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银针的手微微一颤，针尖在蟹膏里浸出诡异的双色纹路——上半截乌黑如墨，下半截赤红似血。这哪里是寻常砒霜，分明是有人用雄黄酒淬炼过砷霜，既能让银针显毒，又能使毒性延迟发作。

\"白将军这是何意？\"枢密使陈乔突然摔了金樽，蟹壳碎片溅到我衣摆上时，我闻到了熟悉的苦杏仁味。三日前在御药房撞见周娥皇侍女时，她裙角沾染的正是这种南诏特产的毒菌粉。

殿外朔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窗棂，十二扇紫檀屏风上的《韩熙载夜宴图》突然渗出细密水珠。我瞳孔骤缩——画中乐师怀抱的琵琶，弦数竟与昨日查获的密信暗码完全一致！

巳时三刻·御膳监

掀开青铜冰鉴的瞬间，我后颈汗毛倒竖。本该存放冰块的夹层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对青玉酒盏，盏底用朱砂画着扭曲的卍字符。这手法我在佛窟贪腐案中见过，当时徐铉说这是\"往生极乐的秘钥\"。

\"大人仔细脚下。\"掌膳太监突然出声，我低头看见满地蟹壳拼成的卦象。乾位缺了一角，正是今晨少府监暴毙的刘大人所属官衙方位。当我要拾起碎壳时，老太监的麈尾扫过地面，那些蟹壳竟拼成了\"从白\"二字！

午时·麟德殿

李煜举箸欲夹蟹时，我抢先劈手夺过金盘。蟹壳裂开的刹那，藏在螯钳里的蜡丸滚落御案，裹着蟹膏的丸身上赫然刻着\"从白\"——既是我的表字，又是李煜的旧名\"从嘉\"与\"重光\"的合称。

\"好个一石二鸟！\"我捏碎蜡丸，里面飘落的金箔竟是用《破阵子》词谱镂空而成。当我要对着光细看时，周娥皇突然打翻酒壶，葡萄酿泼在金箔上显出血色纹路——是汴京皇宫的布防图！

未时·太医署

三具尸体并排躺在竹席上，我掰开王尚书僵硬的嘴，发现舌根处粘着半片莲花笺。这纸笺质地与乐坊血案中找到的残片相同，遇水显出的胭脂字迹却是簇新的：\"罗衾不耐五更寒\"。

突然想起昨夜值更时，看见周娥皇在梅林焚化诗稿。她当时吟的正是这句，火星随风飘到太医院屋顶，现在想来，那些灰烬的形状分明是中毒大臣的姓氏！

申时·地牢

铁链声惊起暗处的老鼠，我摸着墙上的抓痕数到第七道横纹时，终于摸到那个莲花状凸起。这是三个月前查抄北汉细作窝点时发现的密道，出口正对着韩将军府的祠堂。

\"白兄别来无恙？\"黑暗里传来徐铉的声音，我反手甩出蜡丸中藏的金针。针尖钉在砖缝里时，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汩汩流动的暗河。漂浮的河灯上写着\"一江春水向东流\"，这字迹我认得，是赵光义幕僚的手笔！

戌时·御前对峙

我抖开浸过明矾水的诏书，空白处浮现出靛蓝纹路：\"腊月廿三，除白祭灶\"。刑部尚书突然暴起，袖中短刃直刺李煜，却被周娥皇抛出的金步摇打偏。簪头莲花绽开时，漫天金粉飘落，遇酒化作青烟——正是乐坊案中失踪的磷粉！

\"好一曲《相见欢》！\"我击掌大笑，檐角铜铃应声而落。铃中滚出的磁石指向殿外梅林，那里新埋的陶罐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对青玉耳珰——与冰鉴中发现的酒盏正好配成二十四节气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