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敌人的追杀
石室内的道韵余波还未散尽,陆沉的指节在锈剑剑柄上微微收紧。
小貅缩在他臂弯里,绒毛被洞风掀起几缕;白虎则贴着他小腿,肌肉紧绷如弦——方才那声闷响撞在耳骨上时,它喉咙里的低哮便没断过。
\"走。\"他对着白虎轻声道,道韵凝成的风托着三人向石门移去。
指尖刚触到石门缝隙里透进来的冷光,耳畔便传来金属刮擦石壁的刺响,像极了青冥宗弟子惯用的\"追云钉\"破风之声。
石门\"吱呀\"裂开半尺,陆沉的瞳孔在冷光中微微收缩。
洞外是片被月光浸得发青的空地,二十步外的石台上,两道身影如雕塑般立着。
左边那人玄色道袍绣着青冥宗特有的云纹,腰间悬着柄银鞘长剑——正是青冥宗大弟子赵云天。
他右耳坠着的翡翠耳珰随呼吸轻晃,映得半张脸泛着冷绿,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直戳陆沉咽喉。
右边的孙小虎更矮些,肩头扛着柄带倒刺的铁杵,喉结上下滚动,显然刚跟着主子翻山越岭追了一路。
\"陆沉!\"赵云天开口时,银鞘长剑\"嗡\"地弹出三寸,剑气割得石台上的荒草簌簌断落,\"三百年前你这废柴被宗里丢进乱葬岗,老子就该补上一剑。
今日倒好,居然敢偷摸进上古战场?
当青冥宗的脸面是泥捏的?\"
陆沉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掌心那道凹陷——三日前在石像前吸收玉液时留下的温热,此刻竟化作细微的灼烧感。
他垂眼扫过赵云天腰间的\"青冥令\",喉间溢出声极轻的笑:\"赵师兄这是替宗里清理门户?
还是...替自己出当年被我挡了灵脉测试的气?\"
赵云天的耳珰\"啪\"地迸裂。
他分明记得,六百年前的灵脉测试上,这被自己踩在泥里的炼气期废柴,竟在最后关头替他挡了那散修的致命一击——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陆沉必死,谁料他竟在乱葬岗活了下来。
更可笑的是,宗里为了面子对外宣称\"弃徒已伏诛\",如今这活口却像根刺,扎得他这个大弟子坐立难安。
\"牙尖嘴利!\"赵云天手掌按在剑鞘上,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来,银剑划破空气的尖啸里混着他的冷笑,\"今日就让你看看,筑基九重的剑,如何捅穿你这万年炼气期的废柴!\"
陆沉抱着小貅的手臂微微一沉。
白虎早已窜了出去,却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突然顿住——赵云天的剑气竟直接锁死了陆沉的气机,连妖兽都无法替他挡下这一击。
他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剑尖所指之处,正是自己丹田的道韵光球。
青冥宗果然知道些什么...
\"当啷\"一声,锈剑被他甩在脚边。
赵云天的瞳孔骤缩——这是要等死?
可下一刻,陆沉的身影突然模糊。
他分明看见对方往左闪,可等剑尖刺到,那里只剩片残影。
再回头时,陆沉已站在孙小虎身后,指尖轻轻点在铁杵的倒刺上:\"赵师兄的剑,不如这铁杵实在。\"
孙小虎惊得亡魂皆冒,反手就是一杵横扫。
陆沉抱着小貅旋身避开,道韵在脚底凝成风,竟比孙小虎的攻势快了半分。
他能听见自己血管里的轰鸣,《荒古战体》第三重的壁垒正在松动——方才吸收的三道道韵,此刻竟顺着熔炉的纹路,往四肢百骸涌去。
\"你...你怎么可能躲得过筑基期的剑!\"赵云天的银剑连刺七剑,剑影将陆沉困在中间。
可每一剑都像刺进了水里,只荡起些微的道韵涟漪。
他额角渗出冷汗,终于想起三百年前那夜,陆沉被丢进乱葬岗时,怀里抱着的那具焦黑尸体——那是上古战场的修士,浑身道韵都被烧得干干净净,却...
\"赵师兄,\"陆沉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响起,\"可知‘寿元为引,万道为薪‘?\"
赵云天浑身一震,正要转身,却见陆沉的指尖按在自己后颈大椎穴上。
那里的皮肤突然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血脉往丹田钻——那是道韵!
是被熔炼过的道韵!
\"你...你偷学禁术!\"他惊吼着挥剑后斩,却只劈到片道韵残影。
再看陆沉,此刻正站在十步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里有缕淡金色的光,正是从他体内被抽离的道韵。
\"禁术?\"陆沉抬头时,眼底有熔炉的火在烧,\"不过是...把你们丢给我的垃圾,重新锻造成杀你们的刀罢了。\"
孙小虎的铁杵带着风声砸来。
陆沉不躲不闪,任由铁杵砸在胸口。\"咔嚓\"一声,铁杵竟裂成两半!
他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衣襟,突然笑了:\"第三重,成了。\"
赵云天的银剑\"当啷\"落地。
他终于看清,陆沉的皮肤下有金色纹路游走,像是...荒古战体的传说!
可这废柴明明只是炼气期,怎么可能...
\"赵师兄,\"陆沉弯腰捡起锈剑,\"当年宗里说我是累赘,今日...该算算谁是累赘了。\"
话音未落,他丹田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痛。
道韵光球剧烈震颤,竟有缕寿元从命宫深处被抽离,顺着熔炉的纹路钻进锈剑——这是...主动熔炼?
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终于明白石碑上的字是什么意思了。
而此刻,赵云天的银剑正从地上飞起,带着他最后的杀招,向陆沉咽喉刺来。
月光下,陆沉握着锈剑的手背上,浮现出熔炉的纹路。
月光在锈剑刃口凝出冷霜,陆沉手背的熔炉纹路突然泛起鎏金光泽,像活过来的蛇群顺着血管往手臂窜。
赵云天的银剑已刺破他前襟,剑尖离咽喉只剩三寸——这是筑基九重修士全力爆发的杀招,换作寻常炼气期修士,此刻早该被洞穿喉管。
但陆沉没躲。
他望着赵云天因癫狂而扭曲的脸,突然想起三百年前被丢进乱葬岗时,那具焦黑尸体胸口的青铜残片。
当时他抱着尸体蜷缩在尸堆里,残片上的纹路就和此刻手背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不是巧合——
\"寿元熔炉,启。\"他低喝一声,命宫深处传来锐痛,一缕寿元如细流被抽离,顺着熔炉纹路钻进锈剑。
与此同时,赵云天的银剑突然滞住,像被无形的手拽住了剑尖。
\"你...你对我的剑做了什么?\"赵云天额角青筋暴起,手腕几乎要被反震的力道折断。
他看见自己的道韵正顺着银剑向外涌,化作淡青色光丝钻进陆沉掌心的锈剑,连丹田的灵气都开始不受控地翻涌。
\"借你道韵一用。\"陆沉指尖扣住锈剑,剑身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
那些光丝钻进符文后,竟化作液态的道韵顺着剑刃倒流,沿着他的手臂直灌丹田。
被道韵光球包裹的心脏\"咚\"地一跳,原本第三重的《荒古战体》壁垒\"咔嚓\"碎裂,皮肤下的金色纹路瞬间蔓延至脖颈。
孙小虎终于反应过来,举着半截铁杵扑上来:\"主子!
我来!\"他铁杵上还挂着刚才砸陆沉时崩裂的碎片,此刻带着风声砸向陆沉后颈。
陆沉甚至没回头。
他反手一抓,精准扣住孙小虎手腕的麻筋。
这个筑基三重的随从痛得闷哼,铁杵当啷落地。
陆沉却借着这股力道旋身,将孙小虎甩向赵云天——两人撞作一团摔在石台上,赵云天的银剑\"叮\"地弹进草丛。
\"咳...你这废柴到底...到底修了什么邪术!\"赵云天捂着发疼的丹田,看着自己原本充沛的灵气如今像被抽干的池塘,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终于怕了——三百年前那个在乱葬岗瑟瑟发抖的炼气期废物,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沉弯腰捡起锈剑,剑身上的金色符文仍在微微发亮。
他望着赵云天惊恐的眼睛,突然笑了:\"邪术?
赵师兄忘了么?
当年宗里说我是‘寿元熔炉‘体质,是累赘。
可你们丢给我的,是乱葬岗的腐尸、是被遗弃的道韵残片。\"他蹲下身,指尖划过赵云天腰间的青冥令,\"现在这些‘累赘‘,够不够捅穿你们的傲气?\"
孙小虎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腿:\"求你别杀我主子!
我们...我们这就走!\"这个向来只知盲从的随从此刻眼眶通红,声音里带着哭腔。
陆沉垂眼看向他,突然想起自己刚被丢进乱葬岗时,也是这样抱着那具焦黑尸体,求路过的修士别抢走最后一块灵玉。
\"起来。\"他松开孙小虎的手腕,退后两步,\"我不杀你们。\"
\"你...你耍什么花招?\"赵云天撑着石台坐起,眼神里仍有警惕。
\"青冥宗要面子,\"陆沉将锈剑别回腰间,道韵风托着他向后飘去,\"你们若死在这里,宗里会派更多人来。
我还没玩够。\"他转身走向山影,声音随着夜风飘来,\"告诉宗主,当年他丢进乱葬岗的,不是废物。
是...要烧穿他道心的火。\"
孙小虎扶着赵云天站起身,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赵云天摸着腰间空荡荡的青冥令——不知何时被陆沉摘走了。
他望着山影咬牙:\"此仇...必报!\"话刚出口就剧烈咳嗽,丹田传来的空荡感让他腿一软,差点栽倒。
陆沉没走太远。
他在三里外的岩缝里寻了处隐蔽的洞穴,小貅早已从他臂弯里钻出来,用爪子扒拉着石缝里的野果;白虎趴在洞口,耳朵竖得老高,警惕着四周动静。
他靠着岩壁坐下,望着掌心还未完全消散的金色纹路,终于松了口气。
\"原来主动熔炼,是要拿寿元当引子。\"他摸着命宫,那里的寿元确实少了一截,但换来的道韵足够让《荒古战体》再进一步。
更重要的是,他终于验证了石碑上那句\"寿元为引,万道为薪\"的真意——这熔炉不是累赘,是能吞噬一切道韵的黑洞。
小貅叼着颗野果凑过来,用脑袋蹭他手背。
陆沉低头揉了揉它的绒毛,突然想起陈玄机那间藏着古籍的小屋。
那老头总说\"时机未到\",可现在他有了主动熔炼的能力,是不是离揭开身世更近一步了?
夜风卷着山雾钻进洞穴,陆沉裹紧了外衣。
白虎突然竖起耳朵,朝洞外轻吼一声。
他顺着它的视线望去,月光下的山路上,有几点火光正缓缓移动——是青冥宗的追兵?
还是...
他摇了摇头,闭目养神。
不管来的是谁,等明天天亮,他得先回陈玄机的小屋。
那老头说过,上古战场的秘密,都藏在他当年捡到的青铜残片里。
而现在,他有了更锋利的刀,去剖开这些秘密。
洞穴外,山雾渐浓,将月光染成了青灰色。
小貅蜷在他脚边打盹,白虎则趴在洞口,尾巴尖轻轻扫过地面——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清晨,画一道沉默的记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