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日常的训练中悄然流逝，转眼便到了期末摸底考试。

武道场的空气随着墨渊的话音逐渐凝重。

“规则不多说，混元桩开始。”他抬腕看了眼表，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老规矩，二十分钟合格，三十分钟优秀，四十分钟满分封顶。”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李子航忍不住举手：“老师，以前不是二十分钟就满分吗？”

“那是以前。”墨渊眉峰微蹙，“还有一个多月武道班考核，这就是新标准。想进武道班，这关必须过。”

武道班三个字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那是尖子生的专属通道，免修大半文化课，独享学校资源倾斜，意味着半只脚踏入一流武道大学。全校近二十个班只选五十人，每个班的名额不过两三个，竞争激烈到残酷。

“站好，站稳，站对！”墨渊的声音陡然提高，“沉肩坠肘，虚领顶劲，身如磐石不动如山！每分钟身姿都不能有丝毫变形，否则就是无效时间，等于白站！”

学生们迅速各就各位，肩膀、头顶、大腿外侧都挂上了标准秤砣。这些负重是为了检测桩功是否标准——稍有失衡，秤砣就会掉落。

三分钟刚过，“啪嗒”一声脆响率先打破寂静。一名女生肩头的秤砣落地，她脸色发白地扶住膝盖喘气。

“吴欣，三分五十二秒。”墨渊记录着时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就算走文科，文考也要5.0的生命力底线。你先天2，两年才到3.9，不多练桩功补基础怎么行？”

吴欣走到一旁擦汗时，忍不住小声嘀咕：“奇怪，以前最先倒下的不是陆惊鸿吗……”

这话恰好飘进墨渊耳中，他这才将目光投向人群中的那个身影，顿时愣住。

陆惊鸿静立在原地，浑身如铸铜雕，连指尖都没动过分毫。肩背平直如尺，髋膝角度精准得像用仪器量过，连眼神都凝定如潭，仿佛与周遭的喧嚣彻底隔绝，自成一方稳固天地。

“好标准的混元桩！”墨渊心中暗惊。这桩功姿势标准得堪比教科书，每个关节都在最优发力角度，比常年练桩的我还要规整。只是……能坚持多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秤砣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十分钟时倒下一半，二十分钟后又去大半。武道场渐渐空旷，只剩下寥寥十余人还在坚持。

夏弥额角渗着细汗，余光忍不住瞟向陆惊鸿。他竟然还没倒？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墨渊厉声打断：“夏同学！专心！”

桩功最忌分神，一丝杂念就能让气血紊乱。倒下的学生们坐在地上休息，目光羡慕地望着场上的坚持者，却没人敢出声议论——墨渊的视线仍在来回扫视。

三十五分钟时，场上只剩五人：夏弥、蔡小坤、李子航、武道委员龙彪，还有陆惊鸿。

三十六分钟，蔡小坤腿一软，秤砣哗啦落地。

三十七分钟，龙彪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后颓然倒下。

三十八分钟，李子航咬着牙坚持到极限，终是撑不住坐倒在地。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最后两人身上。

“四十分钟到！”墨渊按下计时器。

夏弥几乎同时瘫软在地，身上的秤砣摔得叮叮当当响，她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没了。而陆惊鸿却轻描淡写地收势，肩背微动便抖落所有秤砣，再伸出双手稳稳接住，慢条斯理地放在一旁，呼吸平稳得仿佛只是散了个步。

“夏弥，满分。”墨渊的声音带着赞许，目光转向陆惊鸿时却顿了顿，“陆惊鸿……满分。”

哗然声瞬间炸开。所有人都看清了两人的差别——夏弥是耗尽体力的极限，而陆惊鸿看起来游刃有余，仿佛还能再站下去。

蔡小坤捂着发酸的腿，满脸不可思议：“哥们，你什么时候桩功这么猛了？”

李子航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陆惊鸿，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休息十分钟补水，接下来技艺考核！”墨渊的喝声压下议论，他深深看了陆惊鸿一眼，转身离开了武道场。

人群立刻围拢过来，讨论声浪差点掀翻屋顶。夏弥撑着地面站起，走到陆惊鸿面前，震惊褪去后，眼底浮起一丝的失望：“陆惊鸿，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陆惊鸿拿起毛巾擦脸，挑眉示意她继续说。”又抽什么风？”

“你身上都没出多少汗。”夏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假得不能再假了！你是不是吃了临时增加耐力的药？”

这话像颗炸雷，瞬间让全场安静。

李子航立刻跳出来附和：“肯定是！1.0的先天底子，怎么可能站满四十分钟？绝对是靠药剂堆的！”

“难怪他脸不红气不喘……”

“这种药可贵了，为了桩功成绩至于吗？”

议论声越来越大，连一些原本没怀疑的学生也动摇了。蔡小坤皱眉反驳：“别胡说八道，吃药能顶用？桩功考的是气血流转和根基扎实度，什么药能让我哥们站得这么稳？”

陆惊鸿擦汗的动作一顿，看着眼前满脸笃定的夏弥，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站满四十分钟，是因为只能站四十分钟。

他站满四十分钟，只是因为满分线定在四十分钟而已。

这世上怎么总有人，用自己的极限去丈量别人的起点？

“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都没底吧？”李子航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鄙夷，“为了出风头下血本吃药，谁干不出来？可惜啊，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正规武考哪会让你带药进场？”他故意拖长语调，“再说了，这种猛药的副作用……”

“住嘴！”夏弥厉声打断，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李子航悻悻闭了嘴，眼底却仍藏着不甘。

陆惊鸿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耸耸肩：“与其空口白牙地猜，不如拿出证据来得实在。”说完便转身要走——这种毫无意义的争执，他半分钟都不想浪费。

他来上学本就不是为了考核，不过是想看看陈墨瞳的情况。至于学习？别说高中课程，就算大学武道理论，也未必有能教他的人。但大学必须考，那所顶尖武道学府里藏着的资料和秘宝，是他前世错过的遗憾，这一世绝不能再放手。

“我不需要证据！”夏弥却追上来，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急切，“陆惊鸿，接下来是技艺考核！那可不是靠吃药能糊弄的，老师一交手就能看穿你的底细！”

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你现在跟我去找墨老师说明情况，主动承认还有机会被原谅。他刚才特意离开，就是想给你台阶下！等下在全班面前被戳穿，闹到记过处分就真没回旋余地了！”

临时增力药剂是学校严令禁止的，那些透支潜力的猛药，对身体的损伤往往不可逆。

“夏同学，你劝他干嘛？”李子航见夏弥还在为陆惊鸿着想，脸色更难看了，“这种走捷径的人，就该让他受点教训。”

“闭嘴！都是同班同学！”夏弥回头瞪他，气势凛然，“你作为班长，不该先关心同学有没有误入歧途吗？”

李子航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夏弥的眼神里又爱又气，最后只能悻悻附和：“夏同学说得对……”

“打住。”陆惊鸿抬手止住话头，语气懒怠，“我要休息了，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说完便径直走向饮水机。

“你看，油盐不进！”李子航摊手。

夏弥却没理他，咬着唇跟了上去。

武道场另一侧的九班区域，议论声也没停。

“一个桩功测验至于吃药吗？”

“能把生命力从1.7提到6.0，那得是多猛的药啊？副作用肯定吓人。”

“那个陆惊鸿长得还帅的，以前怎么没注意过？”

“花痴吧你？他可是四班有名的摆烂大王，半年前桩功撑不过三分钟。”

陈墨瞳坐在角落，原本安静看着陆惊鸿方向的目光陡然转冷。她站起身，走到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女生面前，声音不高，却带着天然的寒意：“没有证据的话，最好别乱说。”

几个女生瞬间噤声，被她清冷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僵，讪讪地闭了嘴。九班的尖子生自带光环，加上陈墨瞳常年独来独往的气场，没人敢跟她正面对峙。议论声很快平息，陈墨瞳这才转身离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四班方向，轻轻蹙了蹙眉。

“你等等！”

夏弥的声音在饮水机旁响起。陆惊鸿正捧着水杯猛灌，闻言回头：“又怎么了？”

“你要是实在拉不下脸……”夏弥斟酌着开口，语气软了些，“等会儿我帮你跟墨老师请假，别参加技艺考核了，至少能保住面子。”

陆惊鸿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喷出来，他上下打量着夏弥，忽然指了指她的练功服：“多谢关心，不过不用。倒是你，赶紧去擦擦汗换身衣服吧。”

夏弥一愣，低头才发现自己的练功服早已被汗水浸透，贴身的布料勾勒出纤细的轮廓，尤其是背后系着的练功带，更是看得一清二楚。她脸颊“腾”地红了，猛地转过身：“你……真是无可救药！”

陆惊鸿耸耸肩，转身走向休息区——跟小姑娘计较没意思。

十分钟休息时间转瞬即逝，墨渊手持长棍重新走进武道场，武道场的喧闹声瞬间消弭。他目光扫过整队学生，最后在陆惊鸿身上停顿半秒，语气严肃如铁：“武道技艺，是武考核心中的核心，考的是真功夫，掺不得半点水分。”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挑选好武器，按刚才桩功倒下的顺序，依次上擂台考核！”

说到“真功夫”三个字时，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全场，尤其是在李子航和夏弥身上停顿片刻。

夏弥攥紧了拳头，看向陆惊鸿的背影——等会儿技艺考核，看你还怎么装！

而角落里，刚换好干净衣服的陈墨瞳站在九班队伍边缘，目光轻轻落在擂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场更激烈的风波，随着墨渊的话音，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