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般的北风削过猎场，我望着远处紫金山巅的残雪，突然想起去年此时正在宿舍暖气片旁刷《动物世界》。李煜攥紧缰绳的小手突然一颤，他胯下的青海骢正对着枯草丛中的白骨喷吐白气。

\"义皇子觉得这围场布置如何？\"李弘冀策马靠近，玄狐大氅上的冰凌随着动作簌簌掉落。他马鞭所指处，二十面绘着狻猊的旌旗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我注意到旗杆底部的新土——那是三天前连夜埋设的机关，暗格里藏着浸过狼头草的弩箭。

忽然林间惊起寒鸦，数百铁蹄踏碎薄冰。李煜的青海骢突然人立而起，我甩出腰间蹀躞带缠住马辔的瞬间，瞥见枯枝间闪过幽绿瞳光。那不是寻常野狼——它们的体型大如牛犊，獠牙间垂落的涎水竟泛着靛蓝色。

\"护驾！\"侍卫长的嘶吼被狼嚎撕碎。三十头巨狼呈锥形阵冲出密林，最前头的白狼王额间嵌着枚铜钱大小的红玉。我心头巨震，那分明是上个月吴越使团进贡的鸡血石！

李煜的惊叫声中，我扬手撒出特制的茱萸粉。暗红色烟雾在寒风中炸开，狼群顿时乱了阵型。\"接着！\"我将竹筒抛给最近的侍卫，\"对着狼眼喷射！\"这用爆竹火药和崖椒末调配的\"火龙散\"，在雪地上爆出团团赤焰。

白狼王突然调转方向，直扑向坠马的李煜。孩子绣着金线的貂绒帽滚落雪地，重瞳里映出森森獠牙。我蹬着松树干飞扑过去，狼牙擦过后背时，闻到自己血中散发的薄荷味——是麒麟面甲药囊渗入血脉的痕迹。

\"铛\"的一声金铁交鸣，狼牙咬在玄铁护臂上迸出火星。白狼王腥臭的喘息喷在脸上时，我摸到它颈间冰凉的银铃。铃铛内壁的凸起触感让我浑身发冷，那刻的分明是\"从嘉\"二字！

混乱中我用牙咬断银铃系绳，滚烫的狼血溅进衣领。白狼王濒死的哀嚎引发雪崩，漫天飞雪里，我抱着李煜滚进猎户陷阱。腐叶堆中埋着的兽夹\"咔嗒\"咬住披风，离孩子太阳穴仅半寸之遥。

\"白泽哥哥，你的眼睛...\"李煜颤抖的手指抚上我右眼。冰面上倒映出我的瞳孔竟泛起狼一般的幽绿——方才搏斗时，狼王的血渗入了三个月前中毒的伤眼。

地面忽然传来震动，赵光义的声音自陷阱上方飘来：\"好个忠仆救主。\"他投下的绳梯散发着龙涎香气，可我分明看见绳结处缠着狼头草茎叶。李煜抓住绳梯时，他腰间的鎏金香囊突然开裂，滚出颗刻着吴越图腾的象牙骰子。

暮色降临时，我在太医帐中偷偷摩挲那枚银铃。烛光下，\"从嘉\"二字边缘露出青铜底色——这是用汞齐鎏金伪造的旧物。铃铛内壁的吴越国徽记旁，竟有一串极小的契丹文字：\"丙辰年冬至，凤凰归巢。\"

帐外突然传来周娥皇的琵琶声，《汉宫秋月》的曲调里藏着摩斯密码的节奏。我蘸着药汁在绷带上译出：\"三更马厩，蹄铁有疑。\"

子夜时分，我潜至马厩。李煜的青海骢正在焦躁地刨地，卸下的马蹄铁上沾着靛蓝色黏液。用银针挑取样本时，突然照见草料堆里埋着半截断箭——箭镞上淬的，正是三个月前中秋宴出现过的苗疆蛊毒。

更诡异的是马槽底部，那里用血画着个现代化学符号：HgS。这朱砂的分子式，本该在一千年后才被世人知晓！

寒风卷着雪粒扑灭灯笼，我转身时撞见周娥皇苍白的脸。她发间的鎏金蝴蝶簪少了一翼，残翅断面露出微型胶卷般的金属薄片。\"小心...\"她将簪子塞进我手心，突然被阴影里伸出的手扼住咽喉。

李弘冀从黑暗中踱出，鹿皮靴碾碎地上的朱砂符号：\"义皇子好雅兴。\"他指尖把玩着半枚翡翠耳珰，正是中秋宴赵光义\"拾得\"的那只。周娥皇颈间渐渐浮现紫痕，却仍用唇语向我传递：\"丙申，井宿，危。\"

次日清晨，我在溪边清洗银铃时，发现冰面下沉着具侍卫尸体。撬开他紧握的拳头，掌心里是用血画的简易地图——标注着猎场东北角的新坟。那里埋着的，正是昨日那头白狼王。

趁众人收拾行装，我借口拾柴潜入松林。狼尸额间的鸡血石不翼而飞，创口处爬满荧绿色蛆虫。翻开狼腹时，胃袋里滚出团未被消化的绢帕，上面绣着半阙《菩萨蛮》——字迹竟与李煜七岁时的笔迹一模一样。

风雪突然加剧，远处传来号角声。我藏起绢帕转身欲走，却见雪地上赫然印着双登山靴的足迹——那防滑底纹，分明属于二十一世纪的某国际户外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