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巧破鬼伥
王伦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外,喧闹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死一般的寂静。侯尘瘫在床头,剧烈的心跳撞击着耳膜,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高度紧张后的虚脱,以及……一种窥见真相一角的悸动。
那面古旧铜镜静静立在床头,镜面上残留的粥渍正缓缓滑落。在王伦触碰未果、并被泼粥打断之后,镜子的状态变成了已被触发(轻微),并且显现出镜影守护(被动)???的词条。
守护?对抗的是什么?
侯尘强忍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疲惫,再次将微弱的灵觉聚焦于铜镜。他必须知道,刚才那一刻,镜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王伦又想做什么。
灵觉如同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镜面。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信息读取,而是试图回溯那短暂触发的“规则痕迹”。
景象陡然变幻!
在他的感知中,那光滑的镜面不再映照现实的房间,而是变成了一汪幽暗的、微微波动的水面。就在王伦手指即将触碰的刹那,水面下猛然浮现出一张扭曲、模糊的鬼脸!那鬼脸狰狞,眼神空洞,带着一种纯粹的恶意,张开无声的嘴,仿佛要透过镜面噬咬而来!
而在那鬼脸之上,赫然浮现着一个词条:
伥鬼
特性:依附,替行恶事
来源:受术法驱使的怨魂
景象一闪而逝,灵觉如同被针刺般弹回。侯尘闷哼一声,额角渗出更多冷汗,大脑传来阵阵刺痛。
但他看清了!
王伦身上带着恶语中伤和挑衅的词条,而他真正的杀招,是隐藏在那次看似随意的“触碰”之下!他想让那只被驱使的伥鬼,通过镜子这个媒介,附着到自己身上!或者,触发某种更恶毒的镜像诅咒!
难怪原主从百花楼回来后就一病不起,恐怕当时就中了类似的暗算,只是程度较轻,加上这具身体本就亏空,才迅速垮掉。而王伦今日前来,一是确认自己死没死,二是想补刀!
至于那碗泼出去的粥……侯尘心念电转。原主记忆里,大胜县有些老规矩,比如泼洒五谷杂粮米粥也算有驱邪的意味,或许是误打误撞,或许是这具身体残存的本能,那蕴含生机的米粥泼溅,恰好干扰了伥鬼透过镜面的侵袭,加上镜子本身的镜影守护被轻微触发,这才险险化解了这次危机。
那面祖传铜镜,果然是件有灵性的古物,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邪祟!
想通了这一节,侯尘背后寒意更盛。王家,或者说王伦背后的势力,竟然能动用伥鬼这种邪门的东西!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争风吃醋,而是涉及到了超自然力量的谋杀!
他挣扎着坐直身体,目光锐利地扫过王伦留下的那个锦盒。灵觉不敢再轻易探入,但那散发出的阴寒气息已经说明了一切。这盒子,绝不能留。
“来人!”他朝门外喊道,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刚才那个青衣丫鬟战战兢兢地推门进来,看着满地狼藉和侯尘难看的脸色,吓得大气不敢出。
“把地上收拾干净。”侯尘指了指泼洒的粥渍,然后又指向那个锦盒,语气冰冷,“把这个盒子,拿到院子中间,用火盆烧了,烧得干干净净,一点灰烬都不准留!”
丫鬟愣了一下,看着那精致的锦盒,有些犹豫:“少爷,这……这是王公子送来的……”
“我的话听不懂吗?”侯尘目光一寒,属于“陈哲”的上位者威压混合着原主的戾气,吓得丫鬟一哆嗦,“立刻去办!还有,今天王伦来的事,不准对外人多嘴!”
“是!是!奴婢这就去!”丫鬟再不敢多言,连忙收拾了地面,拿起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锦盒,小跑着出去了。
侯尘看着丫鬟离去的背影,心中并无轻松。烧掉一个锦盒容易,但王伦和他背后的黑手绝不会善罢甘休。自己身负替死鬼的标记,又破坏了对方的暗算,下一次的袭击,恐怕会更加凌厉。
他再次看向那面铜镜,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清醒。这面镜子,或许是关键。它不仅能守护,或许还能映照出更多东西……比如,那个标记的源头?
但灵觉的过度消耗让他头晕目眩,此刻再也无法进行更深入的探查。
夜幕,正悄然降临。子时将近,那口被苏婉卿警告过的水井,以及王伦带来的伥鬼危机,像两道阴影,交织着笼罩了他。
他必须尽快恢复力量,至少,要撑过今夜。
锦盒在院中燃起的火光,隔着窗纸映出摇曳的影子,空气中隐约传来东西燃烧的焦糊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牙酸的阴冷气息。侯尘靠在床头,闭目凝神,全力恢复着几乎枯竭的灵觉。泼粥之举虽是机智,却也耗尽了他本就微弱的精神。
然而,危机并未随着锦盒的焚毁而消失。
就在子时将至,万籁俱寂之时,一股无形的寒意陡然侵入了房间。温度并未降低,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感弥漫开来。床头那面古旧铜镜,表面开始泛起水波般的涟漪,镜中映照出的不再是侯尘苍白的面容,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镜面异变
规则扰动:伥鬼溯源
状态:持续增强
侯尘猛地睁开眼,灵觉虽未完全恢复,但那强烈的恶意如同实质的针,刺得他头皮发麻。王伦留下的后手!那伥鬼并未因一次失败而放弃,反而试图通过之前建立的微弱联系,直接溯源而来!
镜中的黑暗开始蠕动,一张扭曲的、模糊的鬼脸再次浮现,比之前更加清晰,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侯尘,充满了怨毒和贪婪。它似乎在积蓄力量,想要突破镜面的束缚。
硬拼是死路一条。这具身体连站稳都困难,更别提对抗这种邪祟。
怎么办?苏婉卿的警告在脑中回响——“夜里莫要靠近水井”。水井属阴,或许与这些邪物有关,但远水救不了近火。铜镜有守护之能,但已被触发过一次,且状态显示“轻微”,能否挡住这更强的二次侵袭仍是未知数。
原主的记忆碎片疯狂闪现,大多是些荒唐景象,但在那纸醉金迷的深处,似乎总有些零碎的、关于“规矩”的片段……比如,在青楼胡闹时,曾听某个年老色衰的伶人醉后嘟囔过,镜乃阴物,易通幽冥,若遇不净,可用至阳或污秽之物破之……盐米破邪,是本地习俗,那泼粥误打误撞起了作用……
盐米……至阳……污秽……
侯尘目光急速扫过房间。米粥已泼完。盐?他记得丫鬟收拾时,似乎有个小盐罐放在角落的矮柜上!
他挣扎着下床,脚步虚浮地扑向矮柜。镜中的鬼脸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黑暗如同触手般从镜面边缘渗出,向房间内蔓延,空气中的寒意更重。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盐罐。他一把抓起,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扯下床头挂着一件原主来不及换下的、带着汗渍和酒气的脏污内衫!
转身,面对那已探出小半個扭曲黑影的镜面!
没有咒语,没有仪式。侯尘将盐罐里的粗盐混着那脏污的内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翻涌的镜面狠狠掷去!
“啪嚓!”
盐粒砸在镜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那件污秽的内衫则糊住了大半个镜面。
“嗤——!”
一声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般的尖锐嘶响,猛地从镜中爆发出来!那蔓延的黑暗触手如同被灼烧般迅速回缩,镜中的鬼脸发出痛苦至极的扭曲,模糊的形态剧烈波动,伥鬼词条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盐的至阳纯净之气,混合着代表人体污秽的汗渍酒气,这两种看似矛盾却都针对阴邪的力量,粗暴地干扰了伥鬼借助镜面通灵的规则通道!
与此同时,铜镜本身的镜影守护词条被这外力一激,光华微闪,一道无形的涟漪荡开,将残留的阴冷气息彻底震散。
镜面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斑驳的盐渍和一件挂在上面的脏衣服,显得滑稽又诡异。
侯尘脱力地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成功了!他凭借对规则碎片的理解和机智,再次化解了危机。
几乎在镜中鬼影消散的同一时间,他隐约感觉到,远在城中某处大概率是王家方向,传来一声微弱的、饱含痛苦与反噬的闷哼。
王伦……或者他背后的施术者,定然也受了不小的牵连!
房间内的寒意渐渐褪去。侯尘看着那面狼藉的铜镜,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更深的凝重。敌人的手段防不胜防,这次是侥幸,下次呢?
他必须尽快获得更强大的自保之力,或者,找到可靠的盟友。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苏婉卿离去方向。这位苏姨娘,恐怕是眼下唯一可能提供帮助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