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驶离了“隔尘界”那片光怪陆离的地界，重新扎进了荒山野岭。
“这又到哪个山沟沟了？”叶清凡探头张望。
“随机的！咱这次运气爆棚，没掉泥坑里！”上官洪握着缰绳，扭头跟旁边的陈云飞指点江山，唾沫横飞地吹着沿途的“风光”（实则是荒草石头），豪爽的笑声惊得树杈上的鸟儿扑棱棱乱飞。车厢里，段轩抱着书卷当枕头，靠着厢壁打盹儿（也可能是装深沉）。叶清凡则盘着腿，闭着眼，在车轱辘“咣当咣当”的伴奏里，努力跟丹田里那点可怜灵气较劲。
风餐露宿好几天，几人颠得都快散了架。眼瞅着日头要落山，前方总算影影绰绰现出个小土镇的轮廓。
“兄弟们！投店！必须投店！”上官洪嚎了一嗓子，获得了全票通过——没啥比热乎饭、热水澡、和一张不硌腰的硬板床更迫切了！
“爷几位！里边儿请！打尖儿还是住店？”客栈门口小二热情招呼，笑出八颗牙。
陈云飞率先下车，声音温吞吞（带着点疲惫）：“住店。四间干净的，菜饭送房里。马喂点好料。”
“得嘞！贵客楼上请！”小二点头哈腰带路。
“上官兄、段兄、清凡，明儿再唠。”四人眼神里都是对床铺的渴望，各回各屋。
夜色沉沉，月光吝啬地洒下几缕银灰。凉风带着点土腥味刮进窗缝。
叶清凡正在房里努力“盘气”（主要是屁股坐麻了），轻轻的“梆梆梆”叩门声响起。
开门，上官洪顶着一头乱毛杵在门口，脸上写着“有屁放不出来”。
“师弟？没睡呢吧？”
“没，师兄进。”
上官洪进屋，一屁股坐在唯一那把破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掉漆的桌面上敲“忐忑”，眼神有点飘忽。
“唉，心里头卡着点事儿，翻烙饼似的，寻思着找师弟唠两毛钱的。”他叹气。
“哦？啥事儿把师兄愁得睡不着觉？”叶清凡也坐下，倒了杯凉白开推过去。
“还不是那张‘招聘广告’的事！”上官洪挠头，“你弟那份分析，越琢磨越觉得牛逼，可有些弯弯绕，我死磕了好几天愣是没盘明白，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痒痒！”（眼神充满求知欲。）
叶清凡差点笑出声：合着这憨憨师兄几天睡不着觉就为这？！
“师兄，换个路子想想呗，”叶清凡看他一眼，“这一路，你有想过再找个生人搭伙吗？”
上官洪想都没想：“拉倒！想啥呢！”
“为啥？”
“这不有你吗！外人？信不过！麻烦！”
叶清凡引导道：“所以呢？”
上官洪绿豆眼“噌”地亮了：“哦！懂了！那帖主如果抱上了大腿，吃饱了撑的再找个分羹的？他既然发帖钓鱼，那八成……是个光杆司令？对吧！”
“然也。”叶清凡点头，“再说那‘性别不限’，男的嘛无所谓。要是大姑娘发这种帖？搁古板点儿的家族，唾沫星子能淹死她！所以啊，多半是个男的。”（内心：封建思想害死人。）
“那修为、人数呢？”上官洪追着问，像求知若渴的学渣。
“都送分题。”叶清凡解释，“一个人在外头漂，招个菜鸟拖后腿？招个大爹给自己当孙子？图啥！最划算就是招个比自己弱一丢丢的！安全系数拉满！跑又跑不过你，打又打不过你，稳得一匹！”
“至于人数嘛，”叶清凡手指敲敲桌面，“那告示纸崭新得跟刚揭的膏药似的，明显刚贴上去没多久。你撕那签条的时候，是不是缺了一个小角？那说明啥？说明之前已经有人撕走过一张了！说明咱前面还有个倒霉蛋（或幸运儿）先去探了底。至于那人留下没？天知道。”（耸肩）
上官洪猛点头：“太对了！换我也这么玩儿！安全！必须安全！”（代入感极强）
上官洪还不满足：“那富家少爷这点呢？师弟咋猜那么死？”
叶清凡指尖点了点桌面：“关键就是那帖子上，一个字儿没提钱！”
“干这行，请打手就两种：一是穷得叮当响，空手套白狼；二是银子管够，钓大冤种。能在‘隐仙村’那种销金窟发帖，本身就证明兜里有子儿！第一种？直接排除！”
“是啊！”上官洪猛拍大腿（疼得龇牙），“有钱还发帖？脑子进浆糊了？在阁里喊一嗓子，老铁们不就来了！”
“可不嘛！”叶清凡微笑，“四大阁的兄弟是香，可阁里也有规矩，怕麻烦；‘二谷’？神龙见首不见尾；其他散修？能随便掏出‘隐仙村’入场费（手续费）还不带讲价的，除了家里有矿的少爷，还有谁？！”
“绝！真他娘的绝！”上官洪拍着桌子（差点拍散架），看叶清凡的眼神跟看神仙下凡似的，“师弟！你这脑袋瓜子！这推理！绝了！就你这能耐，放咱‘神机阁’，当年那位‘神机子’都得靠边站！给根杆子你就能捅破天！真的！来不来？师兄我保荐！高低给你弄个管事当当！”（眼神火热，仿佛看到了升职加薪的捷径。）
叶清凡脸色平静得像后山的死水潭，摇头：“谢师兄厚爱，不熟，不去。”
“别急着回绝啊！”上官洪不死心，“你再琢磨琢磨？修仙界也有五险一金！”
“真不用，”叶清凡语气温和得像哄小孩，但眼神坚定得像老张头的戒尺，“老张头说过了，我就不是那块料。”（甩锅师傅！）
上官洪看劝不动，只能可惜地咂咂嘴：“得！师弟要哪天开窍想通了，记得call师兄！保证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他心里的毛线团解开了，顿时浑身舒坦，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得，不耽误师弟盘气（发呆）了，安！”
送走一步三回头、脸上还带着点“失之交臂”惋惜神情的上官洪，叶清凡关上门。
屋子里重归平静。
他爬回那咯吱作响的硬板床，重新盘腿坐好（感觉屁股麻得更厉害了）。窗外，月亮依旧半死不活地挂着。
叶清凡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
管它什么分析！管它什么阁！
天大地大！
装大深沉最大！
（体内那点微弱的灵气，终于又慢腾腾地挪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