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家在静海城中经商数年权势不小,而祖上是先前某位皇帝的驸马,娶的又是皇帝最为宠爱的。那可当真是如虎添翼,只是不知为何李家子嗣不多,一直单穿至今。而到了这一代,或许是李家现任家主广施善德,救济灾民的缘故,这才有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江溪月想到这里,回想起这几天静海城中的动静。若是李家真的早已下葬了那位大公子,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动静呢?况且,据小张所说,这大公子的病症,若真是被恶灵所附,那死状是不太好看的。这灵位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眼下要找到大公子的尸体才好判断。
只可惜的是,江溪月只擅长医术,对于这等奇门遁甲之类的法术还真不熟悉,施法寻找许久也只是堪堪将位置缩小在一处比较荒凉的小院子。幸好,这一路上施了法术隐藏身形,不然看今日这情形真有可能被发现。
见实在是无法再找了,江溪月便收了法术。停在这道月亮门前,门被锁住,朱漆已干,起了皮,锁门的铁链也早已生锈。江溪月盯着这道锁,起了疑惑,俯身听这门中声音,确认毫无动静后,轻身翻至墙头,看着院中的情况。
只见这院子占地倒是不小,还有个带假山的小花园。院中生有一棵高大的木槿花树,如今不是开花的季节,可这树叶却是大半都枯黄了,这可比其他木槿花树的树叶枯黄时间要早上几日。江溪月收气轻声跳进院中,听到自己踩碎枯枝败叶的细微声响,倒不是江溪月疑心病严重,只是身为医者,对这草木花树之类的尤为敏感。这枯叶踩上去的感觉就像是被人踩过一样。
沿着被枯叶覆盖的路,江溪月往这院子深处走去。这时,一只停落在木槿花树上的杜鹃鸟发出一阵叫声,江溪月心中一惊,回头一望,那杜鹃鸟拍拍翅膀,振翅飞走了。
江溪月有些心神不宁,见院中还有一处小房子,白墙黛瓦,只是许久无人打扫,落满了枯叶和肆意生长的藤蔓,墙面都有些斑驳。
来到房前,果然,也是锁着的。江溪月透过门缝向里瞧,只是些打扫用的杂物罢了,只是放置的地方像是卧榻,像是有人居住过一样,想来是打扫院子的仆人睡觉的地方,后来荒废了,也就成了放工具的地方。
再往里走,便是这假山花丛了。若是春夏时节,院中繁花烂漫,想必是美不胜收。只是如今初秋都快过完了,只剩这花枝和花叶,难免有些凄凉。这假山也像是寻常所见,倒也并无特别之处,江溪月只是无端对这假山有些好奇,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不过她也说不上来,只好仔细察看这假山有何不妥之处。
这假山触手生凉,粗糙不堪,形状也是鄙陋不堪,天色有些晚了,更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可联想到前面的发现,江溪月猜测这个院子必定有奇怪之处。而且过了这假山花丛,前面还有一所房子,样子虽不比前面那个好很多,但是规格和外观来看倒是强了不少。
江溪月还想要探查,但看这天色,恐怕张大夫两人也要等着汇合回去了。再晚就要露出破绽了。江溪月想到,明日让江蓬前来查看,他的鬼点子多,必定可发现什么。况且,这天一黑,这地方还真是渗人,要是说这地方闹鬼,不必说江溪月了,就是江蓬也得信上几分。
江蓬这一天也没有闲着,带着江玉瑶前去会见那晚宴会上见到的朋友--白漱石。
这白漱石也是江蓬和江溪月的挚友,当然,江蓬对于这位挚友可谓是又爱又恨。一是因为白漱石确实是一位值得依托的挚友,二是因为此人从前总是喜爱取笑他,总是把江蓬气的牙根痒,这三来便是此人是连江蓬都不得不承认的“秀梅白面风清冷”,哄江溪月和江玉瑶很是有一手。
这一见面,自然是要“分外眼红”的。
“好久不见啊,白仙师。”
“其实不见也不是不可,我只想见玉儿。”白漱石弯下腰,轻轻刮江玉瑶的鼻子,“玉儿,有没有想白哥哥啊?”
“当然有了,玉儿天天想着白哥哥呢。”
“江!玉!瑶!天天是谁养着你?你倒好,天天想着别人。还有你,都多大了,还哥哥,哥哥的,不觉得害臊吗?”
“我的好玉儿,来。白哥哥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糕点。”白漱石抱起江玉瑶就往屋内走去,还丢下一句话“让你爹一个人站在冷风里吹。还有玉儿最喜欢的白螺春雾。”
江蓬站在屋外,与内心做斗争,秋风吹动着满园花木,江蓬便双手搓着胳膊进了屋。
白漱石头也不抬,推一盏茶给江蓬,江蓬托起茶盏,抬起茶盖,茶香袅袅,冲泡几遍后的茶带着一股幽幽的清香直冲鼻尖。
江蓬轻撇茶叶,尝一口茶,忍不住赞道“好茶,这庐山兰花茶许久没喝过了。”
白漱石眼含笑意,乐道“怎么,不在外面吹冷风了?”
江蓬只瞪了一眼白漱石,这一瞪直接把白漱石看笑了,又端出些吃食,“饿不饿,我这备了些点心。”
“还好。”江蓬看着江玉瑶,心生一计,“你带你琴了吧?在哪里?”
白漱石警觉道“你想干什么?”
江蓬嘿嘿一笑,“玉儿,你白哥哥带了他的琴,你可要去好好弹弹才是,不然下次见你白哥哥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白漱石轻叹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个,我还以为。抬眼一瞧江蓬,对上江蓬的眼底的笑意,心下一动,便对着江玉瑶说道,“玉儿,这次带了我的琴来。你若是想弹,便去找你抱荷姐姐吧。”
“嘿嘿,谢谢白哥哥。我这就去找抱荷姐姐。”
待江玉瑶走后,一室寂静,香炉里寂寞地燃着香末,温和舒顺,又不扰茶的清香和糕点的香甜,只是寂寞地燃烧,默默地围住了江蓬。
白漱石打破寂静,给江蓬添上茶,“你这次来静海城是有何要事?”
江蓬摆摆手,叹道,“我如今和你江嫂子还有玉瑶在海竹村,你知道吧。那附近有一雾隐山,那里出了些事。”江蓬见白漱石略显迷茫,便将之前那些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中途还喝了好几次茶。这一通说下来,差点把江蓬自己都搞迷糊了。又在心中梳理一遍:先是遇到了惊川,后来又在雾隐山里遇到了妖物。惊川醒来后,良雨在雾隐山发现了身中半夏连川而死的女尸。还有铜仙镇及其附近村落的失踪案件,后来便是和村民去探查雾隐山发现的堕修。线索到这里便断了,再后来便是赶上海月节,江蓬和江溪月在调查时发现城中的王李两家公子的死有些不对劲。想通过参加夜宴探探两家人的情况,这便遇到了白漱石。
白漱石听完后,愣了片刻,又单手托腮神游了片刻,直摇头失笑,“你这经历,旁人要想理解恐怕还真要费些功夫。”又是给江蓬添上茶,“不过,幸好是遇到了你,不然我可要费上些功夫去查了。”
这便换江蓬迷惑了?“你?你这一个清家散仙有什么可忙的?”
白漱石摇头不语,这样子直把江蓬急的冒火。白漱石笑看着江蓬着急的样子,心里很是得意,他喜欢看江蓬这样子,这样着急需要他的样子。
“我来此城便是调查那日在云霄处打斗的人,看你的描述便是你所捡来的少年惊川了。”
“惊川?!我和你嫂子也曾怀疑过是他,只是,他平日里与常人别无二致,只是失去记忆,只是暴走的时候会……”
“会变得失去理智,气血紊乱,需要疏导。我说得对吗?”
江蓬睁大了双眼,对着白漱石的眼睛,无言以对,头慢慢地垂了下去,连手都放到桌子上,静静地盯着眼前的茶。沉默许久,“那你是受何人所托前来调查的?”
“流木仙宗的长老托我前来的。他们那次探到在静海城附近云霄的决斗,知道我要来静海城,便托我调查一下。”
“哼,他们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怎么不派他们自己的人来调查,要派你来?”
“仙家百宗,本来就是同宗同源,守望相助本来也是应该的,江兄莫气。”
“你啊,别总是那么好心。多留心行不行?”
“好,谢谢江兄关心,我以后自当会注意的。只是这少年你如何打算?”
“看能不能帮他恢复记忆吧,我和你嫂子意思都是一样的。看惊川自己的意愿,前些日子,我带他去铜仙镇的时候,已经有仙宗的人给他信物了。”
“看样子,这少年天资不错啊,不知根骨,悟性如何?”
“根骨奇绝,悟性现在看来是不错,他在家时常常一个人静坐在书房。只是不知道修炼时会怎么样。”
“看样子,江兄有意要亲自教导他啊,我倒是对这少年好奇了。不知道是何等聪颖的少年才会如江兄的眼啊?”
“只是打发日子罢了,你也知道,我们奔波了那么多年,早就想避世了。”
“入世容易,避世难啊,况且,你当真丝毫都不教与玉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