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寺的晨钟撞碎山雾时，我正跪在《金刚经》石碑前研墨。钟皇后凤冠上的东珠垂帘轻晃，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光斑，像极了现代实验室的激光点阵。

\"小郎君抄经倒是虔诚。\"随侍宦官阴阳怪气地甩了甩拂尘，\"这《心经》都誊了七遍了，莫不是等着菩萨显灵？\"

我盯着宣纸上晕开的墨迹，昨夜翡翠镯上的血字在脑海中翻涌：\"重光十八年七夕，双玉碎。\"此刻腕间的紫檀佛珠突然发烫，这是钟皇后今晨所赐——说是高僧开光的圣物，可我分明看见珠串缝隙里嵌着极细的铜丝，像极了现代窃听器。

\"南无阿弥......\"

稚嫩的童声忽然从经幡后传来。我抬头望去，五岁的小娥皇穿着月白襦裙，踮脚去够供案上的青铜磬。她眉心一点朱砂莲纹在晨曦中流转，竟与李煜的重瞳遥相辉映。

\"当心！\"

我扑过去接住坠落的香炉，青铜炉身刻着的《霓裳羽衣曲》谱纹擦过手背。小娥皇却盯着我腰间晃动的钥匙扣——那是我穿越时带来的宿舍门禁卡，此刻在佛前烛火中泛着冷光。

\"此物似星月。\"她伸出藕节般的小手，腕间翡翠镯叮咚作响，\"能送我否？\"

冷汗瞬间浸透中衣。这镯子与昨夜化蝶宫女所戴的一模一样，内侧\"保大三年\"的铭文正在渗血。我强笑道：\"小娘子说笑了，这是......\"

\"这是天机盘。\"苍老的声音突然插入。法眼禅师的继任者悟真住持不知何时现身，枯枝般的手指捏住钥匙扣，\"《摩诃僧祇律》有载，佛陀曾以星月轮推演因果。\"

钟皇后的东珠帘猛地一晃。

悟真突然抓起我誊经的狼毫，在《金刚经》碑文空白处挥毫疾书。墨迹遇风则燃，青烟中浮现的竟是李煜的《虞美人》：\"问君能有几多愁......\"

\"佛偈！这是佛偈！\"老住持须发皆颤，手中念珠突然崩裂，\"此子所书暗合三十年后劫数，皇后娘娘，此乃天机示警啊！\"

山门外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却独独避开小娥皇周身三尺。她捧着钥匙扣咯咯直笑，翡翠镯上的血珠滴落处，青石板绽开朵朵红莲。

钟皇后踉跄后退，凤袍上的金线鸾鸟在电光中宛如活物：\"法师是说......是说从嘉他......\"

\"娘娘！\"我扑通跪地，借机将沾着红莲汁液的指尖按在经卷上，\"此非灾祸，实为因果。您看这‘愁‘字——\"

雨水恰好打在墨迹上，\"愁\"字竟化作并蒂莲图样。这是后世出土的周娥皇墓志铭边缘纹饰，我的论文第三章还专门分析过这个细节。

小娥皇突然拽住我的袖角：\"哥哥你看！\"

她指尖所向，栖霞山巅的佛光中竟显出一座琉璃塔——那分明是现代重建的报恩寺遗址！塔身流转的霓虹光影与香火青烟交织，构成《玉楼春》的句子：\"晚妆初了明肌雪......\"

\"妖孽！\"

悟真突然暴喝，禅杖直指我的眉心。钟皇后却猛地抬手：\"且慢！\"她腕间佛珠扫过供桌，青铜磬无风自鸣，声波震碎雨幕，琉璃塔幻象中竟走出个戴金丝眼镜的老者——那是我在现代的导师！

\"白泽！\"导师的幻影推了推眼镜，\"你篡改的论文数据正在影响历史因果链......\"话音未落，小娥皇突然将钥匙扣按在磬上。

\"叮——\"

时空撕裂的嗡鸣声中，我看见导师手中的《南唐遗事》正在燃烧，书页间飘落的灰烬化作此刻的雨滴。怀中的玉珏突然腾空，与钥匙扣拼成个奇异罗盘，指针正指向小娥皇心口。

\"快阻止她！\"悟真禅杖杵地，十八罗汉像同时睁眼。小娥皇却笑着捧起罗盘，翡翠镯上的血珠在盘面写满梵文：\"三生石上旧精魂......\"

钟皇后突然闷哼一声，东珠帘上溅满黑血。我这才发现她袖中藏着的银针匣——史书记载钟皇后擅针灸，却不知每根针都淬着牵机药！

\"娘娘不可！\"我扑上去夺针匣，腕间佛珠突然炸开。一百零八颗檀木珠悬浮空中，每颗都映出未来画面：李煜在周娥皇棺椁前写悼亡诗、小周女英被赵光义强召入宫、汴京午门飘落的《虞美人》词稿......

小娥皇的罗盘突然爆出强光。当众人恢复视觉时，她正歪着头将钥匙扣系在颈间：\"这个抵了及笄礼可好？\"又指着雨中浮现的琉璃塔幻象：\"那座塔，我死时要穿着它图案的衣裳入殓。\"

暴雨骤停。悟真住持跌坐在地喃喃自语：\"菩萨畏因，众生畏果......\"钟皇后颤抖着将紫檀佛珠套回我手腕，珠串内圈赫然显出激光刻印的英文：Made in China.

回銮途中，马车经过秦淮河畔。小娥皇突然掀开车帘指着画舫：\"那里！四十年后的七夕，我要在船上唱‘林花谢了春红‘......\"夜风卷着她的呢喃落入河水，泛起的光点竟是现代城市的倒影。

更诡异的是，我腕间佛珠开始自动计数，每当李煜在宫中啼哭一次，珠子就裂开一道细纹——这分明是原子钟的计时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