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马车上的刘心,在一声声呼唤中悠悠睁开了双眼。
看着张泽世脸上的神情从担忧转变成惊喜再恢复平静,刘心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另一人按住了。
转头望去,原来是悯孤院的那名目盲老者。
“老师,你刚才喊的有些肉麻。”刘心有气无力的说道。
张泽世本来还想多询问几句,没想到刘心依然还有打趣的力气,用鼻子发出了一声冷哼,指了指一旁的老者说道:“幸好你将行书郎赠与的那张纸条带在身上,不然恐怕真是性命难保了。”
刘心听到张泽世的解释,再看向老者,竟然觉得对方瞬间亲切起来。想开口询问老者的名字,对方却好像知道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主动出声说道:“我名叫覃骧冠,你这娃娃叫我覃老即可。”
刘心听完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张泽世看着二人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枚事物递到刘心的面前,正是那漕运符节。
“你可知符节是谁给到这山国细作的手中?”刘心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景,摇了摇头说道:“昨晚有一人行楼船到了怒江边,将这枚符节给了山虞,然而当时因为学生被绑着,所以没有办法看清那人的面容。但是如果能听到那人的声音,我便可以认出那人。”听闻刘心所说,张泽世点了点头,心中便有了计算。
刘心此时却想到山虞、胡全二人,于是追问道:“老师,那山国修心者还活着么?船上另外一人呢?”
旁边的覃骧冠咳嗽了一声,说道:“那名修心者在你如同换命一样的动作下,还可能活着么?至于那另外一人,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仍然昏迷不醒。”
刘心听着对方言语中一丝赞扬之意,心想不是自己想换命,实在是对方不把自己当人啊,在不拼命是真的活不下去啊。
至于胡全的事情,对方完全就是在被山虞修心者身份的逼迫下成为了帮凶,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向老师说了。这样想着,干脆把头一偏,对着车厢的木板思索起来。
张泽世、覃骧冠二人见刘心这番动作,还以为他是想要休息,便各自闭目养神起来。
辰州城东门。往日里严肃的守门兵士,此时却都好像心不在焉,总是时不时的望向官道,希望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
王仲同样一脸焦急的站在城门处等待着自己老师和刘心归来。都怪自己,前日没有发现刘心一个人离开了,不然怎么也不会到昨日老师回来才发现刘心失踪了。想到此处,王仲甚至想要哭出声来。
刘心和周正是他在思学院唯二的两个朋友,也难怪他如此自责。
就在众人都心急如焚之时,一辆马车悄然出现在了官道之上。
“来了来了!是张教习的马车!”有军士发现了状况。众人连忙抬头望去,果然,是那匹畜生拉着马车回来了!
王仲看着缓慢驶来的马车,心中已然按耐不住了,撒开腿就朝着马车的方向跑去。
在三人一脸惊诧的注视下,看到刘心无恙的王仲,终于忍不住扑在刘心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虽然他在思学院的众多学子中总是被人称为神童,可终究也只是个普通孩子,一想到自己平日里的好友险些因为自己的粗心丢掉性命,再发现对方安然无恙归来,怎么还能保持往日的嬉皮笑脸,在哭声中又变回了那个不过八岁的孩童。
刘心看着王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伤心,无奈的说道:“我这还没断胳膊短腿呢,你哭成这样干嘛啊,别把我这衣服弄脏了。”
王仲一听,连忙将已经流到鼻子外的鼻涕狠狠地吸回鼻腔,看的刘心一脸震惊。
就连张泽世也不由得心生怀疑,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多鼻涕?
刘心在王仲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得走进自己的房间。
平日里觉得平平无奇的景物,在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此时在刘心看来都格外亲切。
“喵~”细微的声音响起。
刘心望去,原来是那只白猫端坐在自己的书桌上看着自己。
阳光透过云层和窗框照射在洁白的皮毛上,仿佛一只白玉石刻放置在桌面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刘心,似乎在说:你怎么才回来?
本想走过去抚摸一下那诱人的白毛,却被王仲硬拖着躺到了床上。还没等王仲给刘心盖上被子,桌上的白猫轻轻一跃站到了椅背上方,随后又是身形一动,直直的跳上了刘心的身上。
刘心抬起手正想抱起白猫,它却两步走到了床边的里侧,尾巴扫过手掌,靠着自己的身体躺了下去,将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刘心和王仲相视一笑。
辰州城外,南门怒江码头。本应在清晨就出发的漕运船队此时却都停在码头上没有开动,因为船队中少了一条楼船。
昨日下午就装运完毕的楼船一晚上就停靠在码头上,没想到今早船队的漕工准备清点登船时,才发现本应是十五条楼船的船队,竟然无端的只剩下了十四条船。于是在漕运使的命令下,整个船队只能原地等待。
漕运船只丢失本就是大案,而且还是满载军用的船只,甚至有可能是叛国的惊天大案。码头只能向辰州城内的官员上报,即使延误军情也只能等待彻查。
就在码头上众多漕工人人自危生怕和案件扯上关系的时候,突然有人惊呼:“楼船回来了!楼船回来了!”众人纷纷看向河面,一个熟悉的身形站在船头的位置不断挥手。
船刚靠岸,还没等众多漕工开口询问,几名披甲军士直接跳上楼船,将船上之人直接扑倒在地,不由分说戴上了镣铐。
岸上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张阿大,你可知罪?”船上那人并未反驳,对着岸上的声音喊道:“小民知罪!”说罢,竟然还一脸乐呵的看向岸边的众多漕工,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好!你既然知罪,便跟我去辰州官衙走一趟!带走!”
众甲士就这样押着张阿大上岸朝辰州城走去,只留下众多漕工留在码头上议论纷纷,不曾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