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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棺材铺里的秘宝

九渊默行录 林墨森 7761 2025-10-31 12:42

  

青牛镇的夜色,沉得如同浸透了墨汁。寂静的街道上,只有韩枫自己急促又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敲出空荡的回音。怀里那三样硬邦邦的东西硌着胸口,每一次心跳都似乎撞击在它们上面,提醒着他方才经历的一切绝非梦境。

  

终于看到了自家铺子那熟悉的、黑黢黢的门脸。门口悬挂的“韩记寿材”木牌在夜风里轻轻晃动,发出一点细微的“吱呀”声。铺子里没有灯火,显然爹娘劳累一天,早已睡下。

  

韩枫脚步放得更轻,像猫一样溜到铺子侧后方的小院门。他没有立刻推门,而是屏息凝神,侧耳贴在冰冷的木板门上听了半晌。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隔壁邻居家传来的几声狗吠。他这才拿出藏在鞋底的备用钥匙——自打上次忘带钥匙被爹娘盘问许久后,他就多了个心眼——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手腕极其缓慢地转动,几乎没有发出任何金属摩擦声。

  

“咔哒。”

  

一声轻响,锁舌弹开。韩枫迅速拉开一条仅容他侧身挤入的缝隙,闪身进去,又立刻回身,将木门无声无息地合拢、拴好。

  

小院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陈年木头、劣质油漆和淡淡防腐草药的气味。正屋窗户漆黑,爹娘沉重的鼾声隐约传来。韩枫悬着的心稍稍落地,但动作没有丝毫放松。他没有走向自己睡觉的东厢小屋,而是脚步一转,悄无声息地朝着铺面后头那间专门存放木料、油漆桶和各种杂物的仓房摸去。

  

这里是韩老实做棺材的“作坊”,平日里光线昏暗,堆放的东西又多又杂,轻易不会有人进来,更别说夜里。韩枫钻进仓房,反手带上门板,黑暗瞬间将他吞没。他摸索着走到墙角,搬开几个压在最上面的空油漆桶,露出下面一块看似与地板无异、实则略微松动的厚木板——这是他从小玩到大、精心挖掘的秘密据点之一,一个巴掌大的小土坑,里面藏着他为数不多的“宝贝”:几枚磨得锃亮的铜钱,一小块镇上铁匠铺边角料做的劣质匕首,还有一本画着粗陋招式、不知从哪个小贩手里淘来的破烂拳谱。

  

  

“安全第一,宝贝得有地方藏。”韩枫对自己童年的远见颇为满意。他扒开木板,将怀里那个粗麻布包裹迅速塞了进去,又将木板盖好,重新把油漆桶压回原位,还不忘用脚将桶边的灰尘蹭乱,掩盖搬动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后背的冷汗被夜风一吹,凉飕飕的。他回到东厢小屋,和衣躺在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慢慢平复。脑海中却是山崩地裂的法术轰鸣、刺眼的金光墨绿、以及那包裹里沉甸甸的触感……刺激、恐惧、还有一种隐秘的兴奋交织在一起,让他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

  

直到窗外透进蒙蒙的青灰色晨光,公鸡扯着脖子发出第一声嘶哑的啼鸣,韩枫才在浑浑噩噩中眯了一会儿。

  

“……枫儿?枫儿!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上工?”娘亲王氏那带着点沙哑的嗓门在院子里响起。

  

韩枫一个激灵坐起来,用力搓了把脸,强迫自己清醒。他迅速套上衣衫,走出小屋。

  

“娘,早。”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

  

“早什么早,快把粥喝了,今儿东头李老爷家要的寿材板子得赶紧刨光上漆,你爹天不亮就出去拉松木料了。”王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几乎看不见米粒的稀粥塞到他手里,又塞了个硬邦邦的杂面饼子,“吃完赶紧去前面铺子把昨儿没刨净的边角料拾掇了,堆那儿碍事。”

  

“知道了娘。”韩枫应着,捧着碗大口喝着寡淡的稀粥,目光却下意识地往仓房的方向瞟了一眼。那包裹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藏在黑暗里,烫得他心头发热又发虚。

  

整个白天,韩枫都在铺面和院子里忙碌。他表现得和其他任何一天没什么不同:闷头刨木头,锯板子,搬运沉重的木料,给半成品的棺椁刷上那股刺鼻的红漆。汗水浸透了他破旧的粗布褂子,混合着木屑粉尘沾在身上,又痒又黏。他沉默寡言,动作一丝不苟,仿佛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眼前这块散发着松脂味的木头里。

  

韩老实拖着一大车新木料回来时,也只是闷头“嗯”了一声,父子二人合力将沉重的木料卸下,堆在仓房一角。韩老实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着儿子额角淌下的汗水,难得地说了句:“慢点干,仔细着手。”

  

  

韩枫含糊地应了声,心头却是一凛。爹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平时长了一瞬?是他的错觉,还是做贼心虚?

  

下午时分,隔壁邻居张婶提着一篮子针线活计过来和王氏闲磕牙,两个妇人坐在铺面屋檐下的小凳上,家长里短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进韩枫耳中。

  

“……哎哟,昨儿个后晌那动静你们听见没?可吓死个人了!轰隆隆的,跟打雷似的,还在后山那边!”张婶拍着大腿,声音夸张。

  

王氏纳着鞋底,头也不抬:“可不是么!吓得我家老韩差点从炕上掉下来。这老天爷,青天白日的打旱雷?怪事儿!”

  

“不止呢!”张婶压低了点声音,神秘兮兮,“我家那口子昨儿傍晚正好打那边山脚回来,说看见那边林子都倒了一大片!焦黑焦黑的,一股子怪味!你说,该不会是……是山里闹妖怪了吧?”她声音里透着真实的恐惧。

  

妖怪?韩枫握着刨子的手微微一顿,心头冷笑。那是比妖怪还可怕百倍的仙人打架!他不动声色,继续用力推动刨子,木屑如雪花般簌簌落下。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王氏啐了一口,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可别瞎说!让人听见了不好!许是……许是山火?闷雷劈着了?”

  

“不像啊……”张婶嘟囔着,“唉,这世道……”

  

妇人絮叨的话语最终被韩枫刨木头的单调噪音淹没。他低垂着眼,专注着手里的活计,像一块任凭风吹雨打的顽石,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死死按在了波澜不惊的表面之下。

  

傍晚收工,吃过更加寡淡的晚饭,爹娘早早歇下。韩枫借口白日里出了汗身上黏糊不舒服,要烧点热水擦洗。

  

  

灶房里,昏黄的油灯下,他慢吞吞地烧着火,添着柴。柴火噼啪作响,火焰跳跃着,映照着他沉静的脸庞。耐心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刻钟都像一个时辰。终于,正屋的鼾声变得均匀而沉重。

  

时机到了。

  

韩枫立刻掐灭了灶膛里残余的火星,猫着腰,像一道无声的阴影溜出灶房,直奔仓房。

  

扑面的灰尘和陈腐气味将他包围。黑暗中,他熟练地搬开压在最外面的几个空桶,轻轻撬开那块活动的木板。粗麻布包裹静静地躺在那个小小的土坑里,在黑暗中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吸引力。

  

他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取出,夹在腋下,又飞快地将木板复原,油漆桶归位,掩盖好一切痕迹。然后,他迅速闪身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东厢小屋,拴好房门,靠在门后,心脏再次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小屋里没有点灯,只有微弱的月光从不甚严密的窗户纸缝隙里透进来,勉强勾勒出桌椅木床的轮廓。韩枫走到床边,将包裹放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深吸一口气,借着那点可怜的月光,解开了麻布上的死结。

  

三样东西暴露在眼前,在昏暗中泛着各自微弱的光泽。

  

他首先拿起那几块温润的灵石。拇指大小,不规则,边缘有磕碰的痕迹,但入手温润细腻,仿佛蕴含着某种温顺的能量。他凑近了看,其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乳白色的光点在缓慢流转,如同活物。仅仅是握在掌心,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就顺着皮肤蔓延开来,驱散了他一夜未眠的疲惫之感。

  

“这就是灵石?”韩枫喃喃自语,眼中光芒闪烁,“果然是好东西!”他试着像说书先生讲的那样调动意念去吸收,却毫无反应。看来没有修炼功法,这玩意儿就是个特别点的暖手石头。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认识到其价值——这绝对是硬通货!他小心地将四块灵石(没错,是四块,昨天太紧张居然多数了一块!)用一块干净的破布仔细包好,藏进了床头一块松动的墙砖后面。

  

接着是那面小小的黑色圆盾。入手沉重冰凉,非金非木,质地奇特。上面几道深深的爪痕触目惊心,边缘微微翻卷,几乎要将这小小的盾牌撕裂。韩枫试着用手指敲了敲,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用尽力气掰了掰,纹丝不动。除了特别沉、特别硬,暂时看不出什么名堂。他将其放到一边,目光最终落在那枚布满裂痕的白玉简上。

  

  

玉简巴掌大小,入手温凉。那些蛛网般的裂纹遍布表面,仿佛随时会崩碎成齑粉。在月光下,它显得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陋。但韩枫的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记得说书先生提过,仙人传功授法,用的就是这种东西——“玉简”!需要用神识读取!

  

神识?他只知道那是仙人特有的本事。自己一个凡人,哪来的神识?

  

他有些沮丧,却又带着一丝不甘。拿起玉简,入手冰凉,他下意识地翻来覆去仔细查看。玉简的侧面边缘似乎有一处磨损得特别厉害的地方,比其他地方更薄一些。他凑到那点可怜的月光下,凝神细看。

  

借着月光,他隐约看到那磨损的边缘下方,似乎有极浅、极淡的刻痕!不是裂纹,而是人为刻上去的!

  

韩枫的心猛地一跳!他赶紧将玉简拿到窗边缝隙透进来的那束最亮的月光下,屏住呼吸,眼睛眨都不敢眨,仔细辨认着那几乎要被磨平、又被裂纹掩盖的细小凹痕。

  

那是两个极其古拙的小字,笔划简单,却透着一股沉凝的意味:

  

《龟息》

  

龟息?韩枫眉头微皱,这名字听起来……一点都不威风,甚至有点怂?和说书先生口中那些动辄“裂天”、“焚海”的厉害功法名头差远了。

  

就在他全神贯注辨认那两个字的瞬间,也许是月光恰好照射的角度,也许是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奇异感应,他抓着玉简的手指忽然感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清凉气息,顺着指尖的皮肤,极其缓慢地、若有若无地向上蔓延了一丝丝!

  

这感觉极其微弱,稍纵即逝,仿佛只是错觉。但韩枫浑身一个激灵,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不是错觉!他清晰无比地感觉到了!

  

  

“这……”他猛地攥紧玉简,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难道是……”传说中的灵气?神识无法接触,但自己的身体似乎能感受到这玉简深处残留的、极其微弱的一丝能量波动?

  

他尝试着再次集中精神,将意念灌注到玉简上,去感受那丝清凉。然而,那感觉却像是游鱼般滑走了,再也捕捉不到。试了几次,除了指尖能感觉到玉质本身的冰凉,再无其他。

  

韩枫并不气馁。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应,如同在漆黑的荒野里看到了一丝萤火,虽然微弱,却足以证明方向!这玉简,并非死物!《龟息》,这名字听着怂,但绝对是踏入仙路的钥匙!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翻转玉简,在另一面的角落里,借着月光,又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凸起印记。那印记刻得精致无比,像一枚小小的印章,只有指甲盖大小。

  

韩枫凑近了,几乎把眼睛贴上去,才勉强看清印记的轮廓:那似乎是一座悬浮在云层之上的山峰,山峰之上,隐隐刻着两个同样细小却更加模糊的古篆:

  

青阳。

  

一股寒意瞬间从韩枫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青阳!昨天天上那个被追杀的金光道人,另一个魔头称呼他什么?青阳子!这枚记载着《龟息》的残破玉简,来自那个叫“青阳子”的仙人?这是他的宗门印记?

  

刹那间,昨天那场毁天灭地的争斗景象再次清晰地浮现在韩枫脑海。那恐怖的法术、致命的毒云……这玉简,是青阳子遗落的东西!如果被人知道在他手里……

  

韩枫猛地打了个寒颤,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东西,绝对是个烫手的山芋!比那几块灵石烫手百倍!

  

他几乎下意识地想把这玉简塞回那个土坑埋起来,或者干脆扔掉!

  

  

但……《龟息》!那可能是通往仙路的唯一机会!

  

韩枫攥着玉简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内心剧烈挣扎。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击着他。但渴望,对那超凡世界的渴望,对摆脱这平凡如蝼蚁般命运的渴望,如同一点微弱的火星,死死地抵抗着寒潮,顽强地不肯熄灭。

  

“稳住……韩枫,稳住!”他低声告诫自己,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嘶哑,“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做了几个深呼吸。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几块包裹好的灵石,又抓起那面冰冷沉重的黑色小盾,连同这枚要命的玉简,紧紧攥在手里。

  

藏在哪里?土坑里?不行,爹娘虽然很少进去,但万一打扫或者找东西呢?床底下?太轻易就能被找到。箱子里?更不安全。

  

他的目光在狭小的房间里快速扫视,最终落在了墙角堆放的几块旧木板上。那是他平日里练习雕刻废掉的旧料,形状不规则,堆在那里毫不起眼。韩枫眼睛一亮。他走过去,在其中一块较厚的木板侧面,用那柄藏在身上的劣质小匕首,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挖出一个浅浅的凹槽。凹槽的大小恰好能放下那包裹着灵石的布包、玉简和黑色小盾。

  

他将三样东西紧紧地塞进凹槽,然后将那块挖空的木板重新堆回墙角那堆废料的底层,用其他几块更显眼的废料盖在上面,看上去和其他角落的杂物毫无区别。

  

做完这一切,韩枫才感觉自己几乎脱力,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湿透。他瘫坐在冰冷的床板上,大口喘着气。

  

怀璧其罪!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那微弱的一丝灵气感应带来的兴奋感早已被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冲得无影无踪。

  

正当他心神不宁之际,窗外忽然传来隔壁张婶拔高的、带着点惊奇的嗓音:“哎哟喂!老王家的,你快来看!你们家枫小子那小屋里头,刚才是不是有光闪了一下?绿油油的,怪渗人的!”

  

  

韩枫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仿佛彻底冻结!他猛地扭头看向自己刚刚藏匿东西的墙角,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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