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觉巴山时,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起初是细碎的雪粒,打在车窗上沙沙作响,没过半小时,就变成了鹅毛大雪,远处的山峦瞬间被裹上一层白,像盖上了厚厚的棉被。
“这天气变得也太快了,”李夏芝盯着窗外,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雾,“刚才在山下还穿短袖,这会儿恨不得裹羽绒服。”
林禹打开暖风,仪表盘上的海拔表指针慢慢爬升,已经超过4500米。“东达山快到了,”他说,“垭口海拔5130米,是咱们进藏后翻的第一座五千米以上的山,大家注意别剧烈活动。”
对讲机里传来杨玺雯的咳嗽声:“我好像有点头疼,是不是高反了?”
“别慌,”龙安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我这儿有氧气瓶,到垭口给你吸两口。慢慢呼吸,别大口喘气。”
车队在风雪里龟速前行,路面渐渐结了薄冰,车轮碾过发出“咯吱”声。张群打开坦克300的四驱模式,车身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像披了件白棉袄。“我爸说东达山的风能把人吹跑,”他对着对讲机喊,“待会儿到垭口千万别下车太久!”
终于,垭口的经幡出现在风雪中。五颜六色的布幡被狂风扯得笔直,在雪地里猎猎作响,像无数只挥舞的手臂。林禹把车停在观景台旁,刚推开车门,寒风就像刀子似的刮过来,灌得他一哆嗦。
“我的天,这风!”李夏芝裹紧冲锋衣,头发瞬间被吹成乱糟糟的鸡窝,“快把相机给我,拍完赶紧回车里!”
她举着相机往观景台跑,林禹赶紧跟上去扶着她——雪地里太滑,稍不注意就会摔跤。张煜龙已经支起三脚架,赵晓晴给他扶着伞,雪花落在镜头上,他用围巾擦了又擦,嘴里念叨着:“得拍张清楚的,给叔叔阿姨看。”
张群从后备箱拿出李宇真爸的老照片,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不让雪打湿。“爸,”他轻声说,“我们到东达山了,你看这雪,跟你当年说的一样大。”李宇真站在他身边,帮他挡住侧面吹来的风,两人的影子在雪地里紧紧依偎。
杨玺雯吸着氧气,脸色好了些。龙安扶着她站在玛尼堆旁,风把他们的衣服吹得鼓鼓囊囊,像两只圆滚滚的企鹅。“你看那经幡,”杨玺雯指着远处,“颜色真艳,在雪地里跟花似的。”
“等夏天来,这儿全是野花,比经幡还艳,”龙安帮她把围巾系紧,“到时候……再陪你来一次?”
杨玺雯的脸藏在围巾里,只露出双笑弯的眼睛:“先把怒江72拐过去再说。”
王浩和苏琳互相搀扶着,在垭口的石碑旁拍照。苏琳的睫毛上结了层白霜,王浩掏出纸巾想帮她擦,手刚伸过去就被风吹得打偏了。两人笑着抱在一起,雪花落在他们的发间,像撒了把碎盐。 林禹突然想起什么,拉着李夏芝往车边跑:“快,把那个星轨戒指给我。” 他把戒指举到镜头前,让漫天风雪当背景,李夏芝的手轻轻托着戒指,雪花落在戒面上,瞬间就化了。“这张照片,”林禹按下快门,“要叫‘东达山的约定’。” 回到车上时,每个人的头发和睫毛都结了霜。杨玺雯喝着热姜茶,脸颊慢慢恢复了血色:“刚才在垭口,我好像听见经幡在说话。” “说什么了?”赵晓晴好奇地问。 “说……”杨玺雯想了想,笑了,“说咱们这队人,能平平安安到拉萨。” 车队驶离东达山时,风雪渐渐小了。阳光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远处的草原上,一群牦牛在低头吃草,黑色的身影在白皑皑的背景里格外显眼。 “前面就是左贡了,”张群在对讲机里说,“找个客栈住下,今晚煮点热乎的,我带了火锅底料。” “我带了羊肉卷!”李夏芝赶紧接话,“早上在芒康买的,藏区的羊肉特别香。” 夕阳西下时,车队开进左贡县城。藏式民居的屋顶上还积着雪,屋檐下的经幡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大家找了家带院子的客栈,刚把行李卸下来,张群就支起了便携火锅,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香味很快弥漫了整个院子。 “敬东达山!”张群举起酒杯,“敬咱们都没高反!” “敬风雪里的经幡!”杨玺雯跟着举杯,“敬龙安的氧气瓶!” “敬……”李夏芝看了眼林禹,笑着说,“敬然乌湖的星空,咱们很快就到了。” 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窗外的雪山在暮色里沉默着,像一群守护的巨人。林禹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突然觉得,这318国道哪是什么景观大道啊,分明是条连心路,把来自天南海北的人,变成了彼此牵挂的家人。 导航提示:“前方距离然乌湖还有300公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