着钻心的剧痛暗暗想道。
不过,好在他刚才把一切都推到了赵岩的身上,命保住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丢了一条腿一只胳膊,对普通人来说那简直比天塌了还要难过,可是黑影毕竟也算是名修士,以后还是可以修炼,实力增强以后,照样没人敢来招惹他。
这一夜,陈然几次想要杀掉黑影人,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如果他不是血魔宗的弟子,没有背负血海深仇,恐怕早已经手起刀落,毙掉此人性命,可血魔宗本就臭名昭著,如果他现在杀了人,未来想要为血魔宗正名可就算是难上加难了,而且,杀了这名家丁以后,必然会招致赵氏家族疯狂的报复,这恐怕还不是现在的陈然能够承受的起的。
陈然最终在天亮之前放走了黑影人,那黑影人来的时候意气风发,杀气凛然,走的时候却狼狈不堪,仿佛丧家之犬。
“告诉赵岩,我和那吴晨儿并无丝毫关系,如果他再来找我的麻烦,我可就不客气了。下次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在黑影人临走之前,陈然将这番话告诉了黑影人,命他传达给赵岩。
“城隍庙已经毁了,看来我只能寻找一个新的地方居住了。”陈然看着废墟暗暗想到,赵岩背靠赵氏,不一定会善罢甘休,陈然应该提早做准备才行,等到他半个月后通过了裂天剑派的测试,也就不会再来这远阳城了,什么瓜葛等等,也将和他再无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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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阳城,怡春院内。
“公子,公子,我回来了。”黑影人正是白天来到城隍庙的高个家丁,名叫庞壮,此刻,他一路跌跌撞撞吃力的跑到了怡春院里。
自从在吴晨儿那里折戟以后,赵岩内心倍感受挫,已经连日在怡春院发泄心中的不满。
“嘿,哪来的,瞎喊什么啊?”那守院的打手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吵醒了以后,一脸不乐意的一把拦住了庞壮。
不过,在看到庞壮身上的伤势后,几名打手都是有些震惊。
毕竟,他们待在这种地方,也算是打了不少人了,打断胳膊打断腿的也不在少数,可像庞壮这样被人砍掉一条胳膊一条腿的情况还是非常少见的。
那伤口处都结冰抹了一层灰了,看起来份外的凄惨。
“我是赵氏家族的家丁庞壮,你们还敢废话?”庞壮此刻虚弱无比,但语气还是非常横,那些打手看清了庞壮的脸后,都认得庞壮,内心更加震惊。
“原来是庞哥,哪个兔崽子把您伤成这样?你告诉我们,我们哥几个去砍了他。”这些打手身份比庞壮可要低上不少,此刻都争相恐后的想要表现自己。
“他不是你们能招惹的起的。”庞壮被抬进了屋内的床上。
“赵岩公子昨晚叫了五个姑娘,现在还在休息当中,庞哥,您看,要不等赵公子醒了在禀告他?”
“也……也好,给我拿上好的金创药,嘶,嘶,疼死我了,ND,老子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庞壮脸色发白,那老鸨喊了个姑娘给庞壮上了药,又等到日上三竿,那赵岩才悠悠的醒来。
“不知道庞壮那小子回来了没有,哎,寻常女子,做梦都想加入赵家,我随便动动手指,她们就巴巴的贴上来了,可偏偏这吴晨儿跟别人不是一个心思,让我追的好苦,好的法坏的法都用了,还是不管用,如今却要被一个野人小子占了便宜,我岂能甘心?”赵岩左搂右抱之间,心思却不在这里,“刘铁柱那小子敢骗我,说什么赵氏家丁在暗火森林里都是被那小杂种给杀的,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厉害的高手,结果没想到这浑小子满嘴胡言乱语,自己杀的人,却给转嫁到别人的身上,惹得那姓王的胖子都出手了。嘿嘿,我们赵家主动抛出橄榄枝,这小子竟然拒绝了赵氏的好意。如此一来,我除掉你,岂不是没有那么多麻烦么?”
反正在赵岩看来,既然这吴晨儿不让她得到,那他赵岩也不想让别人得到,甚至于,在赵岩的操控之下,赵氏家丁在远阳城内散布谣言,败坏吴晨儿的名声,想要毁掉她。
“相公,你可算是醒了,昨夜可折腾的我们五个妾身好疲乏呢。”留下两名女子在这里继续服侍赵岩,其他三人却已经起床洗漱去了。
那老鸨见赵岩屋内出来了人,连忙派人询问赵岩是否醒来,旋即将庞壮一事禀报了进去。
“什么?”只听得赵岩愤怒之声,在怡春院内响了起来。
“赵公子息怒,奴奴为您穿衣。”一名女子连忙起来轻轻安抚赵岩,可是,赵岩此刻哪有心思去管她,怒甩了她一巴掌,继而,只传了件薄衫,衣衫不整的下得楼来,来到了庞壮的房间内。
庞壮此刻因为失血过多,暂时睡了过去,房门被猛力的推开,巨大的声响将他吵醒。
看到赵岩这副模样,庞壮连忙说道:“公子,公子,昨晚我被那小子给骗了,您……您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庞壮的眼泪流了下来,想要博取赵岩的同情,说不得赵岩会赏给他些银子让他看病。
可是,这一次赵岩却是气道:“废物!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看到情况不对,庞壮想要起身跪下来,可是,现在的他确实是有些太虚弱了,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公子息怒!”
啪!
赵岩狠狠的甩了庞壮一个耳光,“这个小杂种比我大不了多少,你昨天不是夸下海口说可以取他性命么?他在暗火森林里的时候,你们抓不到他,我还可以理解,可是现在他就在远阳城里,你们却还是办不成事,不是废物是什么?” “不杀了这小子,眼睁睁的看到他入赘吴家,我可咽不下这口气。”赵岩因为感情而彻底嫉妒上了陈然,可惜,此刻的陈然还并不知道这些东西。 ******** 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令得陈然心情稍稍变好了一些。 两个叫花子没有什么家人,死了就是死了,如果不是陈然和他们相处过两天的时间,恐怕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记得他们了。 “看来只有我变得足够强,才没有人敢招惹我,更不敢招惹我身边的人。现在他们敢这样做,完全是因为,他们还不明白我的怒火会有多么可怕。”陈然暗暗想到,“五瘸子,六子,不是我不给你们报仇,是时候未到,等时机成熟,我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死,亲手为你们报仇的,但绝不是现在。” “东然小兄弟。”陈然正在愣神之间,忽的听到身后传来脚步之声,转头看去,那春草和吴晨儿两个人主动走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