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忽悠魔族圣子

陨仙渊的瘴气在月光下拧成青紫色的绳，缠得人骨头缝里都发寒。林不语靠在断碑上磨剑，清心剑的星纹在她掌心流转，眼角余光瞥见凝霜又往韩不离那边凑，忍不住在心里嗤笑。​

“韩公子，这株‘醒魂草’灵气足，配您的清修功法正好。”凝霜把草叶举得老高，火红劲装在灰扑扑的瘴气里扎眼得很，“我刚在石缝里扒的，您要是不嫌弃……”​

韩不离的灰袍几乎融进阴影里，只露双覆着薄茧的手，正往石缝里塞着什么。他头也没抬，声音比陨仙渊的冰石还冷：“不必。”指尖微动间，那株草叶已被他扫进袖中，动作快得像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倒真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林不语舔了舔唇角。方才她看得清楚，韩不离袖中隐约闪过抹玉色，却连丝灵气波动都没泄出来——这等藏拙的本事，倒比楚清寒那伙人高明多了。​

凝霜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她瞥了眼不远处的刘蒙圈，突然换了副热络模样，拎着串妖兽腿跑过去：“蒙圈圣子！您看这‘赤瞳兔’的后腿，烤着吃最香了！”​

刘蒙圈正用树枝扒拉火堆，银纹黑袍敞着领口，露出半截锁骨。听见这话挑眉转头，发绳上的银铃叮当作响：“哟，这不是刚才骂小爷魔焰熏着灵草的姑娘吗？”他指尖弹了弹火，窜起的魔焰突然变成幽蓝色，“怎么，转性想尝尝魔族烤肉了？”​

“瞧您说的！”凝霜蹲下来往火堆里添柴，头发故意往他胳膊上蹭了蹭，“我是觉得，像您这等人物，就该吃最好的肉喝最烈的酒，哪像某些人，抱着堆草叶子当宝贝。”​

刘蒙圈被这话搔到痒处，咧嘴笑出两排白牙：“还是你懂行！”他一把夺过兔腿，用魔焰裹住，肉皮瞬间烤得焦黄，油脂滴在火里滋滋作响，“小爷这‘幽冥焰’，烤出来的肉自带灵气，比那清汤寡水的灵草强百倍！”​

林不语磨剑的动作顿了顿。她算准了刘蒙圈吃捧杀，却没料到这傻子的魔焰真能锁住妖兽灵气——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圣子这手法，倒像是跟烤肉摊主学过。”她忽然开口，声音顺着风飘过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火候掐得比酒楼的大师傅还准。”​

刘蒙圈果然眼睛一亮，举着烤得流油的兔腿冲她喊：“那是！小爷我在魔界烤过千年玄龟，这点兔子腿算啥！”他干脆把另一只兔腿扔过来，“接着！尝尝小爷的手艺！”​

林不语扬手接住，指尖被烫得微麻。她撕下块肉放进嘴里，故意眯起眼：“比云渺峰的素斋好吃多了。”​

“那是自然！”刘蒙圈得意地拍着大腿，又架起只妖兽翅，“等会儿给你烤只‘飞天狐’，那肉才叫绝！”​

凝霜在旁看得牙痒痒，又想凑过来搭话，却见林不语朝她瞥了眼，那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分明是在说“别来碍事”。她咬着牙退回去，转头想再找韩不离，却见那灰袍修士不知何时挪到了三丈外的石崖下，正对着月光摆弄株不起眼的枯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算你识相。】林不语心里冷笑，转头看向韩不离的方向。她知道那枯草是“回春藤”，需百年才得一片叶，此刻却在韩不离指尖泛着盈盈绿光——定是用了那小露瓶，却藏得半点痕迹不露。​

她起身走过去，刻意踩在碎石上发出声响。韩不离果然立刻将枯草收进袖中，抬头时眼里满是警惕，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狐狸。​

“韩公子。”林不语在三步外站定，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好够不上威胁，“前面瘴气里有‘血藤’，需‘清瘴草’克制。”她抛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包烘干的灵草，“我知道你需要这个。”​

韩不离的视线在油纸包上顿了顿，又落回她脸上：“条件。”​

“简单。”林不语靠在石崖上，指尖转着那根烤兔骨，“我帮你挡着后面的麻烦，你分我半株用小露瓶催熟的清瘴草。”她故意把“小露瓶”三个字说得极轻，像在说什么寻常物件。​

韩不离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袖袋的手猛地收紧。​

“你不必紧张。”林不语轻笑一声，吐掉嘴里的骨头，“我对别人的宝贝没兴趣，只需要能用的灵草。你我各取所需，出了陨仙渊就两清。”她知道对付这种人，就得把话说得透亮，半点弯子都不能绕——越藏着掖着，越容易引起猜忌。​

韩不离沉默了片刻，从袖中摸出片翠绿的草叶扔过来，正是清瘴草，叶脉上还凝着新鲜的露水。“成交。”他说完转身就走，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仿佛刚才的交易只是递了片寻常叶子。​

林不语接住草叶，指尖传来清冽的灵气。她看着韩不离的背影消失在瘴气里，嘴角勾起抹弧度——这才是聪明人该有的样子，不拖泥带水，不妄生猜忌，利益交换的边界划得清清楚楚。​

“林仙子！快尝尝这狐肉！”刘蒙圈的大嗓门打断了她的思绪。那只飞天狐被烤得油光锃亮，魔焰在他指尖跳得欢快，肉香混着魔气飘过来，竟奇异地勾人食欲。​

林不语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狐腿，故意用指尖擦过他的手背：“圣子这手艺，怕是三界难找第二人。”​

“那是！”刘蒙圈笑得见牙不见眼，魔焰猛地窜高半尺，“等小爷我一统魔界，天天烤玄龟给你吃！”​

“那我可要提前谢过圣子了。”林不语咬了口狐肉，眼底却掠过丝冷光。她瞥见凝霜正偷偷往韩不离消失的方向挪，手里还攥着把淬了毒的匕首——想来是想趁韩不离独处时下手。​

【自寻死路。】林不语懒得管，只把兔骨往火堆里一扔，“圣子你看，那瘴气里是不是有东西在动？”​

刘蒙圈立刻瞪圆了眼，魔焰瞬间裹住双拳：“哪呢？小爷我烤了它下酒！”​

凝霜的脚步顿住了。她看着刘蒙圈那副随时要冲出去的架势，又看看林不语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突然打了个寒颤——这女人哪是在讨好，分明是把刘蒙圈当成了挡箭牌，自己坐收渔利。​

夜风突然卷来阵腥气。林不语捏碎手中的清瘴草，翠绿的汁液在掌心化作道屏障，恰好挡住扑面而来的黑雾。她看向刘蒙圈，笑容明艳：“圣子，该你露一手了。”​

刘蒙圈果然兴奋地嗷嗷叫着冲出去，魔焰在瘴气里炸成片火海：“小畜生们，尝尝小爷的厉害！”​

林不语靠在断碑上，慢条斯理地啃着狐肉。韩不离的谨慎，刘蒙圈的蠢笨，凝霜的贪婪，在她眼里不过是盘棋上的棋子。利益交换要守着边界，捧杀蠢货要给够甜头，至于那些想踩线的——​

她瞥了眼凝霜僵在原地的背影，指尖的清心剑轻轻嗡鸣了一声。​

反正陨仙渊里，最不缺的就是填坑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