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身披云霓衣，茗茶在后面跟随。

李府很大，大到犹如一个村落。

两人不急不躁的走在清水石上，府内侍从无一不低头，华贵无比的府中小姐本就天生含尊寒气质，再加上一件不似人间物的云霓羽衣，更令人瞩目，也更高不可攀，哪怕再美艳绝伦，他们都是不敢动一点心思的。

少女眼珠儿转个不停，好似要一股脑将整个府邸尽收眼底，眼神扫过哪里，哪里就要为之侧目。也是哭了众侍从。她却浑然不觉，悠然自得。

清溪阁，因阁内清溪得名。

是先有阁再有溪水，非是建阁于溪。

小溪只长三十丈，深四尺，却是随着李府千年岁月，未有添水分毫，而千年不干固。

少女望着溪中游鱼止步，蹲下身子，细细打量小鱼。

就这片刻功夫，少女眼前的游鱼逐渐汇聚，有了数十之多。游鱼五颜六色，相继越出水面。

少女赶忙跑开，刚刚洗完澡，就又差点贱一身水。

不再留恋，少女径直向阁内深处走去，再往前，就是李家的议事之所在。

有资格列席的无一不是李家支柱，而她，今日要入主席，原因不是她即将执掌大权，撑起家族半片天。

茗茶早在阁前就已止步，未有幸瞧见游鱼缤纷。

瞧着空出的主位，她有些想笑。

终是忍住没笑，颇为严肃的坐在主位上。

“想问什么就问吧。”少女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少女的父亲，那个颇具威严的中年人，同样是李家的家中族长。他身旁坐着少女的母亲，那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

她目光复杂的瞅着女儿身上的云霓羽衣，一时慌了神，当然不是被女儿今日美丽所惊艳，她的女儿一直都很美，比她年轻时还要美。

而是，那件羽衣所蕴含的意义非同寻常。

“阿稚，上神可有交待？”

少女寻声而视，是坐在父亲左身旁的一位白发老者开口说，按辈分来说，她应叫一声三爷爷。

她却未有尊敬，说道：“未见其影，能有何交待？”

少女的父母眼睛紧闭，心神不定，阿稚果然什么都知道，从未有人跟她说什么，她却心思洞明，什么也瞒不过她。

二人一时都忘了少女之说。

还是这位三爷爷，眉头紧锁，“尊神未有召见你？”

少女不假于色，摇头。

老者目眦欲裂，语气带着几分怒意，“你当真前往？”

少女本不屑置辩，但看到父母那惨白的脸色，如是说道，“我当日打开古庙大门的一刻即有无数尘沙落下，险些被砸在下面，待进入其内，尘土漫天，泥沙成沼。”

“堂前只一座崩裂泥像，没有一处完好，恐怕在去的晚一些，就轰然倒塌，彻底化作尘埃。哪有什么人影？”

“你们若不信，自己去看看不就一目了然了？”

老者紧攥的拳头悄然松了，语带哽咽，“我等怎敢。”

“尊神已逝，尊神已逝啊。”有人痛哭。

“祖宗留下的千年基业就此终了，心有不甘，不甘啊。”说话的是位老妪。

“何须悲哀，千年时光，老天待我李氏不薄了。”少女的父亲终于开口，他既高兴，又无奈，家族传到了他手里他无力回天，最亲爱的女儿他无力护佑。眼下倒也好，女儿无须祀神，便共存亡罢。

少女只知家中要她以身祭神，为神之妻妾。却不太详解家中到底出了何事。

“父亲可否告知，家中是出了何事？”少女问。

李家主面带怜爱，原来她不知道，原来她不知道。就只身前往。

“是两人惹下的祸事，其一是你祖爷爷，老人家当年辞家游天下，年轻气盛与人结仇，将一少年断骨废脉，后那少年破而后立，找他老人家寻仇，可他老人家后知前生过于奋激，恍然大悟，行侠仗义，与强人域盗结恶，为其所杀。”

“那少年后找上门来，见家中行丧，破开棺盖，果然是你祖爷爷，本人已成名宿，自是做不出挫骨扬灰的勾当，于是愤然离去。这妆恩怨本应就此罢休。”

少女专注的听着，这妆恩怨她从未听过，想是丑事，家里一力压下。

李家主接着道：“再后来，家族沉寂，就在十年前家中又有一人中龙横空出世。”

“李庚明？”少女道。

“是他。”李家主此时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不过一死。大丈夫在世有何不敢。

“李庚明他又惹祸了？”

李家主默然点头，“庚明才情惊四方，实乃不世出的天才人物，早早就行走江湖，与人交恶，夺取剑经。”

“那哪里是什么剑道圣经，是魔道之术啊。”

“庚明习得魔经，术法大进，又因一方灵药与人为敌，夺得灵药他还不就此不休，屠了那人满门。”

“一代天骄，就此堕了魔道。”

“庚明回过几次家，带来许多天材地宝，我知其宝来历，将他拒之门外。却也不知谁与他还有甚联系？”李家主怒视周方。

“庚明送予那几人灵药续命，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网。”

“庚明虽沦落魔道，灭门之后便不曾与人结怨。更无曾得罪甚么高人。活的倒也自在。”

“阿稚，你可能猜出庚明得罪的是哪方人家？”李家主道问。

“那位破而后立的名宿？”少女答。

李家主点点头，苦中作乐，道，“是啊，你说巧不巧，庚明灭的就是那位前辈留在世间的唯一一支血脉，之后那位前辈闭关百年。月前方出关，如今之境神鬼莫测，一日便洞悉世事。”

“他寻不到庚明，便修书一封至此家中。”李家主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少女接过

“李氏欺我太甚，给汝等半月时光，将那李庚明寻来，另，素闻李氏天下皆有朋友，家财何止万贯，任汝施展。---季辰”

“活该。”少女说。

一屋子家族支柱气的脸上煞白，却也说不得什么。

“李氏先祖得尊神护佑千年，曾许下承诺，家族一日不断绝便一日守护那座庙宇。不许任何人入内。”

“尊神亦给下先祖承诺，若来日遭逢大难，可遣一族女入庙，生死不由己。”李家主说。

“阿稚，父母并无将你送去任尊神生死的意思，前日受这帮老王八掣肘，假传我意。”李家主“豁。”的吐出口气来。

家中族老吹胡子瞪眼，也有几人愧疚。没有言语。

少女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