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焚离缓缓醒来，方启正坐在桌子上，右手借着大腿撑住下巴：“醒啦？”

“我睡了多久？”焚离扭了扭头，“在下向阁下请罪。”焚离连忙抱拳向方启道歉。

“不必。”方启手一挥，脸凑近焚离，“你的情况很有趣。”

焚离不禁向后移，却重心失调，身形后仰，向后跌去。

方启一闪，行至焚离身后，焚离借此倚倒在方启伸出的手臂上。

顿时，四目相对。

那一刹那，便如永恒一般漫长。

却又转瞬即逝。

错开目光，陷入短暂的沉默。

焚离抓住椅子的靠背，另一只手撑着桌子，从方启的手中逃出。

一向惧怕与生人接触的焚离却没有感到反感。

明明与自己的性格截然不同，但不知为何，莫名想靠近方启。

焚离摇了摇头，他在想什么，这种依赖感他不需要，继续冰封自己就好……

“给我看看你的火焰吧。”方启坐下，正襟危坐，但语气很柔和。

焚离眼神一颤，漆黑的火苗于他的手心窜出，右手的黑芒，蕴育着绝寂，却摇摇欲熄。

毫无犹豫，仅仅只是方启一声令下，焚离就照做了，这种信赖从何而来，明明他们才刚刚见面不久。

方启仔细观察着焚离手中的黑色火焰，稍稍抚摸眉心，神情变得严肃：“这可是传说中……”

焚离心中暗叹，涌起期待，方启却故意拉长语调。

“最烂的火焰。”方启朝焚离微微一笑，看着呆住的焚离，吐了吐舌头“骗你的。”

“……”焚离一时不知是否相信，但瞬间便相信了方启的话。

不知如何形容，但冥冥之中，方启的话让焚离不由自主地去相信。

或许对于黑暗来说，最想拥抱的，其实不是长夜，而是黎明中的光。

“这涉及到一个久远的传说，但时光变迁，早已流失在岁月的河中。”方启顿了顿，舒展着手臂，“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已有百年没有出现过……冥火，对吧。”

“嗯。”遗留于记忆之中，他知道这漆黑的火焰叫作冥火。

“但至于你为什么探不出天赋，有一道无形的力量掩盖了你的身躯。”方启顿了顿，“单纯用精神力探查，是无论如何也探测不出来的。就连我都费了一番功夫。”

焚离左手一挥，一道无形之火浮现于左手掌心，感知不到温度，看不见形态，但焚离却能完美控制。

“应该就是这个吧。”焚离举起左手，收起右手的冥火。

“嗯。”方启点了点头，“吾难以察觉此物。”

“在下……”焚离本想告诉方启更多关于自己的故事，但却没有理由开口。

是啊，理由呢，仅仅因为不知哪来的表现欲，便失去了冷静

。焚离叹了一口气，多年来平静的心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索性直视方启的双眼，仅仅只是看着，却仿佛受到了安慰，孤独感就这样融化了。

与方启对视，脑中只余平静，而无其余杂思。

方启也暗叹，始终没有如此与人交谈。

第一次见面，却自然而然地开起来玩笑，与对方相视，却产生了镜水般的平静。

“话说，汝可知汝之天资。”方启双手托着右腿膝盖，错开话题。

白裙微微翘起，裙过膝长，如此，更显懒散，与脸容稚幼相对，同时说着中二的言论。可谓无愧于年轻，无碍于年长。

“悉听阁下所言。”焚离右手辅于胸前，左手置于身后，心中对方启多了一分尊敬。

同时，产生一股拜师的冲动，随即被按捺下来。

“汝，不适合停于此处。”方启收敛了笑意，满脸凝重。

“……”焚离又一次愣住了，内心流动的水源瞬间干涸，死水卧于谭底。眼神因方启而光亮，现在又黯淡，拜师的心愿还未脱于口，便迎来最无情的告绝。自然而然，焚离便觉得自己天资愚钝，才无法于此处停留。方启依旧严肃，不带半点笑意。

“你……”方启举起右手，直指焚离眉心。

焚离静默着，等待最终的宣判。

“我也不知道你的天赋，前所未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请隐藏好。”一道白光于方启指尖越至焚离的眉心，从而蔓延至全身，带着丝丝暖意，“这是一个秘法，将你的根骨全部隐藏，在配合你那……什么来着……”

“介火。”焚离将介火收起。

“对，介火，可以将你的天赋完美隐藏，就算当世强者也不能。”方启挥了挥手，“既然如此，汝则无须再过问，你的天赋，吾已知晓。我会帮你上书证明，你天赋的秘密，就保留于我的脑海中，可以吗？”

“嗯……”焚离虽好奇，但方启不愿说明，想隐瞒自己的天赋。如果是别人，或许焚离就会反抗。

但面对方启，却说不出话来。

感受到方启无名的善意，焚离便释然，至少自己不是庸才，知道这点便足矣。

“对了，不要暴露你的双火焰，要知道，双系的人，即使天资平庸也有所价值。

况且，双系之人，虽修炼速度略慢，但几乎不会遇到门槛，可想其可贵。

吾需汝敛其锋芒，但仅限于以上，若汝能不被他人察觉，自然可以使用介火。”方启起身，“汝应也有许多自己的所想，吾不再多言，但还请汝悉记，来日继续与汝畅谈。”

“好。”

“哦，刚好快殿试了，中厅，你在来路上应见过，目前时辰恰好将至正午，你直接前往一同参加殿试吧。”说完，方启转身出门，留焚离一人在原地。

焚离努力思考着为什么方启要求隐藏他的天赋，但缺乏了解，毫无思绪。

轻抚额头，别开厚重的发丝，过肩的长发被风吹起。

没有时间犹豫了，焚离望着方启离开的背影，眼眸中黑暗的漩涡，荡起一圈白色的波纹。

“今天最值得回忆的，是遇见了你，为什么你的光不让我害怕，反而想要靠近？”

“……”回答他的是略微带来暖意的清风，吹来些许火星，不知何时燃烧。

境界划分：武者，明师，天人，皇域，圣心，道法，虚神，幻神，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