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撕破云层，却照不暖锦城西街那三间铺面前凝固的血腥。
“杜”字凝血，狰狞地烙在门板上，像一只刚刚苏醒、睥睨而嗜血的眼。
消息炸开了。
不再是窃窃私语，而是带着恐慌和难以置信的喧嚣，席卷了整个锦城底层。
“听说了吗？李家栽了！城西那铺子，让人端了！带队的老刘，炼气六层啊，死了！”
“谁干的？杜家请了外援？”
“外援个屁！是杜山河！那个废物少主！”
“放你娘的屁！他能杀炼气六层？”
“千真万确！尸体现在还摆那儿呢！门上那个血字，就是他留的！”
茶楼酒肆，坊间巷陌，所有人都在谈论那个名字，那个几乎已被遗忘、等同于笑话的名字。
杜山河。
破败小院内，杜山河对窗外的沸反盈天充耳不闻。
他面前摊开着从那李家头目储物袋中搜出的几样东西。几百块下品灵石闪烁着微光，几瓶药性普通的丹药，还有那面刻着“李”字的令牌。
他的指尖，最终落在那张皮质残图上。
图很旧，边缘磨损得厉害，材质却异常坚韧。上面用暗褐色的线条勾勒着模糊的山川河流走势，没有任何文字标注，只有一个极其隐晦的、位于角落的印记——那并非“紫府”二字，而是一个更复杂、更古老的符号，形似一座被雷霆环绕的塔楼。
昨夜情急，竟看错了。
但这符号，却隐隐与他丹田内的紫气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不是普通的地图。
他将残图小心收起。此物，或许关乎《紫霄噬天经》的来历，决不可示人。
随后，他拿起那面李家令牌，目光微闪。
……
李家府邸。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正厅之上，李家家主李魁面沉似水，炼气八层的威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让下方汇报的护卫头目两股战战。
“……现场没有其他高手的气息残留…所有伤口都带着一股…一股极其霸道的毁灭意味，刘头目的精钢刀被直接斩断…像是、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侵蚀过…”
“杜！山！河！”李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手指捏得椅背咯吱作响，“一个废人，怎么可能杀得了炼气六层？！查！给我查清楚！他到底得了什么机缘？还是杜家那群老不死的在背后搞鬼？！”
“报——！”又一个护卫连滚爬爬冲进来，手里捧着一面令牌，“家主！门、门外发现这个！插、插在石狮子上！”
那正是死去头目的令牌。
但此刻，令牌表面，被人用指力硬生生刻下了一个字，深入金属内部，笔画边缘还残留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灼烧痕迹——
“债”。
李魁瞳孔骤缩，猛地站起，周身灵气激荡！
耻辱！赤裸裸的耻辱！
这不仅是杀人，更是踩着他李家的脸面挑衅！
“好…好得很！”李魁怒极反笑，声音冰寒，“看来杜家是铁了心要跟我李家碰到底了！召集人手！我倒要看看，他杜家有几个炼气六层够我杀！”
……
杜家书房。
气氛同样凝重，却多了几分诡异的茫然。
杜明峰和几位长老听着心腹带回的消息，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惊疑、骇然、以及一丝不敢置信的…侥幸？
“真的是…山河做的？”一位长老嗓音干涩。
“现场残留的气息…极为霸道阴冷，绝非寻常功法…而且，门上那血字，蕴含的意志…很强。”心腹低头回报。
“他…他哪来的力量？”另一人喃喃。
杜明峰沉默许久，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昨夜杜山河那双沉静得过分的眼睛再次浮现。
“或许…”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我们都看错了他。”
“就算他走了狗屎运得了机缘，杀了李家一个头目，又能怎样？”火爆长老虽然语气稍缓，但仍不看好，“李魁是炼气八层！他难道还能翻天不成？这下彻底激怒李家，我杜家要大祸临头了！”
“不然呢？”杜明峰忽然抬眼，目光锐利了几分，“像之前一样，任由李家蚕食，最后困死在这府里？山河至少…敢动手。”
众人默然。
“吩咐下去，”杜明峰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从库房再支取…支取五十灵石，不，一百灵石！想办法送到山河院里。另外，李家若有大动作，第一时间示警！”
长老们面面相觑，最终无人反对。
死马，当活马医吧。
……
姚府，绣楼。
姚香香指尖拈着一枚灵气盎然的灵果，听着贴身侍女小心翼翼汇报外面的传闻，动作微微一顿。
“杜山河？杀了李家炼气六层的头目？”她秀眉微蹙，清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明显的讶异，“你确定消息没错？”
“外面都传遍了…说他还用血在门上写了字…”
姚香香放下灵果，走到窗边，看向杜家方向，目光闪烁。
那个废物…怎么可能？
难道他一直在隐藏？还是…
她想起雨中他那双死寂的眼睛，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极淡的不安。
“香香。”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师兄缓步走入，很自然地揽住她的纤腰，也听到了侍女的话，唇角勾起一抹轻蔑，“不过是垂死挣扎，得了些邪门歪道的助力罢了。蝼蚁就算侥幸咬人一口，也还是蝼蚁。”
他指尖滑过姚香香光滑的脸颊：“别忘了，三日后聚宝阁拍卖会，那枚‘凝玉丹’于我修行有益。至于杜家…跳梁小丑，拍卖会后，我顺手替你料理了便是。”
听到“凝玉丹”，姚香美眸一亮，将那点不安抛诸脑后，柔顺地倚进赵师兄怀里：“多谢师兄。”
……
破败小院。
杜山河看着杜家仆人偷偷送来、放在门口的一小袋灵石，眼神毫无波澜。
他收起灵石，目光却投向城中“聚宝阁”的方向。
拍卖会…
他需要更多的资源，更需要接触外界，了解这具身体和《紫霄噬天经》的秘密。
那张残图，或许能在那里找到线索。
至于李家的报复，姚香香的轻视，赵师兄的威胁…
他掌心，一缕深紫色的气旋悄然浮现，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
“来吧。”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邀请一场盛宴。
“让我看看，你们能让我…吞噬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