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禹和李夏芝的福特新时代Pro驶进四川盆地时，空气里突然多了湿润的暖意。车窗外的竹林连成绿色的海，田埂上的水牛甩着尾巴，远处的农家屋顶飘着袅袅炊烟，恍惚间像回到了出发时的江南，却又多了层藏地的风尘味。
“前面就是成都了，”李夏芝翻着导航，“要不要跟杨玺雯他们打个招呼？说不定能蹭顿火锅。”
林禹刚要说话，手机就响了，是杨玺雯发来的视频通话。镜头里，她正举着筷子在红汤里捞毛肚，龙安坐在对面，额头上还沾着点辣椒面。“你们到哪儿了？”杨玺雯的声音混着火锅店的喧闹，“我们在九眼桥这家，味道绝了，后悔没早点带你来。”
“快到成都了，”林禹笑着说，“不过不进城了，想早点回上海。”
“怂了？”杨玺雯挑眉，“怕龙安灌你酒啊？”
龙安抢过手机：“路上慢点，进藏时换的AT轮胎，回去记得检查下磨损。有时间来成都，我带你们去看都江堰，比布达拉宫的台阶好爬。”
挂了电话，李夏芝突然叹气：“好像少了点什么。以前每天早上醒来，都能在对讲机里听见他们拌嘴，现在突然安静了，有点不习惯。”
林禹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无名指上的星轨戒指：“等回去整理照片，就不觉得空了。”他从副驾储物格里翻出个本子，上面记着一路的开销、故障、遇见的人——张群的坦克300在怒江72拐换了次刹车片，杨玺雯的牧马人在左贡加了桶备用机油，王浩的轿车在湘西补过次胎，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像本写满牵挂的账本。
车队里最先到家的是张煜龙和赵晓晴。他们的江铃福顺驶进杭州城区时，赵晓晴的爸妈早等在小区门口，手里拎着刚炖好的鸡汤。“瘦了瘦了，”阿姨拉着赵晓晴的手往屋里走，叔叔却绕着车转了三圈，摸着车顶的行李架笑：“这一路没少遭罪吧？我就说让你开我的越野车去，你偏不听。”
张煜龙把相机里的照片导进电脑时，赵晓晴正给爸妈讲东达山的雪。屏幕上，布达拉宫前的合影在文件夹里闪着光，叔叔突然指着龙安和杨玺雯：“这俩孩子，看着就般配。”阿姨凑过来看：“那个穿红丝巾的姑娘（指苏琳），戒指真好看，啥时候轮到我们家晓晴？”
赵晓晴的脸瞬间红了，张煜龙悄悄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画了个圈——那是他在纳木错湖边学的藏语“吉祥”的手势。
王浩和苏琳的白色轿车抵达上海时，正值周末的傍晚。车刚停进小区车位，苏琳就拽着王浩往民政局跑，门口的保安笑着问：“小两口旅游回来就领证啊？”
“是啊，”苏琳举着手里的红本本，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在路上答应他的，回来就嫁。”
他们的婚纱照没去影楼拍，就用张煜龙帮忙修的沿途照片——然乌湖边的剪影，怒江大桥旁的牵手，布达拉宫前的拥抱，每一张都带着风的痕迹。苏琳把照片做成相册，扉页上写着：“从上海到拉萨，5476公里，我们用一路的风景，换一辈子的朝夕。”
张群和李宇真的坦克300在新疆的独库公路上多待了半个月。他们在那拉提草原遇见一群转场的牧民，跟着羊群走了两天，李宇真的爸在视频里看着漫山的牛羊，突然说了句完整的话：“比72拐……好看。”
回程时，他们特意绕到景德镇，找到陈瑶的瓷器店。陈瑶摸着手机里贵州山岩上的瓷片照片，突然红了眼眶：“我爸总说，好瓷器得经得住摔，就像好路得经得住走。谢谢你们，让它回了该去的地方。”
张群把李宇真爸的新照片留给她：“等您这儿出新的318路线罐，记得给我们留一个。”
龙安和杨玺雯的牧马人在成都待了下来。他们在郊区租了个带院子的房子，龙安修他的车，杨玺雯整理一路的照片，偶尔组队去周边的山路“撒野”。有天傍晚，杨玺雯翻出在湘西古镇没织完的苗锦，龙安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看，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布上，像幅没画完的画。
“你说，”杨玺雯突然停下针，“明年春天，咱们再走趟318吧？听说那时林芝的桃花开得像雪。”
龙安从身后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银戒指，戒面刻着只蝴蝶：“等你把这锦片绣完，就去。”
林禹和李夏芝的福特开进上海市区时，正值清晨的早高峰。人民广场的零公里标志旁，又停着几辆挂着外地牌照的车，年轻人举着相机拍照，像极了他们出发时的样子。
李夏芝突然让林禹停车，她下车走到标志旁，摸了摸石碑上被无数人摸过的铜字，眼里闪着光。“你看，”她回头对林禹笑，“这条路从来没闲着，总有人带着故事来，带着新的故事走。”
回家后的第一个周末，林禹在客厅的墙上钉了块木板，把布达拉宫前的合影挂在中间，周围贴满沿途的照片——然乌湖的星空，怒江72拐的弯道，东达山的经幡，太湖边的孔明灯……李夏芝在旁边摆了个小小的玛尼堆，是用从西藏带回来的石头堆的，上面系着条蓝经幡。
“十年后的今天，”林禹搂着她的肩，看着照片里笑成一团的人，“咱们还在这儿集合，好不好？”
李夏芝点头，指尖划过照片里每个人的脸：“到时候，得让张群请咱们吃潜江小龙虾，要最辣的那种。”
窗外的黄浦江传来汽笛声，像在应和这个约定。他们都知道，318国道的故事从来不止于拉萨，就像他们的缘分不止于这一路——那些在雪山下许下的愿，在江河边说的话，在分岔路口道的别，终会在某一天，随着车轮的转动，重新交织成新的旅程。
而此刻，群里的消息又跳了出来，是杨玺雯发的：“刚看天气预报，明年三月林芝桃花节，谁来？”
下面跟着一串“收到”，像颗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关于重逢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