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那边，杏黄旗被山风刮得呼啦呼啦响。红漆木台上呢，火灵花正开着，橙红的花瓣往外吐着，一片一片的花瓣上都带着细碎的灵气，在早晨的阳光里，就跟撒了金粉似的，可好看了。

苏小餮就站在台中央，他手心里握着九曜令，都被他捂得热乎乎的了。丹田那儿的青铜鼎还轻轻抖着呢。刚刚领奖的时候啊，他故意朝着火灵花走近了半步，他身体里的饕餮之魂就偷偷地吞了火灵花三成的精魄。这一下可不得了，他现在的修为感觉都快要突破炼气大圆满了。

周元长老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说道：“苏小餮、李风，你们这次试炼拿到了九曜令，这可是十年都没人做到的事儿啊。”说完，就把两块刻着“玄霄”两个字的鎏金腰牌递了过去，“这是内门弟子的令牌，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能随便进出藏经阁、灵田了，每个月还能多领三株培元草呢。”

这时候，台下到处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玄霄派的内门弟子啊，以前都是只收筑基期以上的人。苏小餮才炼气九层，就因为一场试炼直接能进内门了，这可让那些辛辛苦苦练了三五年的外门弟子眼红得不行。

突然，人群里有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哼，苏小餮，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张涛硬挤到前排，脖子上还留着试炼时被苏小餮用麻辣兔肉陷阱烫出来的红印子呢。他扯着嗓子喊：“九曜阵就是个死东西，能破这阵也就是靠些邪门法子！真要是比斗法的话，我……”

“张师兄这是不服气啊？”李风紧紧握着腰牌，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往台前这么一立，就跟一堵墙似的。“要不咱现在就去演武台比划比划？我这一双拳头啊，倒想看看那些邪门歪道能不能打得人三天都吃不下饭。”

台下的人哄堂大笑起来。

张涛的脸一下子涨得紫红紫红的，刚要发火呢，突然看到苏小餮扭头看了过来。

这少年的眼尾微微往上挑着，嘴角带着那种满不在乎的笑，可眼睛里的那股子冷意啊，让张涛一下子就想起试炼的时候，被麻辣兔肉辣得在地上打滚的情形。那兔肉里可是加了苏小餮特制的“火棘椒”，就连筑基期的修士都得猛灌三壶灵泉才能把那灼烧感给压下去呢。

“都安静点！”周元长老轻轻咳嗽了一声，眼睛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夏侯无双身上。

那个人穿着月白色的道袍，腰上挂着玄霄派的玉牌，只是手指尖深深掐进了手掌心，指关节都泛着青白的颜色。

苏小餮顺着周元长老的目光看过去，正好和夏侯无双突然抬起来的眼睛对上了。那双眼睛就跟蘸了毒的冰锥似的，可没过一会儿，夏侯无双就低下了脑袋，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小餮能得到这份荣耀，我这个做师兄的当然高兴啦。”

“哦？”苏小餮故意把音调拖得老长，还把鎏金腰牌在指尖转了一圈，“前几天我还听人讲呢，说我这种就会耍嘴皮子的吃货，一辈子都别想进内门。”

这一下，台下立马就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

夏侯无双的耳朵尖有点泛红，不过还是保持着那副温和的样子，说：“肯定是那些没眼力见儿的在乱嚼舌根，小餮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苏小餮没有搭话。

他眼睛盯着夏侯无双腰间晃悠的玉牌——上辈子，在他被推进万兽渊的时候，夏侯无双腰间就挂着这么一块玉牌。

那块玉牌上的裂痕，这时候随着夏侯无双的动作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看不见的，和记忆里沾了血的样子重合起来了。

“都散了吧。”周元长老挥了挥手，“三天后的卯时，在前殿议事。”

三天之后，前殿里弥漫着沉水香的味道。

苏小餮站在殿里，听着周元长老敲着青铜令牌说：“这次玄霄派要和苍梧、青鸾两个门派一起搞联合试炼，地点就在苍梧山深处的‘饕鬄遗迹’。”“饕鬄遗迹？”李风挠了挠脑袋，“我听山脚下说书的讲过呢，说是上古饕鬄那大妖怪死的地方，里面到处都是宝贝，可也到处都是能要人命的机关啊。”

“没错。”周元长老翻开一本都发黄了的典籍，“这遗迹开启的时候啊，得三个门派每个门派出五个人，就七天的时间，谁先找到那个‘饕鬄心核’，谁就是这次试炼的第一名。第一名所在的门派呢，能得到苍梧山灵脉三年的使用权，还能得到遗迹里的传承呢。”

这一下，大殿里就像炸了锅似的。

灵脉三年的使用权，对那些小门派来说，那可是超级大的机缘啊。玄霄派虽然也不算小门派，可这几年老是被苍梧派压着，都抬不起头来，这次的试炼啊，差不多就是打破这个局面的关键了。

“苏小餮。”周元长老冷不丁地就点了他的名，“你在这次试炼里表现特别好，我和其他几位长老商量过了，让你当玄霄派的领队。”

“领队？”夏侯无双一下子抬起头来，“弟子我没什么本事，不过我曾经跟着师父去过苍梧山，对那儿的地形可熟悉了……”

“你师父上个月才说你最近心里乱糟糟的，得闭关好好静修呢。”周元长老看了他一眼，“这次的领队啊，就由苏小餮来当。”

散殿的时候，夏侯无双被几个长老给叫住了。苏小餮刚走到殿外面，就看到林婉儿捧着个青瓷的食盒在走廊下面等着呢。她穿着月白色的裙衫，头发上别着一朵小白花呢。看到他走过来，就把食盒递了过去，说道：“听说你要去遗迹，我熬了茯苓养神粥，还加了百年人参须子呢……”

“婉儿你可真好。”苏小餮接过食盒，打开盖子，一股香甜混合着灵气就直往鼻子里钻，“对了，你知不知道饕鬄遗迹具体有啥规则呀？”

林婉儿低着眼帘，整理着被风吹乱的他的头发梢儿：“遗迹里有禁空的法术，不能御器飞行；还有食毒兽，专门吃修士的灵气……”她的手指稍微停顿了一下，“我前天在药王谷的旧书里翻到，饕鬄的心核得用‘百鲜露’才能引出来，不然就会触发自毁机关。”

苏小餮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百鲜露可是用一百种灵植的精华熬制的呢，他的空间戒指里正好存着半坛子，那还是前世用饕餮的魂魄引来灵蜂采的蜜酿成的。

“谢啦。”他揉了揉林婉儿的头顶，“等我回来，给你做蟹粉狮子头，就用灵湖的青蟹。”

林婉儿的耳尖变得红红的，转身跑开的时候裙角扫过了廊下的兰草。

苏小餮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一转身却迎上了一道阴森森的目光——秦月如靠在院墙边的桃树下，手里摆弄着一朵血红色的曼陀罗，看到他看过来，就歪着头笑了笑说：“苏公子可真是有福气啊，有美人给你准备吃的。”“秦姑娘不也没闲着嘛。”苏小餮瞅了瞅她袖子里时隐时现的紫色绢帕，这可是苍梧派弟子的标志呢，“我听闻苍梧派这次带队的是他们的大师兄，秦姑娘咋不去套套近乎呢？”

秦月如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把曼陀罗捏碎了，花汁从手指缝里流下来：“苏公子啊，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遗迹里面可不像演武场，可没多少人会给你捧场叫好的。”

看着她一扭一扭地走了，苏小餮就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九曜令。

突然，青铜鼎变得滚烫滚烫的，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饕餮之魂在发出警告呢。

当天晚上，他就偷偷摸摸地进了藏经阁。

就着夜明珠的光亮，在那些古书里翻到了有关“饕鬄遗迹”的记载：“遗迹有九个殿呢，每个殿都有守殿兽，这些家伙可会伪装了，一碰到活人就会显出原形；它们的心核在第九个殿里，得用精血当引子……”

“小餮？”李风抱着一堆符篆推门进来了，“我刚找张师叔要了避毒符和定身符，听说遗迹里有食人花呢……”

“来得可真巧。”苏小餮指着古书上的守殿兽图说道，“明天去灵田抓十只灵鼠回来，我要做麻辣鼠肉干呢，守殿兽喜欢腥味，这东西能把它们从洞里引出来。”李风眼睛放光，兴奋地说：“好嘞！我再到药堂弄点蚀骨粉，撒到陷阱里去……”

他俩就凑在桌子前，一直商量到三更半夜，这时候呀，窗外的月亮都已经爬到飞檐上头去了。

就在同一时间呢，苍梧山的密林中，夏侯无双“啪”的一声，把一袋灵石拍到石桌上。

石桌对面坐着个穿青衫的男子，这人就是苍梧派的领队徐昭。徐昭就听夏侯无双说：“苏小餮必须得死在遗迹里头。他身上有九曜令呢，那可是开启第九殿的关键钥匙。”

“九曜令？”徐昭听了，眼睛一眯，“我们苍梧派找了十年的东西，居然在他身上？”

这时候，秦月如从树后面转了出来，她用指尖蘸了蘸石桌上的血，然后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咒，说：“那咱们就在第三殿设个圈套，让玄霄派的人去触发机关，到时候啊……”说着，她还舔了舔嘴角，“九曜令就归我们啦。”

夏侯无双看着夜色里模模糊糊的玄霄派山门，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苏小餮，你还以为重生就能改变命运啊？哼，这一回，我要让你连点儿渣都剩不下。”

这联合试炼的日子啊，来得比想象中要快得多。

苏小餮背着空间戒指，那里面装满了食材呢，李风则扛着捆得结结实实的符篆包，两人就站在山脚下的青石板路上。晨雾还没散呢，老远就能瞅见三顶华盖，华盖上面绣着各派的标记，正朝着遗迹那边慢慢移动呢。苍梧派的是玄鸟标记，青鸾派的是凤凰标记。

“走呗。”苏小餮伸手拍了拍李风的肩膀，他袖子里的九曜令热得发烫呢，“得让他们知道，啥才是真正的饕鬄。”

山风呼呼地吹着，带着晨雾从他俩的头发丝儿上扫过。远处传来苍梧派弟子的笑声，不过这笑声慢慢就被松涛声给盖过去了。

晨雾没散干净呢，苏小餮和李风就顺着青石山路往集合的地方走。

山涧里的溪水在脚边哗啦哗啦响，就像在唱歌似的，松针上的露珠时不时就掉下来，把他俩的鞋尖都给弄湿了。

李风扛着他那个符篆包，嘴里瞎哼着不知道啥调的山歌。突然，他一脚踢到一块凸出来的石头，身子晃悠了两下，嘟囔着：“这路可真烂，比比试炼的时候那些陷阱还难走呢。”

苏小餮低着头，躲开那些横七竖八伸出来的树枝子，眼睛却一下子扫到路边的灌木丛那儿。他瞅见灌木丛里好像有衣角在动，感觉像是有人在偷偷瞅他们呢。

他脚步稍微停了一下，假装是在系鞋带，手指在地上抹了一把湿乎乎的泥，反手就朝着那个地方甩了过去。就听“哎呦”一声，从灌木丛里跌出来一个穿青衫的弟子，他腰上还挂着苍梧派的玄鸟玉牌呢。

“这位兄弟，你躲在林子里是看风景呢？”苏小餮歪着脑袋笑了笑，可是眼睛里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那小弟子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弯腰抓起地上的玉牌，撒腿就想跑。李风一个箭步跨上前去，拿着符篆包就把他的路给拦住了：“你是苍梧派的吧？哎，咱们不是应该在遗迹口那儿集合吗？”

那个穿着青衫的弟子，喉咙那儿上下动了动，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谁、谁偷看了啊！我就是来采灵菌的！”他这话音还没落呢，袖子里就掉出来个小瓷瓶，瓶子里散发出一股腥甜的气味。这气味啊，正是苏小餮前几天在藏经阁闻到过的，就是守殿兽特别爱吃的那种腐肉香。

李风弯下腰把瓷瓶捡起来，眉毛紧紧地皱成了一团：“这味儿不太对劲儿啊，好像……”

“像是诱兽香。”苏小餮伸手把瓷瓶接过来，手指在瓶口轻轻抹了一下，“这是用十多种又腥又臊的灵草熬制出来的，专门用来引诱遗迹里的守殿兽的。”他抬起眼睛，盯着那个青衫弟子说：“你是苍梧派的弟子，不在集合的地方等着，却跑到玄霄派的山路上采灵菌？而且采的还是做诱兽香的材料？”

青衫弟子的脸“唰”地一下变得煞白，转身就想跑，可李风眼疾手快，一把就揪住了他的后衣领。

苏小餮也没闲着，伸手就扣住了他手腕上的脉门，然后把灵力往里一探。这一探才发现，这个人也就炼气六层的水平，可是脉门那个地方却有被灼烧过的痕迹，很明显是被人下了禁制。苏小餮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冷冰冰的，他丹田处的青铜鼎微微颤抖着，饕餮之魂的威压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他问道：“说，是谁让你来的？”“是……是秦姑娘……”那青衫弟子牙齿直打颤，“她讲只要在玄霄派的山路上撒诱兽香，把守殿兽提前引出来，就能……就能让苏领队在试炼里丢人现眼……”

“啪！”李风把符篆包狠狠砸在地上，这一下震得那青衫弟子浑身一抖：“好你个秦月如，真把咱们玄霄派当成好欺负的了！”

苏小餮松开手，那弟子赶忙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苏小餮望着那弟子消失的方向，手指轻轻敲着腰间的九曜令——前世夏侯无双也是这么干的，先让小喽啰来试探，然后再一步步设下圈套。

现在这诱兽香不过就是个开头菜，真正厉害的手段还在后面呢。

“小餮，要不咱们回去找周长老吧？”李风攥着拳头，“这事儿太奇怪了，他们肯定还有后招！”

“找长老？”苏小餮弯下腰捡起符篆包，拍了拍上面的土，“他们就盼着咱们乱了分寸呢。”他抬起头朝着山雾深处望去，集合点的华盖已经模模糊糊能看见了，“走，去会会这些老熟人。”

两人绕过山弯，集合点的那片空地一下子就出现在眼前了。

三派的弟子各自站成一堆，苍梧派的玄鸟旗、青鸾派的凤凰旗在雾气里若隐若现。苏小餮的眼睛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心里“咯噔”一下就沉下去了。平常玄霄派的外门弟子，好多看着都眼熟，可现在站在苍梧派那边的人里，居然有七八个他瞅着特别陌生的面孔。

那些人穿着普通的弟子衣服，可腰上挂着有裂痕的玉牌呢，跟夏侯无双前几天在演武场戴的玉牌，纹路一模一样。

苏小餮把声音压得低低地说：“瞧见没？第三排穿灰衣服的，左边那个老是摸戒指的，还有右边那个，眼睛总往咱们这边瞅的。”

李风眯着眼睛看过去，突然哼了一声，说道：“那个穿灰衣服的，我前几天在药堂见过，他说自己是杂役弟子，可药堂根本就没这人啊！”

苏小餮嘴角撇了撇，说：“他们就是夏侯无双安插的暗桩。上辈子他就这么干过，用外门弟子的身份混进队伍里，到了关键时候就背后捅刀子。”

刚说完这话，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哟，玄霄派的领队来啦？听说才炼气九层呢，这遗迹里的机关，恐怕得跪下来求咱们苍梧派救命吧？”

苏小餮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个穿着苍梧派衣服的高个子弟子，左眼角有一道刀疤。他旁边站着的，正是刚刚逃跑的那个青衫弟子，这时候正缩着脖子，眼神躲躲闪闪的呢。“苍梧派啥时候开始收那种光会耍嘴皮子的弟子啦？”李风脖子一梗，就怼了回去，“我们玄霄派的领队破那九曜阵的时候，你们苍梧派的大师兄说不定还在灵田里拔草呢！”

那个脸上带刀疤的弟子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抬腿就要往前冲，结果被后面的徐昭给拦住了。

苍梧派的领队徐昭，穿着那金线绣着玄鸟图案的道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苏领队您可别生气啊，我这师弟就是说话没个把门儿的。”他眼睛往苏小餮腰间的九曜令上扫了一眼，那眼底就闪过一丝贪婪，接着又说：“不过这遗迹里面可危险得很呢，苏领队您要是需要帮忙的话……”

“徐师兄的好意，苏某我心领了。”苏小餮轻轻拍了拍背上的空间戒指，“我这人啊，别的东西没有，就是满肚子的‘奇奇怪怪的法子’，对付那些机关兽啊，足够了。”

徐昭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苏小餮瞧见他袖口有暗红色的痕迹，就跟秦月如捏碎曼陀罗时滴下来的花汁颜色一模一样。

他悄悄地往后退了半步，和李风并排站着，两个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就重叠到一块儿去了。

山上的雾气慢慢散了，远处传来了晨钟敲响的声音。

在集合点的弟子们开始整理队伍了，苍梧派的玄鸟旗最先举了起来，青鸾派的凤凰旗也紧接着就升起来了。苏小餮瞅着队伍最前面那些正叽叽咕咕交头接耳的陌生面孔，然后伸手摸了摸热得发烫的九曜令。他能感觉到，饕餮之魂的震颤变得越来越强烈了，就好像在一个劲儿地提醒他呢，真正的大麻烦，这才刚刚冒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