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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天外”

仰首望星 韫藏呀 15171 2025-10-31 12:23

  

晨光熹微,云卷霞舒,一处水面上,咕嘟咕嘟,冒起了几个气泡,少顷,一个穿着得体但面容邋遢的大胡子汉子背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突然从水中浮出,放荡不羁的汉子望着久违太阳张开了双臂,觉得自己好像那书上说的出水芙蓉,一脸的胡子就像芙蓉开花了一样,从容而优雅,自我陶醉的汉子渐渐迷失了自我,从腹中提起一口气,全然忘记了背上还有个少年,嘟起嘴巴学着鲸鱼晃悠着脑袋喷起了水,吐完了水还不忘感叹一声:“啊,哥怎么那么优雅!”霎时间,汉子听到身后孩子猛烈地咳嗽着,猛然想起什么的汉子如遭雷击,赶紧背着少年就往岸上游。

  

一踏上岸边,大胡子汉子首先将少年安置在一块大石头上,并温柔地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接着他脱下了湿透的外衣,甩了一下浸湿的长发,转过身面对着一动不动宛如石头一般的少年,“孩子,我知道你不善于交流,我也不愿过多讲话。然而,既然我把你带到这里,我有义务告诉你一些事情。一旦离开了舒适窝可就要身不由己了,晓得了吗?”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邋遢汉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严肃地说道。想到刚才自己潇洒喷水的情景,汉子心情大好,呵呵一笑地问道:“对了,关于这里,你有什么要问的吗?趁着大爷我心情好,可以回答你一个。”

  

事实上,对于大胡子汉子的犯蠢,少年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出水之前,少年刻意的呛了一口海水,刚回过一口气,就开始专心地品味起咸咸的海水来,近岸时,刚一抬起头的少年,心中猛得一震,不自觉间,把那一口海水吞咽下肚。

  

当时,汉子只以为这孩子是被这片辽阔天地所震撼,毕竟,重新定义并接受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嘛,内心深处有恐惧和不安才是正常,想当初,饶是若他这般奇男子,在第一次上岸也是这般前所未有的兴奋。

  

但其殊不知,真正吸引少年注意力的仅仅只是岸边的黄沙而已。

  

望着眼前的黄沙,少年的呼吸变得急促,目光也开始朦胧,一时间少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仿佛眼前浮现出了一幅幅画面。少年瘫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目光呆滞地痴痴道:“原来有着么深啊!”

  

随即,少年眼神发亮,问了一个与当下毫无关联的问题:“孩子可以从那里游上来吗?”

  

  

“嗯?”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显然是汉子始料未及的,汉子先是故作诧异,了然后,又斩钉截铁道:“别说是孩子,只要还是个“人”就绝不可能做到。”

  

“这样啊···”少年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和失落,面无表情的少年被浸湿了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可那汉子分明能察觉到,少年躲在长发后的眼眶有些红了,对于这个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仍抱有一丝幻想的问题,少年看向水面小声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好了,你问完了,到我说了,我们不会相处太长时间,所以未来的我讲的每一个字,你都要给我一笔一划地刻进骨头里,呵呵,忘了倒也没什么,正如路边遗失的玩具,无人问津,大不了一死嘛。”面色沉默的汉子刚正经不到三秒,接着就又原形毕露道。

  

汉子故作正式的咳了咳,微笑着道:“首先,恭喜你走出‘温室’,来到一个全是水,嗯~对,蔚蓝碧绿、翠绿青白相间的海水世界,这里有九成海洋,和剩下的一成,嗯~啊对,稀碎,啊不,是曲折起伏、青山连绵,略微破碎的大陆。”汉子扭捏地挠了挠头,让人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与不安,“不好意思啊,第一次给人当先生,有点小紧张。”汉子赧颜道,在汉子那满是络腮胡的脸上竟会破天荒出现了一丝绯红。

  

被少年用异样的眼神直勾勾地瞅着,汉子有些恼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大帅哥啊,我不就比你早到二十年吗,好像谁还不是从温室里出来的似的。倒是你,刚来就拥有一个我这样的师傅,将来你就自己偷着乐去吧!”

  

接着,为了维护自己第一次当先生的威严,大胡子汉子又紧忙解释道:“这片大陆貌似不欢迎人类,至少我是不知道大陆上有哪个是本地人的,所有人都来自“温室”,对,就是你先前待的地方,你嘛,算是既幸运,又不幸。”

  

言毕,大胡子汉子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少年,皱了皱眉头,把脸贴近了一些,表情十分不悦,觉得没有一点成就感的汉子,一脸欠揍模样看着少年,四目相对下,像是在说“你快来问我啊,别害羞”。这表情看得少年一阵作呕,寡言少年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心中虽万分抵触,但仍是开口反问道:“你是说我碰到了你这个人很幸运,碰到了你这个人也很不幸?”

  

啧啧,汉子皱眉砸吧砸吧嘴,摇了摇头,对着少年挤眉弄眼,一幅你还太嫩了的欠揍表情,带着得逞的喜悦说道:“哎呀呀,大错特错!你可连一小半都没说对啊,怎么遇到大爷我就成不幸了?屁嘞,这是你祖上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汉子越讲越激昂,唾沫星子喷到了少年脸上,还不忘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在空中不停地划来划去,像是霸气的指点江山。

  

对于汉子这些无聊的举动,少年始终是无动于衷,而是仔细审视这个他们曾经所向往的“江湖”,这里清晨时分雾蒙蒙的,海面上全是无垠的波涛,撞击在珊瑚礁的边缘,发出醇厚的,沉静的、狂野的声音。远处的空山遍地野草,隐隐传来尖锐的鸣叫,满目春色映入眼帘,看得少年一阵不适应。

  

说了这么多话,汉子觉得有些口渴了,把手伸向自己的胸膛,他的那只右手径直穿过了自己的胸口,他的脸上扭曲着疼痛,好似遭受极大的折磨,汉子胸口处有好似一有个透明的口袋,他的手就好像穿过了一片连接着另一方天地的虚幻般的空间。

  

  

一顿翻翻找找之下,汉子的表情变化十分丰富,好像掏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突然,汉子面色一变,挑起眉毛大喜道:“有了!就是你了,小可爱。”汉子掏出右手,手里攥着一个漆黑的大瓶子,掀去瓶盖就是一顿豪迈的痛饮,“善解人意”的汉子喝完还没忘了一旁的少年,“来,娃,把剩下的周了。”

  

说着,也不顾少年乐不乐意,汉子手握瓶底,按住少年的头,就要就硬往人嘴里塞,少年心中自然是有一百个不乐意,可那不正经的大胡子汉子此刻手硬似铁,将少年的头死死按住,少年此刻心里腹诽,你就算要拿我找乐子,也至少先把脸上的贱笑收收吧!

  

果不其然,漆黑的小瓶子刚一靠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少年透过瓶口向瓶里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萎靡的小家伙,其身上最显眼的就是一根直立起来的长尾,一根犹显寒芒尖刺赫然长于尾尖之上,这小家伙全身浸在殷红的粘稠液体里,看得少年浑身发冷、脸色煞白,不自觉倒吸一口了冷气,与一旁幸灾乐祸,得意洋洋地咧着嘴,笑得脸都涨红了的汉子形成鲜明对比,汉子一边慢慢抬高手,一边豪爽道:“进去把你,哈哈哈,我就说嘛,遇到我是你祖上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可不是人人都享受得到这种福的!”

  

粘稠液体入口极腥,但少年等了半天也不感觉到蝎子进嘴的刺痛感,还不等少年解惑,就感到一股热流在全身交替流窜,热流涌动越来越快,少年身体的变化就像火山猛烈的喷发,少年先是涨红了脸,接着身上皮肤开始变色,那一股热流到处乱撞,越撞跑得越快,少年浑身发烫,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皮肤也从涨红变得红里透紫,不一会,少年便感觉脑袋发沉,意识开始涣散,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的幻象,好像有只黑色大虫子要将人一口吞下······

  

就在其要晕过去之际,汉子默默地把那只按着少年的头的手抽了回来,汉子脚下,一种暗紫色的物质不知何时渗出,但很快被汉子一挥而散。如果当时少年要是抬头,就可以发现一层像石头一样的暗紫色物质正在悄悄从汉子手上收回。

  

汉子一手置于身后,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啪,少年如遭雷击,如同火烧般引起的疼痛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即晕沉感也瞬间消失,少年猛然抬起头,张大口以夺气的方式呼吸,瞪大眼睛望着汉子,结果却只是看到大胡子汉子不急不慌地将漆黑的瓶子插进了胸膛。

  

汉子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年不解的目光,恋恋不舍地把手从胸口抽了出来,眨巴眨巴眼,同样一脸疑惑地看着少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深沉的问题。

  

海面波光粼粼,远处山峦隐现,海上吹来咸咸风吹散了少年的头发,和煦的日光洒在汉子的脸上,少年静静地坐着,凝视着汉子,他不说话,可心中万千思绪却如潮水般汹涌,两人四目相对,好像达成了某种共识,谁也不先开口说话,半响,思忖良久的寡言少年先打破了这静谧的氛围,简单道:“谢谢。”

  

汉子听了少年的话,顿时面露惊讶,口中喃喃自语:“你的脑子竟然还没让水冲傻!”好嘛!汉子憋了这么久,就只吐出了这么句粗话。汉子心中其实很惊叹少年的观察力,却有些不好意思当面夸奖他,想了半天,只恨肚子里的没几两墨水,就只能讲了句粗俗的土话。

  

接着有些不经夸的汉子紧忙岔开话题,试探地问道:“这孤星蝎的血滋味咋样?”见少年一脸疑惑,沉默不语,汉子这才反应过来,叹了口气,重重拍了脑袋,感叹这孩子初来驾到,显然还处于白痴状态,自己可算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既然落到我手里,那迟早要他明白,他到底在和一个怎样的人物“把‘酒’言欢”。

  

  

大胡子汉子朝少年走近,一脸豪迈地笑道:“行了,别光顾着装傻了,既然衣服都干了,那就跟我上路吧,路上我再给你好好讲道讲道。”面对大胡子汉子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少年对自己能做什么心知肚明,自己的过去在这个荒凉的世界中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去哪对于他来说根本都无所谓,反正一切对于他都是陌生的。

  

出来了啊,外面很好,唯独好像并没有他们心心念念的江湖,这让少年略微有点失望。

  

旭日浮现,微风拂面,大胡子汉子把头靠在手臂弯里,一副慵懒的样子,仿佛正在为这宁静的早晨感到满足,少年跟在汉子身后一会儿扭头向四周扫视,一会儿弯腰在地上观察,对周围充满着好奇与探索。

  

第一次出来的少年,这里的一切对其都很新颖,但感到新奇与兴奋的同时,没一会儿,心里却也倍感沉浸了一股无助和无法言说的彷徨,随后的路程,少年走得很慢,仿佛地面上布满荆棘,让他不得不刻意压住自己的步伐,慢悠悠地向前行,这一步一顿下,仿佛每一个脚步都是在探索这个不同、陌生的世界。

  

汉子倒也不着急,背后就好像长了眼,也不回头,却始终跟孩子保持大约一米左右的距离。沿着道路向前走了一阵,汉子突然问出一句奇怪的问题,少年皱起眉头,没作回答,或是说心里明白,却不愿作答。

  

之后的一路上,他们一起沉默了下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少年是个安静的主,从不肆无忌惮地发问,而汉子也不屑浪费时间去解释。

  

阳光透过树叶,投下一地斑驳的光影,小路缓缓隆起,越走越高,两旁花草丛生,仿佛无限延伸。

  

漫步在山林中,兴许是一陆走来太过无趣,汉子忽然抬起头,不禁放声吆喝唱道:“万道河,千重山,天高云淡,风景秀哦,垂柳荫,野花鲜,柳暗花明,草木盛哦······”唱了一遍蹩脚的小调后,汉子心情果然好多了,这时,一只小松鼠从路边的树上跳了下来,跑到汉子面前,仔细地看着他,汉子也对小松鼠做了回笑。只是如果身后的少年也能笑着调侃他几句,汉子也许会更开心。

  

他们走啊走,汉子的脚步声忽轻忽重,突然,汉子猛地一回头,咧着嘴,摆了个鬼脸吓唬着少年,汉子故作狰狞样,嘴角上扬,眼睛斜着,神情滑稽,少年见之,面若平湖,只是简单地翻了个白眼。

  

见少年不为所动,汉子悻悻然地挤出了一抹生硬的笑容,挠了挠头,全然是一幅憨厚样,用以掩饰尴尬。

  

  

之后赶路时,汉子讲了句有点让少年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他是道:“今天的风沙有点大啊,把花都吹散了。”可奇怪的是,四周一片宁静,地上也没有任何落花。

  

直到两人走过了这段路后,阳光透过杂乱无章的树叶洒下,一道劲风吹过,周围群树摇曳,枝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像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在林间响起。

  

风乍起,不知从何处飘来了群点点如红雨的花瓣,群花在微风中不断地飘动,这些鲜红的花瓣好像是从天而降,铺满了整个地面,犹如一块艳丽的地毯,这些细小的花瓣好像无数灵魂在忧伤地飘荡,随着风起舞,逐渐消散在空气中,犹如在哀悼生命的消逝,只可惜,这一切无人察觉。

  

事实上,扮鬼脸,逗少年皆是假,转身后,目光有意向斜上方瞥去才是真,海面上,在常人难以察视的云幕上空,某个天外隐晦处,有一抹绚丽多彩的流霞坠下,波光粼粼的光彩在云海中流转,映照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绚丽多彩,似有万花盛开······

  

山陬海噬,汉子似乎不喜欢走寻常路,特意避开平坦的大道不走,专往大山里钻,两人走过沙滩,路过草地,没多久又穿过了一片小树林,终于两人爬上了山坡,山路崎岖不平,千疮百孔的路面上布满了不同大小的石块和碎石,就像一个巨大的拼图一样。

  

随着两人的脚步声,碎石和石块发出清脆的响声,远处山峦交织着,奇峰异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巨大的山峰高耸入云,像要直冲天际一般,云雾围绕在山峰的周围,宛如仙境。

  

而近处则恰好有一座巍峨的大山阻断了两人的路,那座山峰如一头巨兽伸展起身体,向着天空直冲而去。山腰以上被白绒绒的云雾所笼罩,仿佛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汉子见此,兴奋极了,大喊道:“天高任鸟飞,山大任我行!去也!”言毕,汉子一把拽住少年的手臂,毫不犹豫地向山上狂奔而去。他似乎对这座山有着相当深的认识,带着少年东奔西跑找了条最平缓的小径,一溜烟般冲到了接近半山腰的位置。

  

在临近半山腰的地方,山峰半截开裂,上面的一半留给陡峭的峭壁,冰冷而险峻,直符云霄。下面则被舒缓的山坡所包围,平缓且宽广,直到延伸到山的底部。恰好在山的半截位置上,有一条曲折盘旋的山间小径,细小的山径像一条柔软的小蛇,在峭壁和缓坡之间蜿蜒向前。汉子考虑到有少年在身边,也不做过多的冒险,于是和少年一起沿着小径前行。

  

路上,汉子突然大叫一声,接着就从裆里掏出了一把宽大的开山刀,手握着开山刀,汉子神气无比,沿着悬崖峭壁走着,用着自己那原创的“砍山刀法”对着身前的杂草就是一顿乱砍,好像每一刀都犹如在跟大自然进行一场对垒,汉子刀刀占尽上风!

  

当然,这一方面是为身后的少年开路,而另一方面嘛,也是让汉子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两人一路来,汉子不得不考虑少年的脚力,每隔半个时辰,两人就会在峭壁旁停下来稍作休息,当天正午,两人蹲在峭壁的阴影下,躲着火辣辣的太阳,少年的嘴唇已经因干燥而开裂,汉子提议想要邀请少年分享一顿美食,少少年以前从未尝试过荤腥,本来想着跟着汉子好好饱餐一顿,瞳孔放大、眼里放着光、满心期待地盯着汉子,可很快他又把小脸紧绷,皱起了眉头,改变了主意,并发誓宁愿受饥而亡也绝不吃汉子一口吃的!

  

原来刚刚那汉子开心地向少年招呼着,然后屁股一撅,伸手一掏,慢慢地凭空掏出来一块了大骨肉,好心的他“一脸善意”地把肉递到少年嘴边,尽管那块肉闻起来鲜香四溢,但少年仍是一脸抗拒的模样,汉子见此忍不住笑出了声,泪水涌出了眼眶。

  

少顷,就听见少年不好意思地小声羞涩道:“你们这种人,拿个东西都一定要从身上掏吗?”看着汉子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少年惊恐地啊了一声,如遭雷击,便掩面瘫倒在地,幸好汉子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少年稳住了心神,“当然不用啦。”有点恶趣味的汉子放肆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间。

  

汉子的笑声犹如狂风暴雨,呼啸着扫遍孤山野谷,让原本宁静的山间落叶飘舞,山谷中的兽类纷纷逃窜、鸟儿惊扇翅膀,在汉子这震撼力的影响下四外散逸。汉子凝视着远方,心中充满了得意,意气风发地想,真不愧是我,就连笑声都那么具有杀伤力。

  

毒辣的太阳不知何时被云层遮住,一阵阵清新的风吹拂而来,空气中流淌着一股山谷清香,汉子暂停了笑声,只听到平稳而深沉的呼吸声,汉子鼻尖微微抽动呼吸,目光飘忽不定,感受着周围环境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云海之上,高峰迭嶂,仙气缭绕,片片云烟在山巅处纠结,而在其中一处山巅上,有个在巨石间嵌着的硕大的鸟巢,鸟巢里空无一物,孑然而立,仿佛在等待着命中注定的归宿······

  

此事过后,两人又向前走了一段,突然间,粗犷而高大的汉子停下了脚步,“哦,对了,清晨时分,问你的问题,你想到答案了吗?”

  

不知怎么,汉子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便开口问道,他声音宛若惊雷,让旁边的少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关于这个问题,少年已经想了一路,如今提起,他还是有些犹豫,半晌才小声回应道:“应该是八年吧。”

  

对于这个答案,汉子既不说对,也不说错,只是紧皱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迷惘,好像在回忆某些事情,良久,汉子深吸一口气,神情悻悻,语气有些低沉地问道:“其实按理来说路程应该是五年,不过我确实是用了八年,何解啊?”

  

其还不等少年回答,就先自顾自地做出了解释,面朝峭壁的汉子踮起了右脚,悄悄扭转了左脚的朝向,脚下的砾石吱吱作响,“因为啊,我每次遇到牲畜拦路,都会和它们谈心,告诉它们走错路了,谁料它们却总是傻乎乎地不听我劝,于是我也只好打碎它们的脑袋,让它们幡然悔悟,可又有谁能料到,它们中的一些头铁程度还远胜于我呢?为了我的脑袋着想,我不得已绕了点弯路···”汉子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好像在诉说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话音刚落,汉子猛地转身,双臂大开,深吸一口气,猛地朝着天空猛击出一拳!顿时一股强大的力量自他的身体向四面八方喷涌而出,少年震惊地看着面前的汉子,他的心脏像就要砰砰砰地跳出胸腔,只见一层坚石赫然附着于汉子的双臂之上,三道紫气纠缠在汉子的右手处,变幻莫测,形似龙影,散发着狂妄的气息。

  

而汉子的另一只左手则静静地放在了身后,掌心朝向着少年,一个圆润似玉的淡紫色小圆球浮于掌上,看起来与汉子的手掌融为了一体,毫不起眼。

  

晴空本应是春暖艳阳天,阳光灿烂,让人舒畅愉悦。然而,如今的天空却被一团团蓊蓊郁郁的白云所霸占,其中一片最大的白云,如同一座宏伟的山峰般一样厚重,不露声色地悄然飘落而下,来到两人头顶之上,等到汉子对天出拳的那一刻,那朵厚重的白云已到了两人头顶不足一千丈!

  

此刻事情败露,外加上这只乘云雕降也到了合适的距离,电光火石的刹那间,只见天边白云处,有两只利爪割开了云雾,露出一只细长的雪白色尖喙,那只乘云雕的体型庞大而威猛,通体呈银白色,唯在它的眉心处有着火花状的红斑,让它在白云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感到了汉子的股气势之后,它似乎有些后悔,撇开头向空中怒吼。

  

紧接着,乘云雕从云间直冲而下,双翅紧收,尾巴夹紧,眼神锐利似有怒火中烧,全身散发出危险而凶猛的气息,它的喙尖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犹如一颗燃烧的火花般耀眼夺目。

  

乘云雕身体犹如一道利箭般,不露半点风声地扑向汉子,速度之快,宛如闪电划破天际,自汉子出拳,到乘云雕飞扑而下总共不到两秒,只听碰的一声,仿佛惊雷在天空炸开,地面也被震得微微颤抖。

  

少年顿时感到头脑异常发胀,双耳中不停地流出鲜血,身体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他想握紧拳头,却发现自己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痛楚,紧接着,少年彻底丧失了意识。又过了几秒,天边才传来一道令人心悸不已的撕裂声······

  

傍晚,当昏迷的少年醒来时,他的身体似乎被紧紧地缠绕着,好像一只无处遁形的蚕。他缓缓地抬起了沉重的眼皮,恍惚间,他看到一个满脸胡子的家伙,面对着他,他的眼神温柔且复杂,汉子的嘴巴也不停地在动,然而,少年的耳朵却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可尽管这样,少年仍是强忍着朝那个满脸胡子的人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安好无恙。

  

随后,少年闭上眼,大脑不停地闪过各种思维碎片,好像是有强光的直击一样,把他的人生全面扫过一遍。而最后的一个场景,好像是一块足有他两个高的紫色大石头挡在他身前,两侧挤进来的气流,像碎石子一样,溅射到他的全身。现在想想倒是可笑,在当时,也就是昏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少年仅是觉得天上的白云好好看。

  

直至深夜,少年才彻底恢复过来。也是在这晚,汉子对他说了一些话,这些话从根本上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更重要的是,少年终于明白了,汉子所说的“幸运与不幸”到底意味着什么。

  

  

“醒啦,喝一口?”大胡子汉子将一个漆黑的大瓶子递给少年,试探地询问道,瓶口处在月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光芒,还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血腥味,这次,少年踌躇了一会儿,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接受了汉子的邀请,毅然举起着那个,就往嘴里狠狠地灌下了一大口,这一口下去的远比上次要多,顿时一股强烈的腥味从口中迸发出来,同时一股灼热感瞬间袭卷全身。

  

半山腰上,一个身体单薄的少年,平躺在冰冷的土地上,仰望满天星斗,四周静谧,感受着熟悉热流在身体内交织乱撞。

  

第一次喝这孤星蝎的血,是汉子怕少年染了风寒,为了给少年祛湿,才让他喝下。不过,当时少年的身体状况不佳,精神萎靡,再加上汉子从中调节,加快了少年对血的吸收,在冷热交杂下,才让少年差点昏倒。

  

而这第二次,少年才真正体会出来这血的妙用无穷,这孤星蝎的血一进肚,浑身的饥饿感瞬间一扫而空、身上的疼痛感仿佛也被一股清澈的力量所洗涤,取而代之的是,少年身体里却仿佛涌动着爆裂的力量,在掩盖不住的内爆和喘息声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超脱了束缚;而他的头脑里,更是闪现出无数灵动的想法和火热的激情。那些曾经疲惫而昏沉的神经元和血管,此时顿时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所谓良辰映美景,子时夜半,月华如水,天空泛着无尽的湛蓝,星光闪耀,点缀着这片灿烂的夜空,清风徐来,鸟鸣声在耳畔回响,这些加起来,美得让人心醉神迷。

  

这些皆是自少年十六年以来,从未感受过的光景,看得少年忘乎所以、如痴如醉、无法自拔,特别是有种月揽青丝独赠于我的意境,以至于很自然得就忽略了一旁站在原地的汉子。

  

大胡子汉子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少年,他的表情虽然平淡,但眼底却遮掩不住那呼之欲出的兴奋。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汉子这次却一反常态,没有打扰少年的清净,也不再站在那里默默注视,而是悄悄地躺到少年的身边,和少年一起仰望着那星辰漫天的苍穹,在这一刻,他的形象变得柔和起来,没有一丝威严和狂妄。汉子轻声念叨着一句十分不符合他形象的话,不自觉间,少年专注地聆听着汉子的话语,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他的声音所包围。

  

但少年仔细地想了想,觉得汉子这句话和他之前的经历恰好完全相反,因为汉子说的是那“山川日月,可爱俗常”,可是对于少年来说,今日,才正是他人生第一次看见了山的壮美,感受了海的浩瀚,欣赏了云的轻盈,夜晚也终于不复往日的单调,当然,这些加起来都比不上少年的“遇星”!

  

其实,年少时的汉子曾努力学习了一星半点儿的观星术,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实在不是这行的料。尽管他花了两年时间精研,但始终只是一个\"望星观气\"的门外汉。相比那些真正能洞察人心、看穿“星密”的观星者,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所以,时至今日,汉子仍然只能够通过看星象恶曜、星列排序等简单方式,来推断一个人的时运。而他刚才所言的话语,其实正是对少年余生经历的一种完美概括。

  

然而,少年并不知道,汉子在“可爱俗常”后,其实还有半句话被他吞进了肚子,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那句“残生浮梦,恍若隔世!”少年可就没法得知了。因为这句话则恰是点明了少年后来的人生中所遭遇的困难和失落!

  

在夜幕中,每一颗闪烁的星星都像一颗闪烁的宝石,星空有如一幅无尽的画卷,黄沙般的星子洒落其间,映照着那伸手可触的群山,深深地吸引着少年的视线。

  

汉子看到少年完全沉浸在星辰之中。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他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对少年说道:\"每当我看到夜空中灿烂的繁星,都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无限的美好和奥妙,可是······\"话音到此便戛然而止了。

  

少年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下文,失望地垂下了眉毛,随即,少年与汉子不约而同地坐起身来。少年见汉子表情沉重肃穆,似有重重心事,便已了然刚刚汉子是在“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打开两人的话匣子。

  

两人相对而坐,汉子一只手托着下巴,刚刚被他叫起身的少年,仿佛在他眼前消失。汉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思考的更深,试图从未知的境地中寻找出路和答案。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返回现实中,以新的方式看待少年,汉子压低声音道:“身处温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身处温室而不自知,既然你早已自知,并且还出来了,那么,这便是你的第一幸。”

  

对于他人来说,这是一段莫名其妙的话,难以窥见其本质,而这段话讲给有着天资异禀的直觉和敏感少年来听,则是刚刚好。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少年立即收回了四处乱飘的思绪,低头淡淡道:“晓得了。”事实上,少年早在八年前,就已经晓得了,不过,这八年间,少年却从未对“出来”抱有任何期望。

  

可这回答却令汉子勃然大怒,起身怒吼道:“你晓得了个屁,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轻飘飘的‘晓得了’,毁了我一笔天大的横财以及浪费了八年的光阴!八年啊!你觉得这样就完了吗?你知道吗,你的“晓得了”已经彻底毁了我的人生!”他咆哮着,声音越来越大,手指指向少年,身体不停地颤抖,眼中的愤怒显得无法掩饰。少年听得脸色煞白,心中不由得有些害怕,紧忙站起身来,等候汉子的下文。

  

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的汉子,见目的达到了,瞬间调整好情绪,心平气和地道:“不过,这次遇到你,倒是让我结交到了一位了真正的知己,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也算收获颇丰,重新开启一段人生未必不好,反正这种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另外,你和我的机遇本就皆是用人命换的,在这其中我也有亏欠你的地方,所以就算是扯平了,这也是你的第一条不幸!”

  

  

这段话讲出来,不免会勾起少年的一些不堪回首的回忆来,直指少年内心深处尘封的阴影,对此,汉子心知肚明,可却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该有个了断了!

  

自八年前起,他们两人的命运便在交织中纠葛,而今夜,答案即将水落石出!对于少年纪方白来说,此次,他将不得不走向人生的分水岭,今夜将是一场命运的拐点。而汉子又何尝不想知道投资的结果,此次投资堪比一场高风险赌局,而他宏墨直接大手一挥孤注一掷,以余生作筹!

  

顾不得少年痛苦的眼神,大胡子汉子加快语速讲道:“整个‘温室’,几百年以来,没有一个正常人被选中,这是你们的第二条不幸,但你们的第二幸,则是八年前,‘水泡’出现了波动,被大斓王朝京城五阁之一的天水阁所查,特地派遣我前来调查。”

  

汉子趁热打铁,对于少年不解的神色,也不做过多解释,紧忙继续说道:“正如我先前说的,能碰到老子这样的,全是你爷爷奶奶八辈子前累积的福分。相信我,要是换成别人碰你,你那心心念念的小村庄早就永远消失了,你所爱之人也会一并离你远去,所以这是你的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幸!”

  

汉子越说越激动,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之情,好像想到了什么令人开心的事,笑得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随即汉子语速不减地幸灾乐祸道:“而你最大的不幸,则是刚一出来,一无所有不说,还要倒欠我一大笔巨款!但这还不是最糟的,因为加入我们这行,你小子算是没跑了!怎么样,小伙子,心动了吗?干我们这行可是要被天地所唾弃,于万象所不容的!”

  

“我没意见,不过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少年毫无波澜地做了这个改变他一生的决定,而回应他的,是豪气十足,铿锵有力的三个大字——摘!星!人!

  

少年的心在抽紧,仿佛瞬间燃起了火焰,就像天空中的流星,划过夜空,在黑暗中闪耀出一道光芒,带来了无限的可能与希望!

  

汉子看向充满激情的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欣慰,笑骂着道:“你没意见顶个屁用啊,能不能成,现在的你说得又不算,况且也没必要非得走摘星人这一条道。但是!你要是敢学星相术,我必亲手废了你!”他一字一顿地开口,语气中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汉子伸出右手,将手心向上展开,一颗深邃的暗紫色小圆球跃入眼帘,虽然只有拇指头大小,却能散发出微弱的紫光。细看之下,其中围绕着三股幽暗的紫气,在球体表面轻轻缭绕,尽显寒芒,汉子自豪地讲解道:“这是我天外散星的星核,天外散星也可称之为天外杂星,是实星中的一种,我的这颗的品秩为苍星转斗星,算上这次,你已经见过三次了,至于我的本命虚星嘛,”汉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汉子的眼眸闪烁着如幽深湖泊般的神密,嘴角带着一抹不同寻常的笑意,他伸出手指,指向无垠的星空,大声喝道:“就在那苍天之上!”

  

说到这里,汉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那高大挺拔的身躯犹如大地所生恢弘的山脉!他狂热而坚定地呼喊:“我等乃是摘星人,独步天下屹立雄,修虚炼实斩星兽,天劫不过浮云风,星辰何须伸手摘,万道乾坤应声来!”汉子最后一个字吐出来时,天边突然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星星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驱动,在天空中漫舞起舞,或是婆娑的舞步或是缓慢的盘旋,此一时,天象崩摧······

  

  

对此,少年心神往之,他不禁在心里想,天外会有一颗孤独的星,正等待着他的到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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