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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风雪叩门

剑起北溟 幕歌 8433 2025-10-31 12:42

  

“把命留下!老子亲自把你的尸首,从这狗洞里扔出去!”

  

刘镇那尖利恶毒的咆哮,如同淬毒的冰凌,狠狠凿进风雪夜幕,在空旷的城门前反复回荡,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和赤裸的权力碾压。每一个字,都像裹着滚油的鞭子,抽打在仅存几人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嗡——!

  

萧无咎手中的寒泓古剑骤然发出一阵急促而压抑的嗡鸣!墨青色的剑身剧烈震颤,剑尖吞吐的那缕凝练白气猛地暴涨、拉长,如同被强行压抑的暴虐凶兽终于嗅到了血腥,发出无声的咆哮!剑身靠近剑锷处,那几道如同古老伤痕般的斑驳纹路,苍蓝光晕瞬间炽亮到刺目!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酷烈、更加原始的冰寒杀意,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彻底点燃,轰然以萧无咎为中心爆发开来!

  

脚下的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变硬、化为惨白的坚冰!方圆数丈之内,狂暴的风雪仿佛被无形的力场排斥在外,形成一个诡异的、散发着刺骨寒意的真空地带!

  

“世子!”仅存的那名护卫老五,腿上被蓝吻毒雾侵蚀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剧毒带来的麻痒和剧痛让他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却死死咬着牙,用长刀支撑着身体,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城楼上那张油滑恶毒的胖脸,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只待世子一声令下,便扑上去撕咬!“跟他们拼了!”

  

背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陈铁衣的老七,更是目眦欲裂,魁梧的身躯剧烈起伏,眼中是刻骨的仇恨和悲怆。侍女脸色惨白如雪,身体抖得如同秋叶,却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眼神中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与世子共存亡的决绝。

  

拼?拿什么拼?

  

  

数丈高的冰冷城墙如同无法逾越的天堑!厚重如山的铁皮城门死死关闭!数十柄闪烁着致命寒光的长矛组成钢铁荆棘!城垛之后,强弓劲弩引弦待发,冰冷的箭簇在风雪中如同毒蛇之眼,牢牢锁定着城门下渺小的几人!

  

这是一场注定被碾碎的冲锋!

  

刘镇站在高高的望台上,俯视着下方被他逼入真正绝境的猎物,尤其是萧无咎那柄嗡鸣不止、杀意冲霄的古剑,和他脸上那依旧平静得令人心悸的冰冷。他脸上的肥肉先是因对方爆发的恐怖杀意而本能地抽搐了一下,随即涌起一股更加燥热的、掌控生死的扭曲快感。他喜欢看猎物在绝望中狰狞,在挣扎中毁灭!

  

“怎么?萧世子,还想挣扎?”刘镇的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残忍戏谑,尖锐刺耳,“就凭你手下这几条半死不活的废狗?还是凭你那柄破铜烂铁?哈哈哈!给老子射!先射断他的腿!老子要看着他像条蛆一样在地上爬!”

  

最后两个字——“爬”——如同点燃炸药桶的火星!

  

“放箭!!”城门洞旁一名队正模样的军官厉声嘶吼,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嗜血光芒!

  

城垛之上,弓弦紧绷的嗡鸣瞬间连成一片!数十支闪着寒光的弩箭,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蜂群,撕裂风雪,朝着下方的萧无咎和他身后几人,尤其是他那双站立的地方,倾泻而下!箭矢破空,发出催命般的凄厉尖啸!

  

“殿下——!”侍女发出绝望的悲鸣!

  

老五和老七眼中瞬间充血,不顾一切地就要扑上前用身体去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箭穿身之局已成定数的刹那!

  

  

一直被萧无咎贴身藏于胸前内袋中、方才被刘镇恶毒言语激得微微一震的那个澹台明月所赠锦囊,异变陡生!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十倍、温润清和、如同月华流淌、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尊贵意志的气息,毫无征兆地穿透厚重的紫貂裘和锦囊布料,轰然爆发开来!

  

这股气息并不霸道,却带着一种凌驾于凡俗厮杀之上的、源自规则与秩序顶点的威严!它如同无形的涟漪,以萧无咎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血腥、杀气、毒雾残留的腥甜、以及那刺骨的酷寒,都被这股温润清和的气息强行冲淡、抚平!

  

更令人震撼的是——

  

噗!噗!噗!噗!

  

那些已经脱离弓弩、裹挟着死亡动能飞射而至的弩箭!在距离萧无咎几人身体不足三尺的半空中,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温润气息构成的坚韧屏障!箭头剧烈震颤,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竟然被硬生生地悬停在了空中!如同被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牢牢束缚!

  

箭尾兀自嗡嗡震颤,带动着箭杆疯狂抖动,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数十支致命的弩箭,就这么诡异地静止在半空,围绕着萧无咎几人,形成了一道短暂而致命的“箭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都惊呆了!

  

  

城垛上的弓弩手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射出的箭矢如同中了定身法般悬停在半空。城门洞前的长矛兵卒们,脸上的狞笑瞬间僵硬,眼中充满了惊骇和茫然。望台上的刘镇,脸上那恶毒的快意瞬间冻结,小眼睛猛地瞪圆,瞳孔急剧收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柱猛地窜上头顶!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妖法?!

  

这股气息……这股尊贵温润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气息……

  

就在这诡异的死寂中!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锦帛撕裂声响起!

  

在萧无咎胸前,那鼓胀欲裂、仿佛再也无法容纳内部力量的锦囊,终于被那股磅礴温润的气息彻底撑破!

  

一道墨玉色的流光,如同挣脱束缚的囚龙,自破碎的锦囊中激射而出!

  

它并未飞到远处,而是悬浮在萧无咎面前,缓缓旋转着,散发出柔和而庄重的光晕。

  

那是一枚令牌。

  

  

巴掌大小,通体由上乘的墨玉雕琢而成,触手温润冰凉。令牌造型古朴厚重,边缘流转着细微的云雷纹饰。令牌正面,以极其精湛的技艺,浮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神鸟!

  

其形似凤,雍容华贵,却又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

  

九根修长华美的尾翎在它身后如同燃烧的火焰般铺展开来,每一根翎羽的纹理都清晰可见,纤毫毕现!每一片羽毛的尖端,都仿佛凝聚着一点微缩的星辰,散发出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清辉!神鸟的双眸,是以两粒细小的、纯净如初雪的羊脂白玉镶嵌而成,此刻正流转着一种洞悉世事、俯瞰众生的淡漠神采!

  

令牌背面,则刻着一个笔力遒劲、铁画银钩的古篆——“奉”!

  

九翎玄凤令!

  

奉天后谕!

  

这枚象征着大胤王朝最顶层权力之一、由当朝太后亲赐、见令如见太后亲临的无上令牌,就这么静静地悬浮在漫天风雪之中,悬浮在数十支被定格的致命弩箭之前,悬浮在无数惊骇欲绝的目光焦点之下!

  

柔和温润的墨玉光辉,如同灯塔,刺破了这帝都北门最寒冷的绝望暗夜!

  

“太……太……”

  

不知是哪个城垛上的老卒,嗓子里挤出半声变了调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嘶哑音节,手中的弩弓“啪嗒”一声脱手掉落在地!

  

  

“九翎玄凤……太后懿旨……”城门洞前,那名刚刚还狰狞下令放箭的队正,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嘴唇剧烈颤抖着,如同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事物。握着长矛的手抖得如同筛糠,冰冷的矛尖再也无法保持指向,无力地垂落下来,在雪地上划出一道凌乱的痕迹。

  

整个北城门,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只有风雪依旧在呼啸,吹动着城楼上气死风灯摇曳的火苗,发出噼啪的轻响。先前那股肃杀如铁、冻结生命的冰冷杀气,在这枚小小的令牌面前,如同烈日下的薄冰,瞬间崩塌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源自秩序本能的臣服!

  

奉天后谕!

  

这四个字,如同拥有魔力的咒语,抽走了所有兵卒的胆气和杀意。他们或许可以为虎作伥,或许可以听从刘镇这种上官的乱命去截杀一个归国的质子,但面对这代表着大胤王朝至高权力之一、象征着后宫至尊意志的令牌,任何一点不敬和冒犯,都足以诛灭九族!

  

望台上的刘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此刻惨白得如同刚刚粉刷过的墙壁,肥肉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一层细密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又被刺骨的寒风吹得冰凉!他死死地盯着那枚悬浮的墨玉令牌,如同见了勾魂的阎罗令!

  

澹台明月?!是澹台明月那个贱人!!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个在百鲜楼“揽月阁”中独自对弈、清冷如月的澹台家嫡女!她什么时候……她怎么敢……她怎么可能请动太后的令牌?!而且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萧无咎这个杂种,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

  

巨大的恐惧和极度的不甘如同两条毒蛇,狠狠噬咬着刘镇的心脏!他知道,这令牌一出,大势已去!慕容垂大人的谋划……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他现在别说杀萧无咎,连动对方一根汗毛,都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不……不可能!假的!一定是假的!”刘镇猛地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尖锐刺耳,“萧无咎!你好大的狗胆!竟敢伪造太后令牌!这是诛九族的大罪!给老子……”

  

他嘶吼着,还想下令。

  

  

然而——

  

“噤声!”

  

一个冰冷、威严、仿佛蕴含着金石碰撞之声的低喝,陡然从城门洞内传出!打断了刘镇疯狂的咆哮!

  

沉重的脚步声踏着积雪响起。

  

一名身着玄黑色精致甲胄、外罩猩红披风、面容方正、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将领,分开呆若木鸡的长矛兵卒,大步走了出来。他的甲胄明显比普通城门卫兵高级许多,胸前护心镜上雕刻着一只狰狞的狴犴兽头,象征着执法如山。腰间悬挂的佩刀刀鞘更是镶嵌着金丝云纹,一看便知身份贵重。

  

正是北城门副将,雷震!

  

他显然是听到了动静,从城楼内匆忙赶出。当他的目光扫过那悬浮于风雪之中、散发着温润光晕和凛然威势的九翎玄凤令时,瞳孔猛地一缩!他久居帝都,虽未亲眼见过太后令牌,但令牌本身的材质、雕工、尤其是那九翎玄凤的神韵和令牌背面铁画银钩的“奉”字,无不透露出一种源自宫廷最高等级的、无法仿制的尊贵与威严!那种气息,做不得假!

  

雷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并未像普通兵卒那般失态,但眼神中已充满了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他大步走到萧无咎身前数步之地,无视了那悬浮的致命箭矢和萧无咎周身散发的刺骨寒意,目光锐利地扫过萧无咎苍白冰冷的脸,又落在那枚令牌上,抱拳沉声,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穿透风雪:

  

“末将北城门副将雷震,敢问世子殿下,此令何来?”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带着军人特有的刚硬,但言语间的称呼和那份凝重,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面对这枚令牌,他必须谨慎,也必须给予令牌持有者应有的敬畏!

  

  

萧无咎缓缓抬起头。风雪吹打着他额前的黑发,露出那双依旧深不见底、如同冰封湖泊的眼眸。令牌清辉映照下,他嘴角那抹被寒气冻结的猩红血痕显得格外刺目。他伸出手,修长而稳定的手指,轻轻握住了眼前悬浮的墨玉令牌。

  

入手温润,却又沉重如山。

  

他没有看雷震,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柄锋利的匕首,越过人群,狠狠钉在望台上那张惊恐扭曲的胖脸上,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蕴含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力量:

  

“澹台明月代传,奉天后谕:北陆质子萧无咎,十年期满,即刻放行归国。但有阻拦者……”

  

他微微一顿,握着令牌的手指骤然收紧!

  

令牌上那只九翎玄凤的双眸,羊脂白玉镶嵌的眼珠似乎骤然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寒光!

  

“……视同谋逆!”

  

最后四个字,如同九霄惊雷,裹挟着令牌本身蕴含的至尊威严和萧无咎那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狠狠砸落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视同谋逆!!!”

  

雷震身后的兵卒们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和倒吸冷气的声音!许多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中的长矛彻底垂落在地!望向刘镇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恐惧和疏远!奉天后谕,视同谋逆!这八个字,足以碾碎任何人的胆气!

  

  

刘镇那肥胖的身躯如同被这无形的惊雷狠狠劈中,猛地摇晃了一下,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肥硕的身体瞬间瘫软下去,一把死死抓住望台的栏杆才没有栽倒!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死灰!眼中那点疯狂的侥幸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如同深渊般的恐惧!

  

完了!全完了!澹台明月!萧无咎!你们好狠!

  

雷震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眼神更加凝重。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抱拳,声音依旧沉稳,却明显多了一份恭敬:

  

“末将,遵令!”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那些早已失去斗志、噤若寒蝉的守城兵卒厉声喝道:

  

“太后懿旨在此!九翎玄凤令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收起兵刃,打开城门!恭送世子殿下出城!!”

  

“遵……遵令!”

  

“开城门!快开城门!”

  

兵卒们如梦初醒,如同得到了特赦令,忙不迭地收起长矛,城垛上的弓弩手也迅速撤下了弩箭。那数十支被无形力量悬停的致命弩箭,也在令牌被萧无咎握住的瞬间失去了束缚,“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枯枝。

  

厚重的铁闸绞盘发出沉重而刺耳的“嘎吱嘎吱”声,在风雪中传出老远!

  

  

巨大的城门栓被数名壮汉合力抬起,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包裹着冰冷铁皮的厚重城门,在两扇门轴的呻吟声中,被缓缓向内拉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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