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魔族圣子

陨仙渊的血色迷雾里藏着座断壁残垣，青灰色的城砖上爬满暗紫色藤蔓，每片叶子都长着倒刺，在风中簌簌作响时像极了磨牙的声音。林不语站在半截城楼上，指尖捻着片刚摘下的藤蔓叶子，叶片断裂处渗出的汁液在她掌心凝成血珠——这是“噬灵藤”，专吸修士灵力，寻常人碰一下就得脱层皮。​

【倒是个好东西。】她将血珠抹在清心剑上，剑身上的星芒突然亮了亮，“凝霜，你确定祭坛就在这城里？”​

凝霜站在楼下，火红劲装被藤蔓勾出好几个破洞，脸上还沾着灰，显然刚才闯进来时没少受罪。她听见问话翻了个白眼，语气冲得像带了刺：“当然确定！我苏家古籍上画着呢，城主府底下埋着通往祭坛的密道。倒是你，站那么高干嘛？怕我抢功劳啊？”​

“怕你拖后腿。”林不语淡淡回了句，目光却扫向城墙阴影处。那里有片藤蔓的晃动不对劲，幅度太小，不像是被风吹的——有人在暗处窥伺。​

她刚要出声，迷雾突然剧烈翻涌，十几道黑影破雾而出，落地时带起的气浪掀飞了半面残墙。为首的男子一袭玄色镶金边的长袍，墨发用根红玉冠束起，眉骨高挺，眼尾上挑，鼻梁直得像刀削，明明生得一副颠倒众生的模样，开口却带着股大碴子味：“他娘的，可算找着个能落脚的地儿！”​

魔族圣子刘蒙圈。​

林不语挑了挑眉。传闻魔族圣子是万中挑一的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尤其是那双眼睛，瞳孔是极深的紫，笑起来时像盛着两片星空。可惜这张脸配上东北腔，总让人觉得下一秒就要掏出腰鼓唱二人转。​

“哟，这不是林大美人吗？”刘蒙圈身后的魔族侍卫刚要拔刀，被他抬手按住。他几步走到城墙下，仰头打量着林不语，紫眸里的惊艳藏都藏不住，“都说你是仙门第一美，我当是瞎吹呢，敢情是真长了张勾魂的脸啊。”​

凝霜在旁边嗤笑一声：“怎么？魔族圣子也爱啃嫩草？”​

“嫩草怎么了？”刘蒙圈转头瞪她，俊美的脸上瞬间没了惊艳，只剩嚣张，“总比某些抢小姑娘刀子的强。再说了，林美人这样的，别说嫩草，就是带刺的玫瑰，老子也乐意摘！”​

他说着突然纵身跃起，伸手就想去扶林不语的腰，显然是想在美人面前耍个帅。林不语却踩着城砖轻轻一侧，他扑了个空，差点撞在城垛上，幸好腰间的玉佩发出道紫光稳住身形。​

“圣子大人身手不错。”林不语站在他身后，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比那边躲着的那位强多了。”​

刘蒙圈这才注意到城墙阴影处的动静，紫眸一沉：“谁在那儿鬼鬼祟祟的？”​

阴影里的藤蔓被人用剑挑开，韩不离提着盏青灯走了出来。他穿件洗得发白的灰布道袍，头戴竹笠，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截削瘦的下巴。最惹眼的是他手里的青灯，灯芯是朵半开的雪莲，散发着极淡的寒气，将周围的噬灵藤都冻得缩了缩。​

“在下韩不离，路过此地。”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目光飞快扫过刘蒙圈腰间的玉佩，又落在林不语掌心的噬灵藤叶子上，最后定格在凝霜的血玉上，眼神里闪过丝警惕，随即又低下头去。​

刘蒙圈见他打扮普通，顿时没了兴趣，转头又看向林不语，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林美人刚才说我比他强？那是自然！就他这穷酸样，怕是连陨仙渊的门都摸不对吧？”​

“何止。”林不语顺着他的话头，指尖把玩着城砖上的藤蔓，“圣子大人的玉佩一看就不是凡品，刚才那道紫光，怕是能抵过半部防御功法。韩公子的青灯虽雅，比起圣子的气派，终究还是差了点。”​

她这话半真半假，韩不离的青灯里分明裹着丝木灵气，与慕容轩储物袋里的星辰石隐隐呼应，绝非凡物。但刘蒙圈显然爱听这个，顿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拍着胸脯道：“还是林美人有眼光！这玉佩是我家老爷子给的，能挡大乘期修士三招，刚才要不是怕吓到你，我能直接把那破藤蔓劈成渣渣！”​

韩不离在旁边默默往青灯里添了片叶子，动作轻得几乎没声音。林不语瞥见他袖中露出的小半截玉瓶，瓶身上刻着朵极小的灵芝——想来就是那能让灵草疯长的宝贝，这小子倒是谨慎，藏得比谁都严实。​

“既然圣子大人这么厉害，”凝霜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挑拨，“城主府底下的密道肯定挡不住你吧？里面说不定有深渊之主的线索呢。”​

刘蒙圈果然上钩，大手一挥：“那必须的！老子今天就给你们露一手！”他转身对身后的侍卫道，“给我把这破城拆了，找出密道入口！”​

“圣子不可！”侍卫长连忙劝阻，“这城墙里怕是有阵法，贸然动手会——”​

“会个屁！”刘蒙圈一脚踹在侍卫长屁股上，“老子是魔族圣子，怕过谁？出了事我担着！”​

他刚说完，脚下的城砖突然发出声脆响，十几道符文从砖缝里亮起，组成个巨大的囚笼将他罩在里面。噬灵藤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了似的往囚笼里钻，瞬间缠上他的长袍。​

“我操？！”刘蒙圈俊美的脸瞬间扭曲，手忙脚乱地扯藤蔓，“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林不语站在笼外，看着他被藤蔓缠成个粽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阵法是云尘丹方里记载的“困灵阵”，专克魔气，刘蒙圈偏要作死，可不就中了招。​

“圣子大人别急。”她从储物袋里摸出把匕首，慢悠悠地割了根藤蔓，“这藤怕火，你要是能逼出点魔气，说不定能烧断它们。”​

刘蒙圈果然听话，咬着牙催动魔气，玄色长袍上顿时燃起紫火。可惜他急着在美人面前表现，没控制好力道，火苗窜得太高，不仅烧断了藤蔓，还把自己的发冠燎了个洞，墨发披散下来，沾着几片焦叶，看起来狼狈又滑稽。​

“怎么样？老子厉害吧！”他顶着一头乱发，还不忘冲林不语挑眉。​

韩不离在此时突然开口：“密道入口在西角楼，那里的符文最弱。”他说完又低下头，青灯的光晕罩着他的侧脸，看不清表情。​

刘蒙圈被他抢了风头，顿时不乐意了：“你怎么知道？刚才怎么不说？”​

“刚才圣子大人忙着拆城，没给在下说话的机会。”韩不离的声音依旧很轻，却精准戳中刘蒙圈的痛处。​

“你！”刘蒙圈气得脸都红了，刚要发作，却被林不语拦住。​

“韩公子也是好意。”她对着刘蒙圈柔声道，“再说了，他知道又怎样？真要破阵，还得靠圣子大人的本事。他一个小修士，怕是连魔气都不敢碰吧？”​

这话捧得刘蒙圈浑身舒坦，刚才的火气顿时消了，拍着胸脯道：“还是林美人懂道理！走，老子带你去密道，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魔族实力！”​

他转身往西角楼走，走两步又回头对韩不离扬下巴：“你小子要是敢跟来抢功劳，老子把你腿打断！”​

韩不离没理他，只是默默跟在林不语身后三步远的地方，青灯的光始终照着她的脚印，像是在暗中护着什么。​

林不语走到西角楼时，故意放慢脚步等了他片刻，低声道：“你的青灯不错。”​

韩不离的脚步顿了顿，帽檐下的眼睛闪了闪：“林姑娘的剑也很好。”​

“彼此彼此。”林不语轻笑一声，转头跟上刘蒙圈的脚步。她知道韩不离在提防自己，就像自己在提防他一样，但这种保持距离的默契，反而比虚情假意的交好更让人放心。​

密道入口藏在尊残破的石佛肚子里，刘蒙圈一拳头砸开佛头，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他转身想邀功，却见林不语正低头和韩不离说着什么，两人靠得极近，青灯的光落在她侧脸，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你们嘀咕啥呢？”刘蒙圈顿时醋意大发，几步冲过去挡在两人中间，“要进就赶紧进，磨磨蹭蹭的像娘们！”​

林不语没理他的酸气，只是对韩不离递了个眼神。韩不离会意，从袖中摸出张符纸递给她：“这是避尘符，密道里瘴气重。”​

“多谢。”林不语接过符纸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触到片冰凉——他的手心里全是汗，显然刚才的靠近让他很紧张。​

【倒是个实诚人。】她将符纸贴在眉心，率先走进密道。​

刘蒙圈见状也赶紧跟上，边走边炫耀：“林美人你看，这密道里的机关老子一眼就能看穿！刚才那小子肯定不行，他连符纸都得偷偷摸摸给，一看就是没见过大场面的……”​

林不语听着他絮絮叨叨的东北腔，偶尔应两声“圣子大人真厉害”，眼角余光却瞥见韩不离正用青灯的光检查墙壁，每走三步就往砖缝里塞片叶子，动作隐蔽得像在做标记。​

密道深处传来隐约的水声，刘蒙圈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林不语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黑暗中浮着无数绿色光点，像极了深渊之主的眼睛。​

“他娘的，这啥玩意儿？”刘蒙圈下意识往林不语身边靠了靠，俊美的脸上终于露出点惧色。​

林不语却笑了。她知道，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开始。而身边这两个各怀心思的男人，一个自负，一个谨慎，恰好能成为她探路的最好棋子。​

“别怕。”她对着刘蒙圈柔声道，“有圣子大人在，什么妖魔鬼怪都得靠边站，对吧？”​

刘蒙圈被她这一眼看得骨头都酥了，顿时又挺直腰板：“那必须的！老子……老子怕过谁！”​

他说着就往前冲，却没注意到林不语和韩不离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放慢了脚步，远远跟在他身后。青灯的光和清心剑的星芒在黑暗中交相辉映，像两颗心照不宣的棋子，落在了陨仙渊的棋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