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全发现怀中的少年是装死的瞬间,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了母亲的脸,所以他愣住了。他当然不觉得刘心可以找到逃跑的机会,所以只是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他就是这么一个懦弱的普通人,怕死的同时又总是渴望回到过去,想要重新回到母亲身边开心的生活。
刘心当然早就看出了他心中的煎熬,于是只好将一道选择题摆到了他的面前。
借着楼船触礁的机会,刘心将山虞系在自己手上的绳索变成了夺命的工具,套在了山虞的脖颈上,然后跃进了怒江。
等到胡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人都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胡全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去寻找两人的踪迹,于是他在船舷边上看到了这样的一幅场景————山虞整个人挂在船外,连接着桅杆和刘心的绳索正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一张脸因为被绳索勒住的原因已经憋得通红,四肢在空中胡乱挥动.......
胡全看着山虞拼死挣扎的模样,目光却不受控制的看向了绳索。
就是这么一根普通无比的绳索,胡全却在上面看到了往日的生活。于是他转身,走到船头,开始升帆。
风帆不断升起,挂在空中的山虞的神色也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就在胡全将风帆升至最高处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两声物体坠入水中的声音......
胡全咬牙缓缓转过身看向山虞的反向。空无一物。只有绳索上残留的些许血迹证明了某件事情的发生。
胡全脸色一白,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水中。
刘心的身体已然到了极限,绑在手上的绳索根本无法解开,只能用双脚拼命的向水面游去。眼看着快到了水面,身体却骤然被一股巨力裹挟着重新往水底而去。
咕噜咕噜。
江水不断地从鼻孔处倒灌流入刘心的喉中。眼前本就浑浊不清的景象逐渐变得昏暗......
刘心看着眼前的黑暗和篝火,无语凝噎。
自己这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看了看四周的黑暗,两颗眼珠子一转,朝着篝火下的柴薪伸出手去。 眼看着自己的手都快要触碰到柴薪了,四周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刘心的手停住了,失望的神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叹了口气,刘心忍不住开始回想来到这个世界的事情。 自己一来到这个世界就被刘业、王秀娘养着,从小虽然不能说话,但是...... 等等,自己最开始有印象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半岁?还是七八个月?不应该是自己出生的时候么?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么?没有,自己前世的记忆都非常深刻。 就在刘心抱着头试图仔细翻找自己的记忆时,周身的黑暗却开始慢慢散去。 黑暗如雾气一样退去,各种色彩不断出现.....一张张人脸在半空中浮现,铠甲、兵刃、大旗、风雪....片刻间,一副完整的画面出现了刘心的眼前。 好一副大雪杀阵图! 看向身边一人,刘心忍不住为之动容。 身长不过高出自己一小截,身穿鱼鳞皮甲,两柄阔刀从此人腹中穿过,左手已然被人斩断,右手却仍高举着一柄横刀作势向前砍去,一双眼睛怒视前方,似乎想要将前方的敌寇用目光杀死......再看向四周,无一不是奋力拼杀至死的军士。 一面大红的军旗就那么随意的倒在血泊之中。 唐。大唐的唐。 刘心望着眼前的景象,一种悲凉的情绪从心房中喷涌而出。艰难地将变得苦涩的唾沫咽下,突然耳边响起一阵鼓声。 在木头搭建的城墙上,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手握鼓槌,一下一下的将鼓槌砸在巨大的鼓面上。 “归山山兮腾龙飞,岭茫茫兮望天北。遥望北漠黄草处,雄长安头见晨辉。” 在那人的鼓声中,远处的天际一轮巨日逐渐升起。 鼓声不断激昂,刘心眼中的晨曦越来越亮,四周的景象却开始不断消散。如同风吹烛火一样,四周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只剩下一团微火仍然散发着唯一的光亮。 不同的是,火焰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巍然不动,逐渐在刘心的眼中摇曳起来。 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如一阵暖和的春风拂过刘心的心田。 “心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