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启在客栈里痛痛快快吃了顿大餐。
花了他一钱银子。
许启在口袋里摸了摸，先前那位商贩给的钱还有五钱银子，而从那十几个拦路匪徒衣衫内搜到的银子有足足二十钱银两。
也就是说，他现在有二十五钱。
也算小小的一笔财富。
许启站起，准备动身离开。
客栈门口，一队官兵正浩浩荡荡前往镇内衙门。
许启混在围观的人群中，打听消息。
听说是某位春晋城的年轻公子在路上抓到了那伙匪徒，带到了春晋城中。而官府则从那伙匪徒话中套出了官匪勾结的证据。
于是春晋城城主大怒，派出一队官兵，前来捉拿涉事的官员。
然后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许启悄悄从围观人群中离开。
临走前，他去镇里酒馆买了小壶红糖酒。
这酒在镇子里十分有名，听说还是甜的。
许启掀开酒壶盖，小饮一口。
呸！
还是一样的苦。
……
京城，慕容王府。
一片小湖。
“查出什么了吗？”慕容城南坐在湖中央的小亭子内。
“二公子的那位姑父——慕容昂雄，曾去过皇宫。”一位侍从站在身旁，躬身道。
“哦？”慕容城南道，“他去见了谁？”
“当年的江湖第三，还在京城的那位大将军，魏炀。”
……
虎拳堂外数里。
秦荣轩捂住腹部一道深深的伤口，在山林之间穿梭。
这江湖第四，还真有些本事。
他与那人对上数百招，那人竟是与他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逼得他不得不使用教主传授的功法。
而那人，则使出了四剑。
第一剑，他挡下了。
第二剑，他躲开了。
第三剑，他以毁去一件法宝的代价扛下了。
而这第四剑，突破了他的防御，在他的腹部留下了一道深深缺口。
伤口离心口不过半寸。
他却趁机取下了那人的头颅。
若不是那人最后一剑刺歪分毫，或许死的，就是他了。
秦荣轩连那人尸首都未曾回收，便逃向深山方向。
因为他腰间的那枚玄鱼佩，察觉到了杀意。
一位至少是融合境后期的高手正朝着他的方向赶来。
看来教主给的任务，他是没办法继续了。
……
两日的长途跋涉后。
许启来到那座离抚洞镇数十里外的桐长镇。
鞋底已经被磨破，两日不分昼夜的奔跑令他精疲力竭。
他迫切地想要找个地方休息。
进入桐长镇已经是傍晚，他走入一间客栈。
“老板，一间房。”
掌柜的是个中年男人，一头黑色茂密长发，一身淡红色衣袍。 “天、地、人，哪号？” “人号。”许启开口。 “三百文。” 许启将钱递给掌柜。 掌柜的点头，确认无误。 随后丢给许启一把钥匙。 “二楼靠左，人字三号。” 许启取过钥匙，上楼来到人字三号，用钥匙锁门，随后在门上贴上两张黄纸符篆。 一张为隔音，一张为响鸣。 前者是为了防止有人通过房门偷听房间内的动静，后者则是在有人尝试进入房间时惊鸣。 行走江湖，自然要警惕万分。 许启锁上房门，来到床铺。 倒头就睡。 —————— 这一夜睡得很安稳。 许启起床之时，已然是午时。 空腹感油然而生。 许启撕下那两张黄色符纸，开门走下楼。 客栈一楼的客堂内已经坐了许多人，其中大部分是来此喝酒吃午食的。 许启在掌柜那儿退了房，找了张空出的桌子，喊小二上菜。 三菜一汤，丰富的午餐，也是早餐。 许启一边吃着，一边听着旁边几桌的对话。 “唉，你听说了吗，那位天下第五的黄鹿，死了。” “死了？！那位黄天剑府的黄鹿？那位南婉国剑术无双的剑道宗师？死了？”那人惊叹。 “对啊，你最近没去桦墨城吧，那位黄天剑府出来的齐城主命令全城禁烟火三日。全府上下白衣素缟，就是为了纪念这位天下第四，也是城主的师傅。” 桦墨城，离此地约莫七里的距离。 “还真没去过，你等等，让我缓缓，这消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另一张桌子，几个江湖侠士围聚一桌。 讨论的也是关于那位江湖第四的死。 “你们说说，这位天下第四，是怎么死的？” “能打得过这位天下第四的，恐怕就三人吧？” “你的意思是？” 两人双目相对。 “害，瞎想什么呢，那位天下第一这几年可从来没出过唐泽城；天下第二又不在南婉国境内；至于天下第三，还是这位天下第四的好友，怎么想都不可能嘛。” “那你说，这南婉国内还能杀黄鹿，有谁？” “那我就要好好说说了。”那人挥手，示意几人凑上前。 “我听说啊，这位天下第四的黄鹿的出府，似乎是为了追寻一年前杀了他徒弟的那位无名高手。” “啊？”几人讶异。 一年前，江湖中突然出现四位蒙面高手，对着江湖榜前十之外的高手下手。 那是一场悄然无声的屠杀，现在所知的有二十人身死。 其中就包括那位天下第五最得意的弟子，排名第十二的黄瑾瑜。 “难道这位天下第四，找到了那位杀害自己得意弟子的凶手？” 一年前，四位蒙面在杀了二十人后便彻底销声匿迹。 甚至在朝廷协助江湖的搜查下，都没能找到一丝踪迹。 “我觉得，八九不离十。”那人神神秘秘。 “霍，要真是，那可太……”那人至今都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是真的，那你说这四位蒙面高手，是从哪儿来啊？” “难道是邻国东璃的？”一人猜测道。 如今边境局势正紧张，不少江湖人士都觉得用不了几个月，南婉便会起兵东璃。“ “不太可能吧，那不就是说咱们偌大南婉国的江湖高手，比不上人家小小东璃？” 虽然经历了那场浩浩荡荡持续十年的清算后，江湖确实愈加没落。但也不至于比不上东璃那个小国江湖。 就算东璃这几年江湖再怎么昌盛，也不可能出现这么四位完全可能进入江湖前三的高手。 “我觉得啊，是那些不出世的家族。比如京城那家。” 慕容氏，原先为某避世不出的家族，被旧皇请出山，如今坐镇京城三大家之手。 听说当年那场京城事变，若不是慕容氏守住皇宫，恐怕就没有现在的南婉国了。 这天下其实有不少隐世不出的高手，他们大多为历史古老的家族，隐居深山，不参与人间纠纷。 “也有可能。”那人思索。 几人交谈着，说出自己内心的无数种可能，甚至还扯到了那些山上宗门。 许启听了一会，吃完了桌上的饭菜后，决定动身。 离开客栈，许启前往桐长城。 他的目的不是进城，而是前往城外的那片闾左之地。 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城的。进城需要办理复杂手续，也需要一种类似证明自己身份的文件。 许启没有这些文件，也没有人为他做担保来带他入城。 所以他这一路来都仅仅是经过城，从未进去过。 …… 闾左之地外，一副残破景象。 用几块破布和木板搭建的简易帐篷遍布整片闾左之地。 呆在这里的，都是些不记录在官府名册上的人。 要么穷困潦倒，在黑市贱卖了自己的身份，成了黑户。要么是从边境回来的逃兵，因为官府那边记录的是战死，也成了黑户。还有的是父辈都是黑户，因为没钱去办理手续，因此也成为了黑户。 这天下，其实穷困潦倒的人，很多。但翻身的，很少，大部分人都是穷苦一生，而自己的后代，也将是穷苦一生。 没钱办理身份手续，也就没办法进城，也就没办法去应聘工作，也就没办法挣钱。 一个死循环。 许启进入闾左之地。 随处可见的腐烂食材，肮脏的排泄物，以及空气中的恶臭。 令人感到厌恶。 许启的目的，是找人。 之前被抓入那座山寨的时候，他就从同个笼子的同龄人口中得知。 不少人其实都是出生自闾左之地的孩子，也就是黑户，只有极少数是为了充量从山村或者小镇人家贫困人家手里买的。 所以他就想着，自己能不能凑巧遇见那些拐卖孩童的人，而后借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 逛了一圈后，许启来到闾左之地的最高处。 登上，眺望。 确认了闾左之地的具体布局后，便是等待了。 首先要做的，是换身衣物。 他现在的这身行当，太过引人注目。 许启从背后行囊中取出一套破旧衣物。 这也是他事先准备好的。 由于他没有乾坤袋这种东西，所以一切行李只得靠行囊背在身后。 他找了无人的角落，换了身衣裳。 随后将行囊藏在一栋倒塌一半的房屋下，并放好刀。 好了！ 一身破旧衣裳，满脸泥巴，破了几个洞的鞋子，乱糟糟的头发。 许启现在几乎与那些流浪汉并无两样。 走在闾左之地中，没人对他的出现表示怀疑。 因为每天来这的人太多了，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也不会去询问来自何方，因为什么事情而来。 因为这就是这里规矩。 不问来处，不问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