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然乌湖还有五十公里时，路面突然变得泥泞。前两天下过雨，318国道的这段土路被碾出深深的车辙，福特新时代Pro的AT轮胎碾过泥坑，溅起的泥水打在侧窗上，像幅抽象画。

“慢点走，”林禹对着对讲机说，“前面有个弯道，我刚才看导航说容易陷车。”

杨玺雯的白牧马人却像撒欢的野马，“嗖”地超过去，在泥地里划出道弧线。“胆小鬼！”她的声音带着笑，“这点泥算什么，到了察隅才叫真考验呢！”

龙安的红牧马人紧随其后，轮胎卷起的泥水正好溅在杨玺雯的后窗上。“报应来得快吧？”他笑得得意。

李夏芝拍着林禹的胳膊：“别跟他们较劲，安全第一。”她望着窗外，远处的雪山越来越近，山顶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蓝，像块巨大的蓝宝石，“你看那山，是不是南迦巴瓦峰？攻略说它常年躲在云里，咱们运气真好。”

车队抵达然乌湖时，夕阳正往雪山后面沉。湖水像块巨大的绿宝石，随着光线变幻着颜色，岸边的鹅卵石被浪冲刷得溜圆，踩上去凉丝丝的。张煜龙扛起三脚架就往湖边跑，赵晓晴拎着相机包跟在后面，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快搭帐篷！”杨玺雯从牧马人里拖出帐篷，“今晚就在湖边露营，谁也别想偷懒！”

龙安嘴上说着“才不帮你”，身体却诚实地拿起地钉。张群和李宇真在捡干柴，准备晚上烧篝火，王浩和苏琳坐在鹅卵石上，脚伸进湖水里，浪花漫上来，打湿了裤脚也不在意。

林禹帮李夏芝支起摄影器材，她正调试参数，镜头对准远处的雪山。“等会儿星星出来，就能拍延时了，”她眼睛亮得像藏在云里的星，“我去年在朋友圈刷到的那张，就是在这个角度拍的。”

夜幕降临时，湖边燃起了篝火。张群煮的火锅在火上咕嘟作响，牦牛肉卷在汤里翻滚，香味混着湖水的潮气，在风里散开。杨玺雯抢了龙安碗里的最后一片土豆，被他追着绕着火堆跑，笑声惊飞了岸边的水鸟。

“快看！”赵晓晴突然指着天空，“星星出来了！”

大家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望向夜空。起初是稀疏的几颗，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渐渐地，星星越来越密，织成了片璀璨的银河，横跨在雪山和湖面之间，连银河的旋臂都看得清清楚楚。李夏芝赶紧按下快门，相机的“咔嚓”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比上海的烟花好看多了吧？”林禹凑到李夏芝耳边轻声说。

她没回头，眼睛盯着取景器，声音却带着笑：“嗯，好看一万倍。”

张煜龙举着相机，把每个人的剪影和星空都拍了下来。张群搂着李宇真，两人的头靠在一起；王浩握着苏琳的手，戒指在星光下闪着光；杨玺雯和龙安并肩坐着，肩膀偶尔碰到一起，又像触电似的分开。

李夏芝突然站起来，举着相机往湖边跑：“我去拍星轨！要两个小时呢，你们先睡。”

林禹赶紧跟上去，给她披上外套：“我陪你。”

两人坐在三脚架旁，看着镜头里的星星慢慢移动。湖水拍打着岸边，像首温柔的催眠曲。“林禹，”李夏芝突然说，“你说咱们老了，会不会还记得今晚？”

“肯定记得，”他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无名指上的星轨戒指，“记得然乌湖的星空，记得你追着水鸟跑，记得张群的火锅煮糊了，记得杨玺雯抢龙安的土豆……”

李夏芝笑着打断他：“你怎么什么都记啊？”

“因为重要啊，”林禹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跟你有关的，都重要。”

远处的篝火渐渐熄了，只剩下火星在黑暗里明灭。杨玺雯和龙安还没睡，坐在石头上小声聊天，龙安的手搭在杨玺雯身后的石头上，离她的肩膀只有寸许。张群把李宇真爸的照片摆在石头上，月光洒在照片上，年轻的卡车司机仿佛在对着他们笑。

凌晨两点，李夏芝的星轨终于拍完了。她把相机递给林禹看，屏幕上，星星的轨迹绕着雪山旋转，像朵绽放的花。“完美，”她打了个哈欠，靠在林禹肩上，“比我想象的还好看。”

林禹帮她收好器材，背起她往帐篷走。湖水的潮气漫上来，带着清冽的寒意，却盖不过怀里的温度。

“明天就要去怒江72拐了，”李夏芝在他背上嘟囔，“有点怕。”

“不怕，”林禹稳步走着，“有我呢，还有张群他们，咱们一起走。”

帐篷里，大家都睡熟了，呼吸声混着湖水的拍岸声。林禹钻进睡袋，李夏芝往他怀里缩了缩，很快就发出均匀的呼吸。他睁着眼睛，看着帐篷顶的微光，突然觉得，这318国道哪是路啊，分明是条河，载着他们的期待和故事，往更远的地方流。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李夏芝突然惊醒，拽着林禹往湖边跑。朝阳正从雪山后面爬出来，把湖水染成金红色，雪山的轮廓被镶上道金边，正是传说中的“日照金山”。她举着相机连拍，眼泪却突然掉了下来。

“怎么哭了？”林禹慌了。

“太好看了，”她抹着眼泪笑，“我以前总觉得，好看的东西都留不住，可现在觉得，记在心里，就永远是我的。”

远处的车队渐渐醒了，杨玺雯的尖叫划破清晨的宁静：“快看日照金山！龙安你个懒虫，快起来拍照！”

林禹看着李夏芝的侧脸，在金光里柔和得像幅画。他突然明白，318的魔力从来不在风景，而在走在路上的人——是那些一起看星空、等日出、抢火锅的瞬间，让这段路变成了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故事。

导航提示：“前方距离怒江72拐还有120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