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木炭还燃烧得不够充分？还是通风受到了阻碍？
薛华仔细检查了灶内的情况。烟囱效应一直持续，木炭全都已经变成炽黄色，无论他怎么检查，都找不出丝毫瑕疵。
“融了！我融了！”
这时，有考生大叫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名青衣学徒立刻上前查看他的坩埚，然后宣布：“丙组第八十七号，通过！”
“我也融了！快来快来！”另一名考生也叫起来。
“我也是！哈哈哈……”第三名考生大笑。
青衣学徒们一个个查看，陆续宣布这些考生通过了考核。这刺激了其他考生，众人纷纷埋头苦干，更加的卖力。
薛华特意观察那几个率先通过的考生，发现他们的炉灶虽然搭得也不错，但并不比他的精巧。按理来说，既然他们的炉能融化青铜，自己的炉更应该能办到。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完成了，自己却没有一点起色。
“既然炉灶没有问题，肯定是其他方面出了问题……”
薛华开始检查炉灶之外的东西。很快，他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灶旁堆着的备用木炭，大多还没完全炭化，掰开比较大块的木炭，能看到中心仍然残留着部分木质。换句话，他用的炭，是劣质炭，是制炭时本应废弃的次品！
木炭制备的原理，是将木头堆在一起用泥封住外面，然后中心高温闷烧，让木头脱水碳化。由于闷烧时中心温度最高，越往外温度越低，因此同一批次的木炭，必定有一部分是因为温度不够而碳化不完全的劣质炭。这种劣质炭，若是一般人家用来烧火做饭，也够用了。可要是用来炼铁炼丹，那毫无疑问，绝对不及格。
刹那间，薛华明白了原因——肯定是指定灶位的那个胖学徒觉得钱给少了，于是故意给他指定了这个备用木炭有问题的灶位！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个胖学徒。此时那个胖学徒正在场外场外巡逻，恰巧看向他这边。两人目光相对时，胖学徒轻蔑一笑，眼中精光闪烁。
该死！竟然用这么阴险的办法断自己前路！
即使薛华一向冷静，此刻也不禁满腔怒火，恨不得冲上去把对方狠揍一顿。
可是如今，就算这胖学徒站在面前让他揍，也改变不了什么。他现在必须赶快想办法扭转局面，通过炼药试，否则一切成空！
于是，他立刻举手，呼唤场外监考的人。没想到，首先过来的，恰恰是这名胖学徒。
“有什么事？你的青铜块融化了？”胖学徒懒洋洋地问。
薛华忍住一腔怒气，说道：“木炭有问题，我要求换炭。”
“有什么问题？”
“我领到的木炭外层是炭，里面还是木头，是劣质炭。”
“你的炉子不是正在烧吗？还有什么问题？”
“用这种劣质炭，等于一半烧炭一半烧柴，温度怎么能提得上去？”
“温度提不上去，我看是你的技术问题吧。”胖学徒漫不经心，“你用的炭和别人用的是同一批，怎么就你破事这么多？”
“要不要拿别人的炭来验一下，看看是不是和我的一样？”薛华神色变冷，大声质问。
“放肆！”胖学徒突然发怒，“区区考生，竟敢对我大呼小叫？莫说你还未进师门，即使进了，也得尊称我一声师兄！目无尊长，不知礼数，都虚观留不得你这种人！现在取消你的考生资格，马上给我滚下山去！”
看对方撕破脸皮，薛华也不再克制，冷笑一声说道：
“你这种人，也配当我师兄？别忘了，这一排灶位，都是你所安排。这里的炭有问题，就证明你其身不正。要是查出偷工减料中饱私囊，都虚观会继续让你这种人留下？最起码也得扫地出门吧？”
“你！”胖学徒脸色一变，“你敢威胁我？”
听到这边的吵闹，不少考生抽空抬头看了过来，自然也惊动了其他监考。薛华和胖学徒一下子成为全场焦点。
“怎么了？因何吵闹？”几名监考的绿衣学徒走了过来。
“各位监考，烦请主持公道。”薛华抢在胖学徒开口前抱拳作揖，不卑不亢地说道，“我适才发现配给的木炭有问题，想要更换，这名监考却百般刁难，还要取消我的参考资格，将我驱逐下山。各位请评评理，他此等作为，公道何在？”
几名绿衣学徒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上前，捡起灶旁的木炭端详了一会，然后递给旁边的人。几人轮流查看了一番后，全都看向胖学徒：
“吴德，这排灶位由你负责，怎么会出这种差错？要是传扬开去，世人都会说我都虚观的不是，岂不是丢了师门的脸面？”
“呃，我一时不慎，漏了小部分木炭没检查，出了这等纰漏……”名叫吴德的胖学徒顷刻收敛了不少，小声回答。
“你立刻给这位考生另选灶位，并检查木炭，确保不再有问题。”带头那名绿衣学徒对吴德说道。
“各位道长，如今时间所剩不多，另起炉灶肯定来不及，”薛华拱手，“能否让我使用其他空余炉灶的木炭，并补足我之前所损耗的时间？”
几名绿衣学徒面面相觑。带头的绿衣学徒摇摇头，回答道：
“用别处木炭可以，补足时长则万万不可。自都虚观创立至今，从未有考核延时者，此乃师祖制定之法，门派上下莫敢不从，无人能忤。”
“我时间不足正是因为你们的监考犯错，难道这都不能变通吗？”薛华脸色难看。
“对于此事，我等深感抱歉，待考核结束，必定追责。”带头的绿衣学徒盯了胖学徒一眼，然后看向薛华，满脸歉意，“然而，祖师之法，确不可违。以往也有类似之事，然无一破例。小兄弟唯有另觅他途了。”
眼看多说无益，薛华只得作罢。目送几名绿衣学徒带着垂头丧气的胖学徒离去。
看看考场前方的焚香，只剩大约半个小时。就算马上将灶内的劣质炭全换成优质炭，要让温度重新提高，也肯定来不及。薛华一边走到旁边没有考生使用的灶位前搬炭，一边绞尽脑汁思考改变目前困境的办法。
“单纯换炭肯定来不及升温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如果有助燃剂就好了，比如天然气，汽油什么的……但是这种生产力只有古代水平的地方，上哪去找这些……”
“等等，仓库里放了那么多的工具和材料，可能派得上用场……”
将新的炭搬到自己灶位旁边后，薛华飞也似的跑进仓库。他环视一圈，目光盯住了某个箱子，箱子上贴着两个大字——“硝石”。
“硝石是黑火药的原料，的确能让燃烧更加剧烈，但直接放进灶里会引起爆炸，我得另外想法子利用……”
他继续寻找，很快又在另一个木箱里发现了一个有数个开口的铁制圆罐，以及几根可以互相接驳的铜管。这时，薛华紧皱的眉头才稍微松开，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想用劣质炭打断我的前路？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领先这个世界几百年年的化学技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