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抵达太湖边时，天刚蒙蒙亮。十年前扎营的草地还在，只是多了块木牌，写着“318露营地”，旁边堆着几顶崭新的帐篷——是杨玺雯俱乐部学员提前赶来搭好的。

“看谁先把天幕支起来！”杨玺雯踩着露水往草地跑，红绸带在晨雾里晃成道影子。龙安扛着支架跟在后面，突然“哎哟”一声——被十年前那块绊倒过他的石头硌了脚。“报应来得够快，”林禹笑着递过锤子，“当年你就是在这儿摔了一跤，把鸡蛋液蹭了满身。”

李夏芝正帮苏琳抱小宝，小家伙揉着眼睛指湖面对岸：“亮...亮的。”东方的云层正被染成金红色，像谁在天边泼了桶熔金，十年前错过的日出，正一点点从湖水里钻出来。“当年就是等你俩支天幕，”赵晓晴翻着张煜龙的相机相册，“错过的那帧日出，现在补拍一百张！”

李宇真的爸被张群扶到湖边的石阶上，老人眯着眼看日出，手指在膝盖上慢慢画圈。“比...照片里...暖。”他突然说，从怀里掏出块手帕，小心翼翼地包起湖边的一粒沙——和当年在怒江72拐捡的鹅卵石放在一起。张群赶紧掏出新钢笔，在笔记本上写：“太湖日出，温度22℃，叔叔说比医院的暖光灯舒服。”

“小经幡”不知什么时候跟着杨玺雯的学员学会了叠纸船，她把写着“要去布达拉宫”的船放进湖水里，看着它被浪推得晃晃悠悠。“像当年我们放的孔明灯，”赵晓晴蹲下来陪她，“只是这次，它不用飞上天，顺着湖水流，也能到很远的地方。”张煜龙举着相机，镜头里女儿的身影和初升的太阳叠在一起，像枚会发光的邮票。

早餐在湖边的石头上铺开——杨玺雯带的兔头，王浩烤的面包，还有李夏芝煮的白粥。小宝抓着半块面包往湖里扔，引得一群白鸟扑棱棱飞来，苏琳笑着拍他的手：“当年你爸在这儿喂鸟，被鸟屎砸了后脑勺，还嘴硬说是‘天使的勋章’。”

收拾东西时，林禹在老帐篷的角落摸到个硬纸筒，打开来——是当年他们画的路线图，边角被湖水泡得发皱，上面用红笔圈着的“太湖”“怒江72拐”“然乌湖”，像串被时光串起的珠子。“给新学员当教材，”他把图纸递给杨玺雯，“告诉他们，这路上的每个圈，都藏着个笑到肚子痛的故事。”

车队重新出发时，日头已经升高。杨玺雯的牧马人里飘出她唱跑调的《太湖美》，学员们跟着和，惊飞了芦苇丛里的水鸟。张群的车里，老人靠在椅背上打盹，嘴角沾着点白粥的米渣，像藏了粒太湖的珍珠。

林禹从后视镜看，露营地的木牌在风里摇晃，新支的天幕下，几个年轻人正围着地图比划，像极了十年前的他们。李夏芝把新写的笔记凑过来：“下一站景德镇，记得找当年卖我们瓷碗的老爷爷——他说要给我们留套‘318纪念碗’。”

车窗外的太湖慢慢往后退，日出的金光洒在水面上，像条铺向远方的路。林禹轻轻踩下油门，车轮碾过草地的声音，和十年前的脚步声在风里叠在一起，沙沙地响，像在说：别急，前面还有好多故事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