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苏晚晴抓住杨戬指出的破绽，剑势如绵绵细雨，不断侵蚀着王猛猛攻之后那短暂的回气间隙。王猛空有一身蛮力与炽热灵力，却被这灵巧精准的战术打得缚手缚脚，越发焦躁，破绽也露得更多。终于，苏晚晴觑准一个机会，身随剑走，一招“引露凝锋”，剑尖寒芒骤盛，精准地点在王猛重刀发力最薄弱之处！

“铛”的一声脆响，王猛只觉一股尖锐的力道透入，手臂酸麻，火刀竟被荡开半尺。苏晚晴毫不停留，揉身而上，剑脊顺势拍在王猛因发力过猛而略显不稳的膝盖侧后方。

王猛闷哼一声，单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虽立刻强行稳住，但胜负已分。

裁判宣布：“灵武学院，苏晚晴胜！”

台下灵武学院区域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杨戬微微颔首，以示赞许。

这时，灵钧上人也笑呵呵道：“晚晴这丫头，今日倒是灵光了不少。小友点拨之功，甚大啊。”

杨戬收回目光，对灵钧上人道：“是她自己悟性不差，临阵运用得当。”他略一停顿，决定接受对方的好意，“院长方才所言‘沉星灵泉’，杨某确有几分兴趣，若方便，可否现在一观？”

灵钧上人眼中笑意更深：“如此甚好，小友请随我来。”他又对一旁的一位执教吩咐道，“告知苏晚晴丫头，杨戬与我去灵泉一趟，不必担心。”

说罢，灵钧上人起身，引着杨戬离开喧闹的演武场，向着学院后山那云雾缭绕的钟毓峰行去。

穿过层层禁制与幽静的山道，越往深处，空气中的灵气越发精纯沉静，却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波动。最终，两人来到一面覆盖着青苔藤蔓的石壁前。灵钧上人掐动法诀，石壁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一股更加清冽、蕴含着奇异星辰之力的气息扑面而来。

步入其中，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洞顶不知是何材质，竟映照着如同夜空般的深邃景象，点点星辉洒落。洞窟中央，是一口不过丈许见方的泉眼，泉水清澈见底，却仿佛蕴含着无数细碎的星光，缓缓涌动间，散发出柔和而纯粹的光芒，那股洗涤心神、镇压混乱的气息正是源于此泉。

“此便是沉星灵泉。”灵钧上人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小友可自行感受，切记量力而行，莫要贪多。老夫在外为小友护法。”说完，他竟真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杨戬一人，显露出极大的诚意与信任。

杨戬走近灵泉，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被古柏灵韵勉强压制的混沌煞气，似乎变得躁动不安，又被灵泉的力量隐隐排斥镇压。他伸出手指，探入泉水之中。

一股清凉沁透、直贯神魂的舒爽感传来，仿佛能将一切污秽与杂乱洗涤干净。甚至连额间天眼都传来一丝渴望的悸动。

“此泉果然有效！”杨戬心中一定，不再犹豫。他心念微动，一直被收敛于体内的三尖两刃刀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鸣，现于手中。

神兵有灵，尤其是三尖两刃刀这等伴随他征战多年的神器，亦感知到了此地能量对其主的益处，自发显现。

杨戬将三尖两刃刀缓缓浸入泉中，意图借此神兵为媒介，更高效地引导灵泉之力入体，冲刷伤处。

然而，就在三尖两刃刀触及泉水的刹那，异变陡生！

嗡——！

三尖两刃刀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刀身上那些古老的神纹次第亮起，竟是自主地、贪婪地汲取起沉星灵泉的力量！泉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下沉，无数星光般的能量如百川归海般涌入刀身之中！

这神器竟与此泉产生了远超预料的强烈共鸣，仿佛久旱逢甘霖，要一口气将灵泉吸干！

杨戬眉头一皱，正欲控制。忽然，泉眼旁边的岩石一阵蠕动，一个由星光泉水和泥土汇聚而成、约莫半人高的小小身影焦急地凝聚出来，声音尖细而惶恐：

“上神！上神！快请收了神通吧！再吸下去，这灵泉根基就要受损，小老儿我也要维持不住形体的！”

这竟是沉星灵泉孕育出的土地精灵，或者说此泉的守护者。

杨戬见状，立刻意念一沉，强行压制住三尖两刃刀的自主汲取。神兵发出一声不甘的轻吟，但最终还是听从主人的意志，光芒渐敛，停止了吸收。

那小小的土地精灵这才松了口气，形体稳定下来，化作一个胡须头发皆由星光苔藓构成的小老儿模样，他惊魂未定地看着杨戬，尤其是那柄三尖两刃刀，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敬畏与疑惑。

他小心翼翼地作揖，语气无比恭敬：“小神……呃，小老儿乃此泉守护灵，见过上神。多谢上神手下留情，保全此泉。”

杨戬目光微凝，这土地灵竟称他为“上神”？他能感知到对方身上纯粹的自然灵息，与天庭敕封的土地正神略有不同，更像是地祇精灵。

“你识得我？”杨戬问道。

土地灵连忙摇头，又点点头，语气带着困惑和一种源自本能的敬畏：“小老儿不识上神尊颜，但……但上神手中这柄神兵，其蕴含的无上神威与法则气息，绝非此界之物，甚至……甚至不像如今任何修行之道能孕育之宝。更奇怪的是，小老儿竟觉得上神身上有那么一丝丝……非常非常古老微弱，却位阶极高的神圣气息，让小老儿不由自主地想跪拜。”

它挠了挠星光苔藓构成的头发，喃喃道：“奇怪，真是奇怪……这种感觉，只有在很久很久以前，偶尔感应到天际划过真正神迹时才有过……”

杨戬心中一动，抓住了关键：“你说‘真正神迹’？如今天庭何在？诸神可还显圣？”

土地灵被问得一愣，脸上露出更加疑惑的神情：“天……庭？诸神？上神您……您说的是古老神话里的那些存在吗？”他小心翼翼地说，“小老儿自在此泉诞生灵智以来，已有千载岁月，从未见过真正的天神显圣，也未曾感应到您所说的‘天庭’的存在。人间修行者拜的仙神，多是前辈先贤或强大修士，与古老传说中的执掌天道法则的神祇，似乎……并非一回事。”

他顿了顿，肯定地说道：“据小老儿所知，真正的天神，早已不见踪迹无数岁月了。如今的人间，是修士与凡人的时代。”

杨戬闻言，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

早已不见踪迹？并非一回事？

他瞬间联想到了昆仑镜！通天教主以此宝扭曲时空，将他送来此界。如今看来，昆仑镜的强大，远不止于穿梭空间那般简单！

它极有可能在将他送离原本时空的同时，也某种程度地扭曲或隔绝了时间流！使得他所在的“现在”，与他出身的三界“现在”，并不同步！

换言之，此界并非仅仅是某个遥远的异域空间，更可能是……时间流也发生了偏移的某个“未来”或“分支”！而在这个时间点上，天庭与他所熟悉的三界秩序，或许早已湮灭在漫长的时光长河之中，只留下些许神话传说和残缺传承！

所以土地灵会感觉他的气息古老而位阶高，却又不识其面目。因为那已是早已逝去的时代的痕迹！

昆仑镜之威，竟至于斯！不仅能破界穿梭，更能干涉时空连续性！通天教主谋划之深，手段之诡谲，实在骇人听闻。将他抛入这样一个“诸神隐退、天庭不存”的陌生时代，无疑大大增加了他寻找归途、阻止阴谋的难度！

杨戬沉默良久，目光再次投向那微微荡漾的沉星灵泉，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我明白了。”他对土地灵缓缓道，“方才惊扰了，此泉于我确有裨益，我会适度取用，不会伤其根本。”

土地灵连忙躬身：“谢过上神，能助上神，亦是此泉造化。”

杨戬点点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疗伤之上。

就在这时，洞窟入口处光影一闪，灵钧上人面带焦急地快步走了进来。他方才在洞外，清晰地感应到灵泉本源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泻，远超正常疗伤范畴，心中大骇，担忧杨戬出事或是灵泉有变，再也顾不得护法之约，急忙闯入。

“杨小友！方才灵泉波动异常剧烈，可是……”灵钧上人急切的话语说到一半，便猛地噎住了。

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泉眼旁，那位平日里连他都难得一见、甚至需平等相待的沉星泉守护灵，此刻正对着杨戬，姿态恭敬得近乎卑微！而杨戬手中那柄突然出现的、散发着令他心悸气息的古拙长刀，正缓缓从泉水中提起。

守护灵察觉到灵钧上人的闯入，先是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似乎怪他打扰了此间的宁静与对“上神”的敬畏时刻。但它立刻又想到灵钧上人毕竟是此地之主，便勉强转过头，对着灵钧上人急急地摆了摆手，又伸出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极其人性化的“噤声”手势，小小的眼睛使劲眨巴着，传递着明确无比的讯息：不要出声！不要打扰！这位存在非同小可！

灵钧上人接收到守护灵这焦急而罕见的示意，瞬间将后面所有疑问都硬生生咽了回去，僵在原地，进退维谷，满脸的惊疑不定变成了深深的震撼与困惑。他看看姿态卑微的守护灵，又看看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杨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