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历千年大荒现世斩饕餮双子扬名

诗曰：遂古之初无人见，流水厚土著传言。

竹甲难记山海事，已是人间一万年。

又曰：不知天之始、地之初、人之祖，故曰有神。神者，引出天地万物者也。据口口相传，后见载于史册，有有巢氏构木为巢，燧人氏钻木取火解人民之难，使人区别于禽兽，遂建国，号燧明。此后延续一千年，有华胥氏建国于燧明国西，与其接壤。华胥者，倚靠大河，倚靠捕鱼为生，其国首为女，与燧明国相异，故少有往来，为邻不知几年。一日，华胥国首领之女于河边洗涤，偶遇洪流，落入河中，顺流而下，竟然被带入燧明国雷泽中。雷泽，又名雷夏泽，时，传言有雷神居于此，多鼉龙。燧明国勇士常在此受雷神历练，搏杀鼉龙，取其腹皮做鼔为证。华胥氏恰为燧人氏所救，两人因此生情，暗中来往。数月后，华胥氏有孕，恐族人责问，谎称曾履大人迹于雷泽，族人奉之。满十月，生二子。长子名为羲，次子名为媧。羲生的威武，相貌堂堂，多智谋。而媧，膂力过人，清新俊逸，饶有仙资。二人深受族人喜爱。

初，羲与媧未有名姓，仅以氏区分部族，部族皆以结绳记事。羲长至十二岁，觉结绳记事者过于繁杂，且年岁久远者，易为遗忘。羲乃观物造字，以羲为己名，赐其弟名为媧。随后，羲造日、月、星、辰、山、川、河、水等字，族人等皆能有名，其族长既以华胥为名。在华胥治下民众皆顺其自然，不乐生，不哀死，共享财富，故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又五年，伏羲观蛛结网，教民众网鱼捕鸟。物资日益丰盈，人口渐盛。

华胥国有民名食，身型魁梧，食量惊人。有一日，饕餮捕鱼甚众，远多于平日。返回途中，忽听闻隐秘之声曰：“收获既丰，何不自留之。若按平日里交付，无人可知矣。”食闻言，心有所动，乃扣下一半，上缴一半，华胥及其族人皆未发觉。此后，每当食所得物资颇丰，皆有所扣留，藏于屋中。

话说华胥部族物资丰盈，每日所留，不能久藏，数日既坏。部族有巫，曰巫华，可通天地，知晓世事。

华胥乃问巫华，可有法使物之久存焉。

巫华答曰：“大河向东，经燧明国，渤海之边，有有陶氏，善制陶，陶者，可用之取水藏物，数年不坏。”

华胥乃遣羲和媧向东寻有陶氏。未及成行，有人报之华胥，食屋中有恶臭，定有私藏。华胥命巫领人搜之，果查鱼果众多，皆以腐坏。而食已闻风逃匿，途中连伤数人。

上古时，有神焉，名大荒，其下有四凶，其一曰饕餮，贪于饮食，冒于货贿，侵欲崇侈，不可盈厌；其二曰梼杌，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嚚，傲狠明德，以乱天常；其三曰穷奇，毁信恶忠，崇饰恶言；其四曰浑沌，掩义隐贼，好行凶慝。四凶害我先民久矣，幸有圣人出世，先破四凶，又弑大荒，方有今日，可惜日久年长，终不知大荒与四凶模样，亦不知圣人为谁，用何方法。

今观食，已有私欲，私欲者，饕餮之形也。

巫华又曰：“大荒将复现世矣。当寻回食，以阻四凶。今物资丰盈，亦当祭神，以求平之怨愤。”

众人以为然。

羲问众人曰：“可有人见食逃往何处。”

众人答曰：“向东去了。已有卫士追去。”

羲曰：“食既向东逃，当先向东寻有陶氏，沿途打探消息。再做计量。”

次日，羲与媧二人准备停当，循大河向东而走，华胥国都距燧明国都二百余里，仅靠脚力，需六七天。若沿河而走则近几十里，然需途径雷泽。

羲曰：“我们与燧明国无甚交往，可能言语不同，不如走雷泽，雷泽虽多猛兽，尚可应付。”羲与娲商议完，决议经雷泽向东而行。东行不出二十里，猛然发现数十尸体卧在前方。这些尸身皆不完整，似被猛兽所啃食。

媧曰：“这些人都是追捕食的，不想已经遇害。看上去像是猛兽袭击。”

羲曰：“不曾听闻华胥国境江边有什么猛兽。”

媧曰：“想是大荒作祟，我们应该加快行程。”

羲默然，二人又复前行，至雷泽时已是半晚时分。不曾想方入雷泽，却看见几十个燧明国人已将此处戒严。这些人举着火把，好像在寻者什么。

燧明国领头人呵问到：“何人至此？”那领头人，声音洪亮，颇为魁梧雄壮，虎背熊腰，腰间别有一鼔，下着鼉龙皮，手持石斧。只是不曾想这燧明国与华胥国言语尽然大体相同。

羲答曰：“华胥国人羲与娲，向东寻有陶氏，欲走近道，路过此地。不知燧明国发生何事，需要如此戒备。”

领头人曰：“我名燧甲。前几日我部落有人闻有婴啼，故而寻找，不想遭巨兽袭击，颇多伤亡。我等追杀之，不想其逃入雷泽。故我等在此处搜寻，以期缴灭凶兽。有陶氏离此尚远，夜里野兽颇多，又有巨兽潜藏。不如先至我部族休息。整备物资，再向东行。”

羲曰：“善。”

羲与娲二人随燧甲等来到燧甲部族，这里与华胥国缺有不同，华胥国乃大部族，而燧明国有许多小的部族，散落分布，却相距不远，其屋行列有序已具规模，部族四周环有木墙，以御野兽。是夜，二人暂居于燧甲部落。燧甲的部落虽说不是国都，但是靠近雷泽，各部勇士都需至此接受考验，应地制宜，因此也颇为繁荣。

羲谓娲曰：“想那巨兽也许是大荒作乱。”娲曰：“说来怪哉，若巨兽或是大荒，为何与我等具向东行？既然已经现世，为何不现身？”

媧曰：“自华胥起，沿大河向东，直至有陶氏，多有村落。想是大荒也许需要人的力量。若此，我们需加紧行程。”

羲曰：“即使赶上，又能如何，无计可施矣。那巨兽我们对付不得。”

媧默然。

忽鼓声雷动，二人闻声出来，却见部落的中心已然燃起了巨大的篝火。众人围在火边，且歌且舞。原来，村落受到巨兽袭击，村民多有不安。故以歌舞祷告雷神，以祈安宁，也安慰亡人。

鼓声忽急忽缓，急猛如炸雷，缓缓如余韵。鼓声戛然而止，又忽一清脆之乐响起，清亮婉转，犹如鹤鸣，这声音，羲与媧闻所未闻，与鼓声相衬，恰到好处，刹那间，如见雷泽波起。却看声音来源之处，乃是一名少女，如云如月，如芳如梦，看的真切时，却如虚幻中。媧不禁心动，却又按耐住。只是寻人打听，原来这少女曰娥陵，是这个部族的司乐。

另一边，燧甲前去巫乙处。巫乙者，燧甲部落之巫也。燧甲问：“未能寻见巨兽，这巨兽可有缘由？”

巫乙曰：“天地有言，大灾将至；古时有言，圣人将出。”

燧甲曰：“何解？”

巫乙曰：“大灾者，大荒也，历千年复生者。大荒现世必将生灵涂炭。然凡大灾者，必有圣人出世救难。”

燧甲曰：“既如此，何处寻之？”

巫乙曰：“古之圣贤，皆历大难，方有大能。此时去寻，恐寻不见。且圣人有其机缘，顺其自然方是最好。”

燧甲叹曰：“善。”

次日，天方蒙白，燧甲部落便已开始了一天的劳作。燧甲带人修缮围墙，设置陷阱，以防巨兽再次袭来。羲与媧二人也收拾停当，准备出发，继续东行。燧甲听说二人要走，便前来挽留，曰：“巨兽未除，贸然出村，若遇见巨兽，恐为所害。待我们除之，再走不迟。”

羲推辞到：“若留在此，这巨兽来去不留踪迹，一年不除，我们岂能留一年，且此去有陶尚远，族里人还在盼我等回去，需早些前行。”

燧甲曰：“朋友莫急，我族略知捕兽之道，待我们设下诱饵，引其出来，围而杀之。若引诱不来，待七日后再走不迟。”

二人觉得此计可行，媧曰：“若欲捕巨兽，我二人也能出分力”。

羲叹曰：“如此献殷勤，莫不是瞧上了谁家女娃。”

媧反驳道：“巨兽伤人，剿灭巨兽乃是义举，何况此地离华胥尚近，恐其扰我华胥。”

羲曰：“吾闻你可曾打听鹤鸣之声，可是叫娥陵？”

媧惊，不语。

话说，天地万物皆有其定律，天体行其轨，禽兽循其性。燧燧明国精明于捕兽之道。燧明国搏杀鼍龙需将鼍龙从雷泽引到岸上，不然在水中绝然不是对手。燧明国人常用杆子捆住大鱼或禽等活物，在水面晃动，以诱鼍龙至岸，并搏杀之。巨兽既为凶兽，必爱血腥，燧甲乃命人宰杀禽畜，用长木杆高悬于上，杆下数丈土地皆以挖空，暗藏木刺，铺设软草浮土，以掩虚实。陷阱已然设好，只待巨兽上钩。陷阱完成第三日，巨兽果来了。那巨兽从林中缓缓转出，刹时间鸟飞禽走，羲与媧乃首见巨兽，却见那兽大如巨象，羊身人面，腋下有目，状如人眼，人手虎牙，似乎念念有词，与几日前燧明人所述相比，这兽又大了几分。众人埋伏在远处，只等巨兽落入陷阱中。那巨兽缓缓靠近陷阱，众人不由屏住呼吸，眼见巨兽将踏入陷阱，即将功成。可不曾想，巨兽停在了陷阱前，环顾四周，忽然邪魅一笑，其声如婴。燧甲、羲、媧等人心里一惊，暗道不好，那畜生定是识破了陷阱，却无计可施，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忽然，那巨兽猛的跃起，一口吞下诱饵，飞过陷阱，来到众人藏身处前。

本来燧甲想利用陷阱困住巨兽，居高临下，故所来人少，皆是精英，以防人多吓走巨兽。然而，巨兽狡猾尤甚，竟然识破了陷阱，又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巨兽不除不可，不然让其进了村子，后果不堪设想。

“上。”燧甲高呼。

十几个勇士应声而上。勇士们手持石标，向巨兽投去。这标经过仔细打磨，状似扁平，锋利尖锐，平日里，燧明勇士遇兽投之，中之则伤，但今日却全然无用。石标撞在巨兽的皮肤上，竟如卵击石般碎裂开来。

不一时饵食已被吞尽，巨兽张开巨口，荤腥之气弥漫开来，不由让人眼睛微眯。刹那间，伴随着一阵风声，一人已经被吸入口中。待众人反应过来，巨兽在那咀嚼，骨裂声滋滋作响，直入众人脑中，同时一起进入的还有一个难以遗忘的名字。

“饕餮。”

这定是饕餮无疑了。燧明勇士见惯了野兽的人都吓蒙了，何况羲与媧两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勇气一旦破碎，再想凝聚起来便难了。

但有时候，有人不得不鼓起勇气，那个人便是燧甲。他的身后有村子。

燧甲对羲与媧二人说道：“尔快逃，告之村子。”

说完，燧甲手持石斧，迎向饕餮。其余人受到燧甲鼓舞，也振作起来。手持石斧将饕餮为了起来。

媧看着燧甲一众人，觉得心血澎湃。对羲曰：“今日若逃，吾终不为吾。兄长大才，不可死于此。”言罢，持石斧以助燧甲。

羲曰：“吾二人共生于此天地间，岂可独自亡命。”羲乃藏于树后，伺机而动。

燧甲心明了石斧伤不了饕餮，但仍然存着希望，这个希望就是燧明国的立国之本，火。燧甲众人身上都带有油脂火石。但这需要接近饕餮，涂于其身，不然油脂恐为饕餮所食。燧甲众人一众一齐冲过去，饕餮又张开嘴吞下一人，双手又各抓住一人。媧转身腾挪，尽力吸引饕餮的注意力，幸存者们忙将自己所带油脂涂于饕餮身上。饕餮也不管他们，只是专心享用着。这些人动作慢一点，便会被饕餮用手抓住送往嘴里；动作稍快的，也会被饕餮的大嘴产生的气流吸进。只片刻功夫，已经被吞了五六人。但好在油脂也涂抹完毕。燧甲余众迅速拉开距离，用火石点燃火把，众人齐丢过去，饕餮瞬间就被火焰所包裹，疼的饕餮闭上了眼睛。

但凡野兽遇见火焰，没有不怕的。

可这饕餮四凶之名流传千年，又岂是凡物所能克。众人的欢欣随着油脂的燃尽渐渐熄灭了。却见那饕餮又睁开了眼睛。燧甲已然绝望，手段用尽，黔驴技穷。

这时候羲忽然高呼：“攻其腋下之目，此为饕餮之所短。”

众人与饕餮具为一惊，未及反应，媧已冲上，飞石斧以劈之。饕餮果为所伤，血流如注，竟然转身欲逃。媧借力一跃，飞身骑上饕餮，以双臂扼其首。饕餮欲以手擒之，方举手过首。燧甲也反应过来，掷石标创其余目。饕餮腋下双目受创，浑身颤动，化作了一滩肉水，水中竟然伏着一人，双目以毁。这人羲与媧认识，正是失去踪迹的食。

众人欢呼雀跃。

媧问羲曰：“兄长怎知其短？”

羲曰：“方才打斗，饕餮悠然未有所动，然火起时却紧闭其腋下之目，故而知之。这饕餮既是人所化，那腋下双目想必是其本体双目矣。”

众人除掉饕餮的消息四散开来，羲与媧成了燧甲部落的英雄。众皆叹服媧之勇，羲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