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辰迷迷糊糊地看到了清澄站在树影下的倩影,他连忙边喊着清澄边高兴地飞奔了过去。眨眼间,清澄笑靥如花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心爱的姑娘眉目如黛、琼鼻翘唇,鹿一般的大眼睛里噙着如丝般的爱意,正安静地微笑看着自己。
“清澄,我们要成亲啦!”
轻轻抓住清澄的小手,赵星辰兴奋地对她说道。清澄不说话,看着他的剪水双瞳却一点点泛起红丝,缓缓变成了猩红色。身上恬淡的气质也逐渐陌生了起来,白皙如玉的脸上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神色。
“清澄?清澄!你怎么了?还认识我吗?我是星辰啊!”
赵星辰焦急地呼唤着她,双手抓住清澄单薄的肩头不住摇晃着。清澄终于开口了,像是一直带着笑意一般嘴角微翘的樱唇张张合合着,可赵星辰却一个字都听不到,他手上不知不觉用力,盯着清澄不停开合的红唇越发慌张。忽然,清澄用力挣开了他的钳制,推搡着他焦急地喊着什么,内外眼角流下了四道鲜红的血泪,清甜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啊......!”
一声惊呼,赵星辰忽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浑身冷汗涔涔的,里衣都湿透了。
“还好、还好......原来是梦啊。”
抹了把额头的汗,赵星辰轻抚着胸口喃喃自语着。刚才做的那个诡异的噩梦,让他胸膛里的心如鼓般狂跳个不停,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了。随即,头痛欲裂的症状席卷上来,他不禁难受地揉了揉额头。慢慢地回想起来了一些记忆片段,晚上邀朋友们在院子里喝酒,后来他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眼前一晕就失去意识了......
“我这是在哪啊......嗯?什么味道?”
赵星辰茫然四顾着,醉酒后有些失灵的鼻子嗅了嗅,忽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气,额头上也传来了一阵凉腻腻的感觉。若有所觉地举起双手看了看,赵星辰的头皮都炸了起来,未散的酒气瞬间化作冷汗从身体百骸的毛孔中钻出,人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的双手上沾满着血迹。仔细一查看,身上、袖子上也有大片血污,腿侧的地上躺着一把熟悉的匕首,这是父亲送给他的,锋利的刀刃在朦胧的月色下闪烁着不祥的寒光,刀柄和刀身上也沾着冰凉的血渍。他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再一看,不远处趴着一个人,幽暗冷白的月光下看不清具体,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个大概的身形。那人脸朝下扑倒在地上,还保持着一手向前伸出的挣扎姿势,上半身的土地在月辉下已经被染成了黑红色。
“我还在做梦?这个噩梦这么长?”
赵星辰茫然地面对着眼前的一切,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想从噩梦中醒过来。
“啊!!!”
就在赵星辰疼的龇牙咧嘴的时候,忽然,一声熟悉的惊叫声响起,他抬起目光望去,赵长空跌坐在院门外,大张着嘴满目惊恐地正看向这边。赵星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边走边有些癔症地说道:“长空,你怎么也会在我梦里。”
赵长空难以置信地问道:“星辰?!这......怎么是你?!”
说着冲进院子里想伸手拉赵星辰,却被他一身的血污晃得眼晕,瞬间又跳着脚的和他扯开了距离。赵星辰皱着眉头看了看他,
“怎么回事?”
“你还问我?!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怎么满身都是血?这、这......”
赵长空抽风一样凌乱地手舞足蹈着,抖着手满脸焦急地指了指赵星辰,又指了指地上趴着的人比划说着。
“这是谁啊?”
赵星辰还有些发懵地低下身去查看,离得近些终于看清了这人背上有道伤口,伤口不长但是看样子很深,再往前看去赵星辰盯着这张惨白的脸惊呼道:“青山叔?!”
“怎么样?”
赵长空也一起蹲下来看了看,皱着眉伸手去探了探赵青山的鼻息......手一哆嗦,猛地起身一把拉着赵星辰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低低的声音吼道:“人死了!这、赵星辰!青山叔是你杀的?!”
赵星辰惊恐地说道:“你说什么呢长空!我怎么会杀人?”
这时,一盏灯笼微弱的光火飘了过来,有人疑惑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谁啊?青山,出什么事了?”赵长空平时说话就粗声大气的,最开始的那声惊叫能传遍半个村子,有邻居被吵醒了,打着灯笼过来看看。
见邻居越走越近,赵星辰慌了,拉着赵长空满脸急切地说:“怎么办长空?你信我啊,真不是我干的!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醒过来就在这儿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长空也是一脸的无措,低声说道:“我信你有什么用?你看看你这一身的血,不然、不然的话你先走吧?”
赵星辰咧着嘴惨然道:“我往哪儿走?我这样子,走了的话要是被人看见就更说不清了。”
“你们......啊!怎么了这是?!来人啊!救命啊!”
九婴村夜晚的宁静被撕破了,发现出事了的邻居边喊边跑,不停地敲打着路过的院门,不一会儿,被惊醒了的村民们就围了过来,灯笼火把明亮的火光很快就把赵青山家的院子照的亮如白昼。
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院门口,祭师赵藤生缓缓分开人群走了进来,先是焦急地俯下身检查了一下赵青山的尸体,然后起身看了一眼满身血迹的赵星辰和一旁的赵长空,随后一言不发地走进了赵青山的屋子里。二人对视了一眼,忽然有所感的一起抬头望去,半空中传来一声破空声,赵向南急促地御空而来,“嘶”的一声急促的风声后旋了半个身势重若轻的稳稳站住。
兄弟二人一起行礼:“师傅!”。赵向南点了点头,盯着赵星辰的血衣正要急着问些什么。赵红崖与疾医赵楚争一起急匆匆地也赶了过来,赵红崖先是看了地上趴着的赵青山,回头一看赵星辰一身是血眼睛都红了,几步过来,一掌扇在赵星辰脸上。
“啪!”
响亮的巴掌声把旁边的赵长空都吓了一跳,连忙去扶起了被打出几步远的赵星辰,赵星辰脸上本就被自己抹了几道血渍,现在嘴角也破了淌着血,一边脸肿起了多高,原本英气逼人的俊脸这下子彻底没法看了。
“孽障!你做了什么?!”
赵红崖还要上前再打,被赵向南和赵楚争一起给拉住了,赵星辰捂着脸低下了头一言不发。这时,屋子里的赵藤生走了出来,看到纠缠在一起的赵红崖三人咳了一声,
“屋里,青山他家里的也......”
赵藤生示意着三人去里面看看,三人听了一惊,赵青山夫妇二人今晚竟都命丧于此?赵红崖风一般就撞进了屋里,后面紧跟着赵向南和赵楚争。赵藤生走到了赵星辰面前,先是伸手示意赵长空到一边去等着,然后问道:“星辰,你今晚怎么到你青山叔家里来了?这一身的血是怎么弄的?”
赵星辰看着赵藤生布满皱纹苍老的脸,那如隼一样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似乎闪着能洞察一切的锐利。忽然,一股莫名的怒意就从胸间涌了上来,自己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先是挨了父亲一耳光,现在还要被这样审问,赵星辰冷声地回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等我父亲他们都在了你们一起问吧。”
赵红崖很快就出来了,面上带着沉痛之色,见赵藤生似乎在问话,询问的目光看了过来。赵藤生摇摇头,叹了口气背过身去了。赵红崖大怒,冲赵星辰吼道:
“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玉婶子和你青山叔都是被你的匕首所伤的,你夜半更深的出现在他们家里,还一身是血,当真是你这孽障害了他们夫妇性命不成?!”
二条人命,现在连父亲都要算在自己的头上,赵星辰觉得一阵委屈、愤怒、和不被至亲之人相信的寒心。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当即赵星辰就咬牙切齿地喊道:
“我没杀人!晚上喝醉了,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这儿,你们爱信不信!真觉得是我杀了人拉我偿命还是怎么样你们看着办吧!”
到最后赵星辰也变得声色俱厉。连围观的群众在内大家都面面相觑着,现场就这样诡异的安静了片刻,还是赵向南清了清嗓子说:“星辰是我们从小看大的,他的品性如何我们清楚,与青山夫妇又没有冤仇,怎么会无缘无故在他自己大婚前一晚跑出来杀人呢?”
听了赵向南的话,赵红崖紧绷着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点。平日里,族长才是全村该拿主意的人,可是现在事关他的独生子,赵红崖也不好就自己决定什么,所以他的目光又看向了村里颇有威望的赵藤生与赵楚争。
“我也觉得向南老哥说的有道理。”
赵星辰的准岳父赵楚争捋了捋颌下青须附和道。
见所有人又都看向自己,赵藤生想了想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老夫觉得先让星辰、长空二人去祠堂反思一夜,等明日天明之后当着全村人的面前,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族长,你看可好?”
赵红崖脸色疲惫地点了点头说:“就如此吧。”
此时,没人注意到,一旁低着头的赵星辰脸上已逐渐现出了青黑之气。在他们商议着的时候,赵星辰只觉得一阵阵的气血上涌,膨在胸口处一股恶气让他气闷不已,只想着找个宣泄处将这口恶气痛痛快快地发泄出去。当赵向南过来想带他走的时候,赵星辰终于爆发了。
“......臭小子,你发什么疯?!”
赵向南毫无准备,前来拉人的手被一股阴寒的邪气蛰了一下,疼的一缩。赵星辰抬起了头,眼神已变得凶恶无比,惨遭蹂躏的脸上青黑了一片,现出一副狰狞之色。
“小畜生,你要干什么?!”
赵红崖大喝一声,一掌又朝他脸上打来。可是一向敬畏父亲的赵星辰此刻竟像不认识他了一般,如恶鬼般的脸上冷笑了一下,反手格去了赵红崖的巴掌,另一只血红色的手掌如闪电般狠辣地向赵红崖心口处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