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鲤将灰兔抱在怀中,回过头来对着还在歇息的赵平兴奋的喊道:“爷爷,我捉住它啦,这小家伙可真肥,咱们晚上可以好好吃顿兔子肉啦。
不远处的赵平闻声也开怀地笑了起来,出来这么两天,刚刚还差点葬身白熊手下,收获了这只灰兔,这趟也算是没有白来了。
赵平走到孙子身边,仔细地端详起这兔子来。
寻常所见的灰兔大多在六、七斤上下,大的不过十来斤,而今日这只兔子少说也得十五六斤,后腿及其壮硕,也无怪乎能够一蹦二三尺远了。
这兔毛虽不是白色,可却光泽无比,不见多少杂毛,到时这张皮也能卖上个好价钱。
“哎呀,大事不好,大事不好”正当爷孙二人沉浸在收获后的喜悦中时,一声怪叫传来。眼见着着从山坡上飞奔下一人来。
来人很快的跑到了赵青鲤跟前,绕着赵青鲤转了三圈又朝山上跑了回去,一边跑还一边呜哩哇啦的怪叫着,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虽然只是一瞬,但是却带给祖孙二人带来无比的震撼,在这苦寒的滦平峰上那人竟然只着一袭短袖灰色布衣,更令人吃惊的是:他竟然没穿鞋!
赵青鲤举着猎物的手不自觉的一松,灰兔一落到雪地上,便撒欢似的狂奔,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爷孙俩也是被这怪人惊得呆立当场,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也没顾得上那只兔子。
两人紧挨着站在雪地里,半晌也没回过神来。“哈哈,终于让我抓到你了,看你还跑不跑。”
不知何时,灰衣男子不知何时又站在了赵青鲤跟前,左手向上一甩,从雪地里凭空飞出一物,赵青鲤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那物便落在了男子手中。
赵青鲤这才抬起头来观瞧眼前的男子,男子约莫五十来岁光景,一头赤白相间的长发在风中猎猎翻飞,五官宛如刀刻般棱角分明,身材高瘦,赵青鲤站起来头刚到男子的齐腰部位。
他不敢和男子对视,因为男子的眼睛就如这滦平峰一样,透着一股千年的寒气,但是男子手中握着的那个物件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睁大眼睛瞧了瞧,那竟是一尾银色的鱼,那鱼浑身上下晶莹剔透,纯净的银色光芒在两尺来长的躯干上缓缓流动着。
这个山里孩子何曾见过如此漂亮的鱼,看着看着禁看得痴迷了,都忘记了去想在这天寒地冻之地哪来的鱼。
赵平眼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在孙子身边定住了,本能的跑了过去,将孙子一把揽到了自己身后。
赵平和中年男子对视了一眼,立马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
方才与那男子眼神触碰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中涌过一阵寒意,那人的瞳仁是碧蓝色的,似乎还向外透着一丝浅浅的白光。
即便是只与他对视了一眼,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仿佛被覆盖了一层寒冰,冷得不能动弹。
男子随意的脚下一动,在本是并排挨着站的两人之间挤出一片空间来,他伸出左手摊在赵青鲤的眼前,轻声问道:“想要吗?”
听着男子的声音,赵青鲤只觉得身体里没来由的一阵燥热,明明眼前这个人的神情如此冰冷,而从他嘴中说出的话却像有一种魔力,让自己有种血液被点燃的感觉。
赵青鲤看着静静躺在男子手中的那条银色怪鱼,却是忍不住的喜爱。
他有点拿不定主义的回头望了赵平一眼,咬着牙倔强的摇了摇头。
赵平心中也是又惊又怕。
他自然明白眼前的男子定是位世外高人,这样的人高高在上,平素也犯不着和他们这种小民起冲突,可都说凡大能者,脾性古怪得紧,说不定自己一句什么不该说的话触怒了他,怕是会惹来个灭顶之灾。
不过看着自己孙子似乎对那条银鱼很有兴趣,他还是壮着胆子小声的躬身问了一句:“敢问这位神仙,找我家鲤儿所为何事。”
男子看穿了男孩眼中的渴望和小小的倔强,原本紧绷的脸松弛了下来,他没有看赵平,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也没什么要紧之事,只是有些物件,想要赠与这孩子。”
赵青鲤仍旧低着头,他不敢看男子,更不敢再看他手中的那条怪鱼,因为自己实在是喜欢得紧,他知道那是个宝贝,不是自己想要就能得到的。
男子又笑了笑,把手中的怪鱼塞到了赵青鲤手中。随即飞身而上,落在了旁边的一棵百尺古松树冠之上,他百十斤的身躯落在那如针的松枝上,竟只有些微的摆动。
他在树上站定后,伸手摘了两颗松针夹在指尖对着下方的赵青鲤甩去。
那孩子沉浸在与银色鱼儿的世界里,满眼的喜爱。下一刻,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无端的淌出血来。一旁的赵平倒是眼尖,他瞧出来,男子方才从树上掷的两根松针飞速而来,几乎在同一时间划破了赵青鲤双手虎口边的皮肤。
但瞧见了时瞧见了,他也没办法做出反应,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况且他在那人身上也没感觉出杀意,若是真要对他们不利,也犯不着兜兜绕绕如此之久。
赵青鲤看见自己的双手流出的血向着手中的那条银色怪鱼流去,进入到怪鱼的体内,如同被它吸食了一般。
伴随着自己的血流入怪鱼体内,这银色的鱼变得越发晶莹剔透起来,鱼身中的点点光亮连城了一条线,霎时便充盈了它的整个身体。
随着银色光芒越来越强,这条鱼的身形也发生了变化。
身子从不足二尺暴长到五尺来长,鱼尾变得更细更长,慢慢的卷曲盘成一团,在身子中段一边各生出了一个翼状的突起,并如飞禽般拍打着双翼,让鱼的身躯从赵青鲤的手中飞了起来,漂浮在了空中,在它嘴的两侧生出了两条银色的触须。
赵青鲤望着眼前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大的怪鱼,并没有丝毫惧怕,伸出手来摸向怪鱼的身子。
他的手毫无阻碍的穿过怪鱼身体外的银色光晕直接进入了怪鱼内部,令他惊奇的是,带给他的是一种奇特的感觉,有一股股暖流萦绕在他的手中,又像有无数舌头在舔舐着他手中的伤口,让他的心中一阵酥麻。
待他将手从怪鱼的身体内抽离时,虎口处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这时,怪鱼发出了一声清啸,振翅盘旋着上升到男子所在的高度,一个附身向下,直直的冲进了赵青鲤体内。
雪地中的孩子只觉着自己脑海中一阵嗡嗡作响,灵台一片空明,仿佛自己置身于一个空白的世界,下一个瞬间,他脱力的倒在雪地里。
男子在同一时间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句话在风中飘荡。“此物名银鳞,今日我将他赠与你孙儿,望你好生利用。助天下苍生,莫要辜负了天命!”
赵平抱起孙子,往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哪里还有半个人影。男子的话让他心中巨震,让他想起了一个传说,一各有关南隋初代国主——弓神滦平的传说。
相传,滦平神上年轻时在这龙徕山中历练,于山南的缥碧渊中寻得一奇鱼,此鱼浑身银光,身长二尺,入雪而生,遇气而眠。
怪鱼见了神上,化作弓弦模样,便是后来传言的神弓银鳞。神上凭此弓屡立奇功,终成就南靖大业。不过传言后来神弓化了龙,引神上入九天去。自此,一切都只留在了传说之中。
赵平正想着,怀中的赵青鲤左手掌心处散发出一道淡淡的白光来,他摊开孙子的左手,只看一个小小的银色腾蛇印记在发着光,便如刚刚冲进孙子体内的那只怪鱼一样。
看着仍没有醒来的赵青鲤,他的心中不禁一叹:自己这孙儿终究不是凡世之人,这安稳日子只怕过不长了。
他对着男子离去的方向拜上三拜,虽不知前路如何,这人始终给了自己孙子一场大的因果,对大能者还是应该心有敬畏。
殊不知,那赤发男子此时并未离去。
他在滦平峰上的高处,看着赵平爷孙二人默然一笑,拍了拍自己身下的坐骑,朝前说了声:“走。”
身下一团巨大的毛绒肉球往前大步跳跃起来,那姿势和那只跑掉的灰兔儿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