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全的故事很简单,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漕运军士的儿子,在他还不记事的时候,他爸就死了。整个沅水县的百余名漕运军士都死了,死于一次南地五国细作发动的袭击。
大唐在辰西郡设立了五座折冲军镇,用以防备南地五国。
而沅水县作为最靠近折冲镇的县城,自然而然便成为一处要地。各种军械皆是经由陆路送抵沅水县,后再经沅水漕运军送往折冲镇。
十余年前,南地五国策划通过破坏沅水县的漕运达到攻破折冲军镇的目的,于是胡全的父亲就死了。
按照大唐军户司规定,凡为国死战者,其家属皆可进入各户籍所在地的军户坊中生活,免除赋税。若有重大军功,甚至可以连同户籍一并迁往郡城之中。
按照道理来讲,胡全本应该和他的母亲一起进入沅水县军户坊,可是最后,胡全的母亲只是收到了一笔抚恤金,理由是胡全的父亲并不是战死,而是慌乱中跌入水中被水草缠绕溺死。
很滑稽的一个死因,却就是那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大唐军中从未有过冒功的事情出现,所以胡全和他的母亲只能收起抚恤金,继续生活在沅水县城外。
唯一不同的是,母亲在他十岁时就开始逼着他去沅水县的思学院好好读书。
胡全在进思学院之前从未学过任何一个字,所以他只能从最简单的认字开始。而思学院的校考是从来不会按照个人的进度来更改的,所以直到胡全离开沅水县的思学院,他也从未得到过一次中上的校考成绩。
你可以说他没有天赋,但你不能说他不认真,就连思学院的教习看着他每天学到深夜才睡下,都不再责骂于他。
胡全的成绩依然没有起色,就在他站在沅江边上想要一死了之的时候,他遇到了山虞。
山虞拉住了他,并规劝胡全和自己一起去辰州思学院求学,于是他说服了母亲一个人来到了辰州。
原以为山虞是一名风度翩翩的君子,但很快,他就露出真正的面目。在山虞的引诱下,胡全吃下了一种名为“五石散”的药物,说是可以帮人脱胎换骨,成为才思敏捷的人才。事实证明,山虞只不过是把胡全当作了试药的媒介。
在“五石散”的作用下,胡全不仅没有成为才思敏捷的才子,反而意志逐渐消沉,流连于酒肆之间,就连身体也逐渐虚弱下来,每到夜晚就如烈火焚身般痛苦,忍无可忍的山虞只好配置出一种“冰石浴”,用来缓解他的痛苦。
山虞除了将胡全当作试药的媒介之外,平日里对他更是拳脚相加。而胡全因为终日服食“五石散”的缘故,早就被掏空了身体,只能默默忍受,然后继续沉醉于杯酒之中。
前日,就是因为饮酒和“五石散”所带来的幻觉,胡全从酒肆中被人赶了出来,然后才匆忙间撞到了刘心。听到这里,刘心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看着一脸忐忑的胡全,只好出声安慰了对方几句,刘心起身离开,回到了自己房中。
“冰石浴”,自然便是硝石。
刘心的心中又多了一个疑惑。为什么自己找不到任何关于硝石的记载,而山虞手中,竟然会有硝石,只不过对方只是将其作为“五石散”的解药,似乎也并不知道硝石的另一个作用。
仿佛被人刻意删去了某方面的记载。
诡异,但似乎是好事。刘心抱着这样一个想法沉沉睡去。
翌日中午。辰州城南城门。
往日里只有守城士兵和负责漕运的军士、漕工才进出的南城门,此时算得上是人头攒动。
今日一早,众多军士在城中骑马高呼,声称抓到了南地五国的细作,还是一名修心者,中午将会在南门处斩首示众。
普通的百姓哪里知道什么是修心者,但是一些见多识广的人自然是知道的,于是在百姓眼中,修心者就变成了类似于思学院教习的存在。
这如何不让普通百姓兴奋?于是乎,几乎全城的百姓包括思学院中的学生都围在了南城门附近,只为了一睹敌国细作的容貌。
一架马车悠悠从城内驶来,却是让众多百姓和学子兴奋了起来。
“张教习!张教习!”
张泽世作为思学院的大教习,虽然平日里教导刘心和王仲,不过那是因为二人的资质原因,一般的思学院的学生自然是难以见到他的。
但是这驾马车众多学子和百姓自然是认得出来的,因为车厢上雕刻的纹饰,乃是大唐思学院统一规定的升龙纹!是只有思学院才可以用的升龙纹!
马车缓缓前进,拥挤的人群齐刷刷的让开一个通道,直到马车出了南门,人群才重新合拢,然后疯狂的涌出城门,让负责守门的众军士不由得呲牙咧嘴。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今日守门,连看一眼思学院教习的运气都没有。到时候和其他城门的军士喝酒都没有谈资啊!
众多百姓跟着马车一路走到辰州漕运码头,终于发现马车停了下来,一时间个个屏气凝神,踮起脚尖,只为了能够看到思学院的张教习一面! 之前在城门口处,众人早就从人群中一些商贾口中听说了张教习的事迹。 说是张教习可是长安张家的嫡子!而长安张家,更是在上思院中数百名教习中占据了三指之数的名门!张教习之所来辰州,便是大唐皇帝为了弥补辰州思学院多年人才凋敝的现状! 种种说法可谓是个个满足了百姓心中对于思学院大教习的猜想,所以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想一睹张泽世的样貌。 名门子弟,想来应该也是风度翩翩、面容姣好的吧? 一些豪放的大唐女子更是直接挤到了人群最前方,伸长了脖子,似乎想要把马车的车厢都看穿。 马车的门帘逐渐掀起,众人的眼睛更是随之不断睁大,一只手伸出了门帘...... 嗯?怎么是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脸上还挺白净,就是有些颤颤巍巍的,难道是身子不太健朗?怕是以后娶不到娘子哦。 少年当然便是刘心,至于下马车时颤颤巍巍的动作,确实不是刘心装出来的,实在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踉踉跄跄的下了马车,还要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刘心感觉自己好像成了某种用来展览的器物。 一只手按在刘心的肩上,把他从众人灼热的目光中解救出来,“诸位,在下便是辰州思学院的教习,张泽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