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焕等人来到麓林书院,书院中已聚集了很多人。
放眼望去,满眼都是华服锦衣的公子小姐。也正因为如此,陈焕才一眼从人群中找出了那个身穿朴素青衫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形单薄,脸色苍白,竟是有种营养不良的感觉。
感受到陈焕的目光,年轻人扭头望向这边,但很快他便将目光移向别处。
陈焕能感受到年轻人内心的局促与紧张,心中有些不忍。
倘若他真的能考上麓林书院,那说什么也要找机会帮他一把。
看到参与大考的平民如此之少,陈焕对阶级二字的感受愈发地真切了。
而就在这时,宁钰的目光也随之而来。
陈焕也是一愣,不由自主的笑了。
怎么到哪儿都有这家伙?
宁钰脸色如常,看了眼陈焕后就把目光投向别处。反倒是宁钰一旁的李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陈焕。
陈焕并不认得李源,便直接无视了对方。
然而,李源这个好事者,却不想放过这个搭话试探的机会。
只见衣着华贵的李源迈着装腔作势的步伐走到陈焕跟前,笑容灿烂的看着陈焕,最终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陈炼,问道:“陈老弟,这位公子是你朋友吗,怎么也不给为兄介绍一下?”
陈炼微微一愣,扭头看了眼陈焕,发现自己这个弟弟的表情并无任何变化,稍稍松了口气,看着李源解释道:“哦,这是我弟弟陈焕,陈焕,这位是李源李公子。”
“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弟弟?”李源故作惊讶,声音还不小,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陈炼不知该如何解释,又将目光投向陈焕。
陈焕轻笑一声,握住李源的手笑着说道:“你好,我叫陈焕,私生子一个,不如李兄金贵。”
李源被陈焕突如其来的握手给整懵了,干笑着点头。
而陈焕大大方方在众人面前承认私生子的身份,也着实让一众吃瓜群众大跌眼镜。
见李源不太适应握手这种礼仪,陈焕松开手,笑着解释道:“家乡的礼仪,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李源干笑两声,当即恭维道:“听闻陈公子诗才惊世,此次大考的第一,想必是稳了。”
这种恭维话,若放在平时,听听也就罢了。
可在如今这种场合,就有点刻意将对方架到火堆上烤的意思了。
果然,周围人一听李源给陈焕如此高的评价,当即就有人不服了。
“不过会写几首酸诗而已,算不得真正的学问。”
“就是,此次大考不仅要考学问,还要考修为,他不过二境罢了,能否通过考核还未可知呢。”
……
陈焕没理会周围这些乌合之众,用他干净清亮的眼眸盯着李源,冷声问道:“你不是不认识我吗,怎么会知道我诗才惊世呢?”
李源刚想辩解,却被陈焕抬手打断:“行了,别他妈扯淡了,有屁就放,没事就走。”
陈焕的突然翻脸,让这位李家长子满脸尴尬。
发火吧,他李家势力不如陈家。
忍着吧,着实有点丢人。
“你慢慢琢磨吧。”陈焕也不给这家伙台阶下,直接走人。
陈蒹葭正好从别处逛回来,看到这一幕后不由地拍手叫好。 陈炼则是微微有些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见陈焕发火。 便是在悬镜堂,陈焕都不像今天这般情绪化。 而当他看到一脸吃瘪相的李源时,内心深处泛出一股淡淡的爽快感。 …… …… 距离大考开始还有一刻钟,参考弟子皆已落座各自学堂,等待开考。 李源一手按着剑柄,一手自然下垂,在学堂左右行来步去,东张西望。 马上就要开考了,沈阔怎么还不来? 昨日看过麓林书院之后,他们便下了山。今日约好的一同上山,结果从头至尾就没看见对方的人。 学堂外,李源这个外人急得团团乱转,如热锅上的蚂蚁,反倒是沈阔那个表弟宁钰却一脸的淡定,从容不迫的坐在那里,静候开考。 在山门处见到宁钰的时候他就向对方打听沈阔,结果那家伙只是瞥了他一眼,淡淡地扔下一句“不知道”后直接走了,连脚步都未曾停顿一下。 对此,李源内心再如何不悦,也未曾表现出分毫,脸上的笑意一如既往。 若不是看在沈阔的面子上,他才懒得搭理这家伙呢。 就在李源犹豫要不要进去时,沈阔不急不缓地向学堂这边走来。 “沈兄,你可算来了,快开考了。”腰悬佩剑的李源总算松了口气,若沈阔弃考,他来这麓林书院便也会失去意义。 “有点事给耽搁了,久等了。”沈阔歉然一笑,衣服破了好几处,嘴角更是挂着淤青,显得极为狼狈。 “快进去吧。”李源也没好多问,若对方想说,自然会说,可万一对方不想解释,问了反倒显得他不懂礼数。 坐定之后,沈阔轻轻地吐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了下来。 人人都说他那个表弟宁钰是武疯子,可与陈燃交过手之后他才知道,侯府大公子陈燃才是真正的武疯子。 早知道如此吃力,便同意了那家伙的提议,将决战的时间后延几日。 还是轻敌了啊,陈燃啊陈燃,你可真是个疯子。 沈阔一边感慨,一边心怀不安。 他总觉得自己胜之不武。 回想着两人战斗的场景,沈阔的脸色有些难堪。 他自信与陈燃的决斗不会影响大考,但最终还是会有所影响。 毕竟心海之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两人离别之时,陈燃恣意狂笑,道:“能逼出你的本命飞剑,这场比试,值了。” 陈燃倒是豁达,似乎看得很开,但沈阔却有些灰心,感觉自己胜之不武。 所以在他又与陈燃约了一场。 不过这场比试,不在当下,而在未来。 等两人各自登顶巅峰的那一天,要再打一场。 一想到这些,沈阔内心的那一丝不快与犹疑,便彻底被他掩藏在了内心最深处。 收了心神,沈阔不再多想,静候考核开始。 当…… 当…… 当…… 一连三声钟响之后,每位学子的心海之上响起了一道声音。 那是书院先生以秘法传音,将考题告知每个参考弟子。 考题很简短,但并不简单。 体裁不限,以麓林书院为主题作答。 这种开放式的考题,看似简单,实则极难。 因为没有标准答案,参考弟子须得从立意着手。 参透这立意,便是叩入心门的必要条件。 此时此刻,每位参考弟子的心海之中,皆存在着一扇大门。只有通过了那扇门,考试才算正式开始。 这便是修道者眼中的叩心关。 作答时间为两个时辰,包括叩入心门的时间。 若无法在两个时辰之内叩入心门,便意味着失败。就算将答案写在了纸上,也没用。 书院虽名书院,可到底是修行的地方,叩心关是入门基础,若连此都无法做到,那考入书院便没有任何意义。 在学堂上空,有一青衫老儒盘腿坐于高度极低的云朵上,仙气十足。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麓林书院山主陈贤礼。 老儒陈贤礼四周,坐着四位丰神俊朗的读书人,皆以云朵为蒲团,与老儒陈贤礼一道目视下方,注视着各学堂内的参考弟子。 这四位读书人所坐云团,高度皆比陈贤礼所坐云团要低。 “呵呵……沈家公子叩入心门了。”陈贤礼面容和蔼,笑道。 四位书生皆是脸色一变,各有心思。 麓林书院虽是初初建立,但学堂却分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座,分别由十位先生负责。 他们自然希望自己所负责的学堂之下,学生的天资好一些。 虽说有教无类,但毕竟道理终究是道理,真到了实践这一步,道理就未必管用了。 都说沈尚书生了个天赋异禀的儿子,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开考不到一刻钟,此子便已叩入心门,完成了第一步。 在沈阔叩心关成功之后,侯府三公子成了第二个成功的弟子。紧接着,便是侯府二公子陈灿,侯府三小姐陈蒹葭。 又过了一刻钟,李家长子李源也叩入心门。 然后便是接二连三有人叩关成功的盛景。 老儒陈贤礼与四位先生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心境激荡不停。 想当初他们在北梁那座书院求学时,每到大考之日,各学堂之中,气象万千,摄人心神。 好一副人才济济的气派之盛景。 或许连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的国家,竟也有这一天。 虽谈不上人才济济,但至少是有了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