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那几株干瘪血参和一瓶淬体废液，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小院石桌上，如同等待检阅的残兵。
杜山河伸出手指，指尖一缕淡薄却凝练的紫气探出，轻轻点在那瓶浑浊的黑色液体表面。
“嗤——”
一声轻响，瓶中药液仿佛活物般剧烈翻滚起来，其中的污浊杂质被紫气霸道地剥离、湮灭，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剩余的一小团精纯药力，则被紫气贪婪地裹挟着，吸入指尖，汇入经脉。
一股远比吞噬泼皮气血更为灼热、却也更为精纯的能量流涌入丹田，那缕本源紫气肉眼可见地欢腾、壮大了一分。
有用！
杜山河眼中紫意一闪，依法炮制，将几株干瘪血参也一一吞噬。虽然能量依旧微弱，但蚊子腿也是肉，尤其是在这起步阶段。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急于去找李家的麻烦。炼气三层，哪怕拥有《紫霄噬天经》，去硬撼炼气八层，也绝非明智之举。
他需要一件兵器。一件能最大限度发挥紫气威能，且不至于一碰就碎的兵器。
他起身，再次走出小院，目标明确——西市，铁匠铺。
锦城西市鱼龙混杂，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煤炭、牲畜粪便和廉价吃食混合的怪味。最大的那间铁匠铺里，炉火正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
铺主是个围着脏污皮裙的壮汉，筑基无望后，便在此靠祖传手艺混口饭吃。他看到杜山河进来，只是懒懒抬了下眼皮，认出是那位“名人”，嘴角撇了撇，没说话。
“买剑。”杜山河开口。
铺主这才放下铁锤，粗声粗气：“那边的废剑堆，十块下品灵石一把，自己挑。好的没有。”
他指了指墙角一个破木桶，里面胡乱插着十几把锈迹斑斑、甚至有些弯曲的铁剑，都是锻造失败或损毁的残次品。
杜山河走过去，目光扫过。他伸出手，并未触碰剑身，只是隔空缓缓拂过。
指尖紫气微不可察地流转，感应着这些凡铁的内部结构。
大多死寂、驳杂、充满裂痕。
直到他的手指拂过一柄通体漆黑、剑身甚至有些歪斜、毫不起眼的长剑时，丹田内的紫气猛地跳动了一下！
有反应！
这柄黑剑内部，似乎蕴含着某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磁性，与紫气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共鸣。
“这把。”杜山河将其抽出。
铺主看了一眼，嗤笑：“嘿，小子倒会挑。这玩意儿是上次打玄铁重剑失败的边角料胡乱熔了打的，沉得很，又没韧性，砍根木头都能崩口。你要？五块灵石拿走。”
杜山河没废话，从怀里摸出最后五块下品灵石——是昨夜从那三个泼皮身上搜刮来的——扔了过去。
他提着这柄沉手、黝黑、卖相极差的铁剑，转身就走。
铺主掂量着灵石，看着他的背影，嘟囔了一句：“傻子配废剑，倒也应景。”
……
回到破败小院。
杜山河抚摸着冰冷的黑色剑身，《紫霄噬天经》运转，一缕精纯的紫气缓缓渡入剑体之中。
嗡！
黑剑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欢鸣的震颤！
剑身内部那点微弱的磁性被紫气瞬间激发、放大，并开始贪婪地吸收融合这股更高层次的力量。剑身上的锈迹和污垢在紫气流转下簌簌脱落，露出底下更为深邃的黑色材质，一道极淡的紫色纹路自剑格处开始向剑尖蔓延。
它在被淬炼，在被改造！
虽然过程缓慢，但杜山河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柄剑正在与他建立一种独特的联系，仿佛成为他肢体的延伸。
“以后，便叫你‘紫湮’。”他低语。
剑身微颤，似是回应。
……
是夜，月黑风高。
杜山河手提初步祭炼过的“紫湮”剑，身影如鬼魅般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李家负责看守的、杜家那三间城西铺面附近。
铺面大门紧闭，门口挂着李家的灯笼，里面透出灯火，隐约有说话声和酒气传出。
两个李家护卫正靠在门边打盹，修为不过炼气一二层。
杜山河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犹豫。
《紫霄噬天经》运转，紫气注入剑身。“紫湮”剑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鸣，剑尖那抹淡紫纹路微亮。
他动了！
身影如同暗夜中扑食的猎豹，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
剑光一闪！紫意乍现！
两个护卫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只觉得喉间一凉，意识便彻底陷入黑暗。他们的气血甚至来不及逸散，就被“紫湮”剑上附着的紫气瞬间吞噬了一部分，反馈给杜山河。
微弱的暖流融入丹田。
杜山河脚步不停，一脚踹开铺门！
“谁？！”
里面正在喝酒赌钱的四个李家护卫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抓兵器。
但杜山河的速度太快了！
他如同虎入羊群，“紫湮”剑化作一道道刁钻狠辣的黑色弧光，每一剑都精准地指向要害。紫气加持下，这柄看似笨重的铁剑变得锋锐无匹，轻易撕裂他们的护体灵光，斩断他们的兵器！
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桌椅碎裂声短暂响起，又迅速归于沉寂。
四个炼气三四层的护卫，在他手下没能走过十息。
满地狼藉，鲜血染红地面。
杜山河独立中央，“紫湮”剑尖滴落血珠，他周身缭绕着淡淡的紫色气旋，将弥漫的血腥气都吞噬隔绝。丹田内的紫气又壮大了一圈，逼近炼气三层巅峰。
他扫视一圈，走到柜台后，轻易找到了收钱的匣子，里面约有百来块下品灵石，以及一些零散金银。
毫不客气，尽数收入怀中。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离开。而是提起一张还算完好的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铺面中央，面对大门。
“紫湮”剑插在手边地上。
他在等。
等李家的反应，等更大的“资粮”送上门。
消息很快传回李家。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街道尽头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怒骂声。
“哪个不开眼的杂碎，敢动我李家的产业？！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一个身材高壮、满脸横肉、修为足有炼气六层的李家头目，带着七八个手持兵刃、杀气腾腾的护卫冲了过来。显然是附近巡逻的队伍接到消息赶来。
那头目一脚踹开破损的店门，看到里面的惨状和端坐其中的杜山河，先是一愣，随即暴怒：“杜山河？！是你这个废物？！你他妈找死！”
他根本没把杜山河放在眼里，炼气六层的气势爆发开来，挥舞着一柄鬼头刀，裹挟着厉风，当头劈来！
“给老子死！”
刀风凌厉，足以开碑裂石！
杜山河终于动了。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底紫芒大盛！
插在地上的“紫湮”剑发出一声兴奋的嗡鸣，被他拔起，不退反进，迎着那势大力沉的鬼头刀，一剑斜撩而上！
没有技巧，只有速度与力量！以及那破灭一切的紫霄真气！
铛——咔嚓！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紧接着便是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在李家人惊骇的目光中，那柄百炼精钢的鬼头刀，竟被那柄黝黑丑陋的铁剑，如同切豆腐般从中斩断！
剑光毫不停滞，顺势而上！
噗嗤！
鲜血喷溅！
李家头目脸上的暴怒凝固，转为极致的难以置信和恐惧。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道几乎将他斜劈开的恐怖剑痕，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轰然倒地。
他体内远比泼皮充沛的气血精华，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涌向“紫湮”剑，再被紫气吞噬，反馈给杜山河！
轰！
杜山河身体微震，丹田内那缕紫气剧烈翻滚，瞬间冲破壁垒！
炼气四层！
剩下的李家护卫吓得魂飞魄散，发一声喊，转身就想跑。
杜山河岂会放过这些移动的“资粮”？
身影如电，剑光如紫蛇乱蹿。
惨叫声次第响起，又很快熄灭。
街道重归死寂，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和杜山河缓缓收剑的身影。
他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炼气四层！远比普通炼气四层精纯、霸道数倍的力量！
目光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最后落在那李家头目腰间的储物袋上。
隔空一抓，储物袋飞入手中。
神识探入，里面约有数百下品灵石，一些普通丹药，还有一面刻着“李”字的令牌。
杜山河收起储物袋，提剑走到门口。
他运指如飞，以紫气为墨，在那被鲜血染红的铺门之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个大字——
“杜！”
字迹殷红，铁画银钩，带着一股森然杀伐之气，在惨淡的月色下，触目惊心！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停留，身影一闪，消失在浓郁的夜色里。
只留下身后修罗场般的铺面，以及那个血淋淋的、宣告回归的——
“杜”字！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在天亮前，传遍了锦城所有势力的案头。
杜家那个废物少主，回来了。
并且，是用一种最血腥、最霸道的方式，向李家，也向整个锦城，宣告了他的归来！
破庙深处，杜山河盘膝而坐，面前摊开着从那头目储物袋里得到的东西。他的指尖，正轻轻点在一张看似普通的、绘着模糊路线的皮质残图上。
残图角落，有两个几乎磨灭的古字——
“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