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和熙，微风轻拂。春光无限，岁月静好。

下午时分，诸生再聚乙舍，分享所见所感。林风依旧找到上午的座位独自静坐，显得格格不入。

闲来无聊，林风拿起桌面书籍最上面一本，书名曰“礼仪”。

林风将书本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可以看到书页已经泛黄，显然久经岁月，但是却无半点残缺。想来，历届读者都是极为爱惜的。

翻开书本，一种古朴、肃穆之感迎面扑来。

“礼者，教众生，化万物，使天地有序，自然和谐。识礼，使人明尊卑、明长幼、明秩序。待天以礼，有求于天，则天应；待地以礼，有求于地，则地灵；待人以礼，有求于人，则人为。待之以礼，万事通达......”

开篇便让林风深受触动，他仿佛看到了上古蛮荒时期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的混乱场面。恰此时，天降贤人，以礼仪教化众人，世界方才井然有序，和谐自然。

“此诚开卷有益也。”林风心中不禁感慨。

林风如饥似渴地翻阅着，如同几天没有进食的饿狼闯进了羊圈一般。正入迷时，林风仿佛听到一声钟声，不过由于舍内太吵，听得不是很真切。

而就在此时，乙舍突然走进来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夫子，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想来必然是礼科的授课先生。

诸生慌忙各自寻找座位，林风向黎玉明招手，示意他坐自己旁边，却不想恰被一女子看到。女子一愣，随即径直走到林风边上坐下，这让林风感到十分尴尬。

黎玉明双手一摊表示无奈，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一阵骚乱之后，整个乙舍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老夫子开口说道：“我叫陆羽，是你们的礼科先生，现在开始授课。”

诸生行师礼。

“礼是你们的第一课，因为上午那堂不算正式授课。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礼的重要性。”

“简单来说，礼就是一种庄重的交流方式，能够规范人的行为、语言，能够明确人的定位。与不同的事物交流，要用不同的方式。因此，对待不同的事物，要用不同的礼法。如此，方能使万物有序，彰显文明之风。”

“如何表达礼，除言语得体外，还需行礼。”

“古之圣贤以为，人由天所孕，由地所育，由君庇护，由亲生养，由师教化。故首重天、地、君、亲、师，是为五种大礼。大礼皆要跪拜，五体投地。天礼为三跪九叩，地礼为三跪三叩，君礼为一跪三叩，亲礼为一跪两叩，师礼为一跪一叩。”

“相信来这之前，私塾的夫子都给你们讲过这些。你们不必纠结为什么这么做，所有的动作都是由上古圣祭总结，自有其道理。你们暂且可以理解为这样做，受礼之人便能够感受到你的诚意，明白你心中所想。比如有求于天，行以天礼，上天便能够明你所愿，至于能不能帮你实现，我就不得而知了。当然，首先得心诚......”

陆先生绘声绘色，滔滔不绝，一讲便是两刻钟。

诸生有正襟危坐者；有抓耳挠腮者；有昏昏欲睡者......林风诚然属于第一种。可是此时他也不好受，只感觉腰酸背痛，头脑发涨。相较于私塾，这真可谓一种折磨。

啪——陆先生突然用戒尺在桌面狠狠敲了一下，惊得凌云一个机灵。一旁的女子更是用双手紧紧捂住小嘴，险些尖叫出声。其他学子也着实被吓了一跳，纷纷回过神来。

陆先生痛心疾首地训斥道：“念在这是第一堂课，我且饶恕你等。第一堂课本该只授五种大礼，但是鉴于诸位表现，我且说一下课堂之礼。”

“课堂之上，首当尊师重道。我刚进门之时，你们乱成一团，几番示意，方才静坐下来，此尊师乎？在我传道、授业之时，你们东倒西歪，心有鸿鹄，更有甚者昏昏欲睡，此重道乎？若有疑问，你等大可举手提出，我自会为各位解惑......”

“先生所讲，乏味至极，岂能不叫人神游？”正在此时，一个极其不屑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陆羽被这个声音彻底激怒了，他的眼睛里仿佛燃起了两团烈火，目光灼灼，一下子便找到了说话之人。手执戒尺，仅一瞬之间便来到寻衅男子身前。霎时，一股无形的威压自他体内迸出，一下子便蔓延整个乙舍，诸生皆动弹不得。

“起身，左手。”陆羽的声音如一道惊雷般响起。

寻衅男子面如死灰，如同被控制了一般，乖乖起身，伸出左手。

啪——戒尺落下，男子应声倒地，捂住左手在地上来回翻滚，惨叫连连。

“道法精妙，不学无术而无知者，自然觉得乏味无趣。”

陆羽还想继续训斥诸生，不想鼓声响起。

“今天的授课就到这里，我是你们的礼科先生，职责便是教授你等礼仪，若是再让我看到你等有何失礼之处，下场便如这般。”陆羽伸手指了指还躺在地上打滚的男子，“有一个惩戒一个，你等好自为之。”说完，收起自己的书卷，离开了乙舍。

待陆羽离开，乙舍那股无形的威压也随之消散，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诸生皆长舒了一口气，但是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依然心有余悸，被打男子在三两同窗的搀扶下离开了乙舍。

黎玉明走到林风跟前，轻摇折扇，叹息道：“唉，和我一样是个放荡不羁的登徒浪子，只可惜脑子不太好使，落得如此下场。”

林风不解，问道：“你怎知人家脑子不好使？”

黎玉明一脸得意地说道：“你在任何先生面前撒泼两句，人家也许都只当个玩笑，不跟你一般见识。可是礼科先生教的就是那些繁文缛节，在他面前撒泼，这不是脑子不好使吗？更何况，这还是第一堂课。”

林风听完，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没想到黎玉明虽然放纵不羁，心思倒是极其细腻。

“自是同窗，我当前去看望看望，你去不去？”黎玉明问道。

“我就不去了，你带我问候一下便好。”

黎玉明见林风无意，也不强求，道别之后小跑跟去了。

对于被打男子，林风也是在课后方才从同窗口中得知其名石虎，其他一无所知，可以说全然不认识，自然毫不在意。即便是同窗，可毕竟事不关己，也无情谊可言，实难生出丝毫同情。

他现在唯一关心的便是刚才陆羽释放的那道威压，到底是怎样一股力量，竟让自己无法动弹，呼吸困难，直到现在依旧心有余悸，无法平复。

林风苦想无果，便也懒得去想了，仔细收拾了一下桌面，最后一个离开了乙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