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切过林梢，把楚凌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根被人踩过还倔强挺着的枯草。他靠在树干上缓了口气，怀里三株紫心兰安安静静，叶片上的荧光像是被他体温焐热的萤火虫，一闪一亮，顺着肋骨爬上来点酥麻。

他刚想掏出来再瞅一眼，袖口一紧，光屏“啪”地弹出，字迹绿得发荧光：

【警告：前方三十步，检测到高傲值超标个体正在靠近】【姓名：楚风】【当前状态：自恋中，附带轻度鼻孔上仰综合征】【建议：装傻、低头、速通，避免触发‘废物你怎么还没死’系列对话】

楚凌嘴角一抽，心说这系统是不是偷偷看了什么话本子才学会这么说话。

他还没来得及把袖子拉严实，一道金灿灿的身影就从林道那头晃了过来，身后跟着俩穿得跟门神似的随从，一人扛弓一人拎猎物，野猪腿都快拖地了，排面拉满。

来人锦袍玉带，腰悬灵剑，走路带风，鼻梁比山脊还高——正是楚家嫡系，天之骄子，昨晚测灵台上光芒冲天、把楚凌踹得差点吐血的那位祖宗，楚风。

“哟？”楚风一眼瞥见他，脚步顿住，眉毛挑得快飞进发际线，“这不是咱们楚家的‘采药奇才’吗？怎么，荒林一日游，采了点空气回来？”

他踱上前，靴尖故意碾了碾地上的枯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像是在踩谁的尊严。

楚凌垂手低头，灰袍领口还沾着泥，指尖却悄悄蜷起。系统光屏在他视野角落一闪，楚风腰间那把灵剑上赫然浮现出一道细微裂痕，红点标注：【灵力传导断层，剑心将碎，预计七日内崩解】。

他差点笑出声。

你当众装人上人，其实佩剑都快成摆设了。

“风少爷说得对。”楚凌声音压低，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颤抖，“我……我什么都没采到，这就回去。”

“识相。”楚风冷笑，绕着他转了一圈，鼻孔朝天，“就你这等废物，进山不是浪费时间，是浪费空气。测灵台嫌你脏手，山神爷也嫌你晦气。”

随从立刻配合地嗤笑两声，一个说：“听说他昨儿还想去药园摘草，被守门的用扫帚赶出来。”另一个接道：“扫帚都嫌脏，改用火把了。”

楚凌低着头，嘴角却微微翘了翘。

火把？那守门的现在还在茅房蹲着呢，谁给谁添堵还不一定。

他不动声色地将右手缩进袖中——那缕紫光还在指尖游走，像是小蛇在血管里打滑梯。他不敢乱动，生怕一抬手，荧光顺着胳膊爬到脸上，当场表演“人形灯笼”。

楚风忽然停下脚步，眯眼盯着他：“你袖子抖什么？藏了东西？”

空气一凝。

楚凌心头一跳，系统光屏瞬间刷新：

【检测到敌意升级】【建议：抛出诱饵，转移注意力】【可选话术：1.我怕冷。2.昨夜被影爪狸追，落了病根。3.风少爷英武逼人，小的不自觉发抖】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眼神怯懦得能滴出水来：“风少爷威仪太盛……我，我有点腿软。”

楚风一愣，随即仰头大笑：“哈哈哈！你倒是实诚！”

随从也跟着笑，一个说：“风少爷一出场，连山风都绕道走，他能不抖吗？”另一个补刀：“抖得跟筛糠似的，草药没采着，先得了风寒。”

楚风得意洋洋，摆摆手：“行了，滚吧。别在这儿碍眼，影响我狩猎雅兴。”

楚凌点头哈腰，慢慢后退，转身那一瞬，目光扫过楚风佩剑的裂痕，心里默念：“七天……我等你剑断人丢脸。”

他沿着林缘小路走远，直到那身金灿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靠上一棵老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指尖的紫光还没散，反而更亮了些，像是在回应他体内某种沉睡的东西。

“不是人？”他低声自语，“那我是什么？半人半花？还是紫心兰成精转世？”

系统沉默不语，光屏黑得像块烧糊的锅底。

他闭上眼，脑海中却浮现出昨夜测灵台的画面——灵石黯淡，灰气如烟，楚风一脚踹来，众人哄笑。原主的记忆像刀片一样刮过神经，还有那被踩碎的陶罐，是他攒了三个月灵币买来送给药童的谢礼，只因对方曾偷偷给他一块辟谷丹。

“灵根驳杂，不堪修行。”族老当时这么说。

可现在呢？

他摊开手掌，紫光顺着掌纹游走，竟在掌心勾勒出一个微小的符文轮廓，一闪即逝。

“既然你们用灵根定生死……”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草尖，“那我就把这万法都吞了，重铸一条灵根出来。”

他握紧拳头，紫光沉入皮下，系统光屏极快地闪过一行小字，几乎难以察觉：

【检测到宿主生命本源与荧光紫心兰基因共鸣度87%】【‘吞噬进化’模块解锁进度：1%】【提示：可尝试将灵植能量反向注入系统空间】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脚下忽然一沉。

低头，右脚正踩在一根断裂的枯枝上，枝干裂口处，缓缓渗出暗红汁液，黏稠如血，顺着树皮往下爬，像是有生命般绕着他鞋底转了半圈。

楚凌皱眉，正要抽脚，那血丝突然一颤，竟顺着鞋面往上攀了一寸，触感冰凉，像蛇信子舔过脚踝。

他猛地抬脚，后退半步。

光屏毫无反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可那根断枝，却在晨光中微微抽搐了一下，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正通过它，睁开了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