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才敲完第七下，周元长老那身道袍就让山风给吹得呼啦啦直响。

他伸手就掐了个法诀，紧接着，跟前青灰色的石拱门一下子就亮起了幽蓝幽蓝的符文，那模样就像是一头巨兽张开了嘴巴，还泛着冷冷的光呢。

“联合试炼，开始喽！”

这声音刚一落，各门派的弟子就跟潮水似的往遗迹里头涌。

可苏小餮呢，他伸手拉了拉李风的衣角，故意慢了半丈的距离。为啥呢？就在刚才整队的时候啊，他清清楚楚地瞧见有三个苍梧派的弟子，眼睛老是盯着自己腰间的九曜令看呢。其中有一个，左耳垂上长着颗朱砂痣的，那手指的关节都捏得发白了，就连储物袋上的流苏都被他攥成了死结。

“小餮，咋不走哇？”李风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他扛着一把半人高的玄铁斧呢，那斧刃在石拱门边蹭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我听人说啊，这遗迹里头有千年朱果呢，要是被别人都抢光了……”

“李哥，你闻闻看。”苏小餮突然抽了抽鼻子，然后看似很随意地往左边挪了一小步，就这么巧，一枚淬了毒的银针从斜刺里飞过来，正好就被他给躲过去了。

那银针“叮”的一声，就钉在了他刚刚站着的青石板上，银针的尾部还缠着一缕暗红色的丝线呢，这丝线和徐昭袖口上没擦干净的血痕，那是一模一样啊。

李风的瞳孔一下子就缩得跟针尖似的。他这才发觉，原本散落在四周的三十来个弟子啥时候围过来了都不知道呢。打头的就是苍梧派那个脸上带刀疤的弟子，这时候他脸上哪还有刚刚的那种急躁啊，嘴角一咧，露出阴狠狠的笑，说道：“苏领队可真有两下子啊，连我秦师姐的‘红丝钉’都能躲过去。”

“秦月如？”苏小餮挑了挑眉毛，“你们苍梧派啥时候跟青鸾派的骗子混到一块儿去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右边突然传来一阵破风声。

李风大喊了一嗓子，手里的玄铁斧横着就劈了出去，一下子就把来偷袭的青鸾派弟子连人带剑给砸飞出去三丈远。

那个弟子撞到石壁上，吐了一口血，却还硬撑着笑了笑说：“苏小餮，你以为就凭你那块九曜令就能保住所有的机缘吗？夏侯师兄可说了，今天你要么把令交出来，要么……”

“闭嘴！”苏小餮的瞳孔一下子就泛起了金色的光芒。“夏侯”这两个字就像一根钢针一样扎进他的脑袋里。前世啊，就因为这一声“师兄”，他在遗迹最深处替夏侯无双挡了致命的一击，结果呢，被那个伪君子反手就推进了万蛇窟。

山上的风带着遗迹里的霉味吹了进来，苏小餮突然就笑了。

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酒顺着下巴滴到了九曜令上，那九曜令上的九颗星纹一下子就都亮了起来，他说：“李哥，先揍那些腿软的。”李风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这玄铁斧啊，最厉害的就是劈砍了。他专挑那些躲在后面，灵气波动不怎么强的弟子去攻击。

苏小餮呢，就像条特别滑的鱼似的，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只要有法器或者法术朝着他过来，他手指尖上的九曜令就会产生吸力，把那些攻击都变成金色的光流，然后吸到自己身体里。这就是饕餮之魂的特别之处，那些攻击里蕴含的灵气越多，转化成修为就越有效率。

“他在吸咱们的灵气呢！”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那些围攻的弟子一下子就乱了阵脚。

有个苍梧派长老的弟子，都已经到金丹期了，急得眼睛都红了，挥舞着降魔杵就朝着苏小餮的天灵盖砸过去，嘴里还喊着：“你给我去死吧！”

苏小餮也不躲，就那么让那降魔杵砸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骨头断裂的声音和金属碰撞的声音混在一起，可他呢，还舔了舔嘴角的血，笑得更加张狂了：“这一招挺厉害啊，再用一次呗？”话还没说完呢，他就弯曲手指弹出了一个油光光的枣核。这枣核啊，是今天早上用灵米蒸枣泥糕剩下的核，还混合了他半口本命精血呢，这时候就变成一道红色的光芒，直接朝着对方的丹田刺过去了。

那个弟子惨叫着就倒下去了，其他弟子的攻击一下子就弱了很多。

李风趁着这个机会，抡起玄铁斧在空中划了个半圆，把左边的七个人都给逼退了，喊道：“小餮，他们要跑啦！”

“跑？”苏小餮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都已经来了，怎么也得留下个见面礼啊。”他手指头在九曜令上一个劲儿地猛点，那饕餮之魂的威压就跟潮水似的，“哗”地一下就涌出来了。好几个炼气期的小弟子哪受得了这个呀，直接就被压得“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了。他们身上的储物袋也跟着凑热闹，“啪啪”地就爆开了。里面那些灵果啊、丹药啊，就连半块妖兽内丹都飘了起来，全被九曜令吸了个精光。

“行了，别闹了！”

这一嗓子就跟炸雷似的，震得石头渣子“簌簌”地直往下掉。

大家扭头一瞅，只见一个长得跟铁塔似的大汉，扛着一把青铜大刀就挤进来了。那刀身明晃晃的，把他那张凶巴巴的脸都给映出来了，这人正是药王谷的弟子王猛。

他腰上还挂着一串风干的蛇胆呢，每走一步就发出“哗啦”的响声。他扯着嗓子喊道：“苏小餮，你是不是觉得药王谷的人都好欺负啊？”

苏小餮呢，眼睛就盯着王猛的脚步。

这大汉每踩一步，那青石板都得往下陷进去好几厘米，很明显他练的是那种刚猛的外功，下盘就是他的破绽。

苏小餮朝着李风使了个眼神，李风立马就抡起斧子朝着王猛的左边砍过去。王猛没办法，只能挥起大刀横着去挡。

就在王猛的刀身荡起来的这个空当儿，苏小餮猫着腰一下子就钻到他身边去了，手掌直接就按在对方膝盖弯那块儿。要知道，这地方对于练外功的修士来说，那可是最脆弱的“麻筋”啊。

“啊！”王猛手里的大刀“当啷”一声就掉到地上了。

他单膝跪在地上，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可怎么使劲儿都站不起来。苏小餮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王师兄啊，这刀挺沉的吧？要不我帮你拿会儿呀？”说完就抄起大刀，朝着李风那边一扔，还喊着：“李哥，拿这刀去削两斤妖兽肉呗，我瞅这刀还挺锋利的呢。”

李风接住刀的时候，那些原本围着的弟子一下子就像受惊的鸟兽一样，全都散开跑掉了。

苏小餮抬腿就踹了脚边一个装晕的苍梧派弟子，然后从他怀里翻出一块玄铁令。这玄铁令啊，和前世夏侯无双用来骗他进陷阱的令牌那是一模一样的。

他把玄铁令捏碎了，溅出来的火星落在青石板上，那光亮就和前世万蛇窟里那些蛇眼发出的幽光特别像。

这时候李风突然喊道：“小餮，那边好像有动静呢！”

于是两人就顺着那个方向摸索着过去，越走就越能闻到一股腥味。

转过了三道石门之后，就看到有个穿着月白色裙子的女子。她背靠着石壁，身边围着七只火狐妖兽呢。她头发上插着的玉簪断了半截，裙摆上沾着黑色的血，可手里还紧紧捏着一根细得像牛毛似的银针，正扎在最后那只火狐的睛明穴上。

她抬起头来，眼底还有没消散的倔强，可声音却软软的，就像春天的雪一样，说道：“救……救命……”

苏小餮听到这声音，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为啥呢？因为这张脸他可记得太清楚了。前世在乱葬岗的时候，就是这个被药王谷逐出师门的人，用半颗还魂丹才保住了他最后一口气呢。那时候啊，她全身上下都是血呢，可还是笑着讲：“我虽然被赶出来了，但是药王谷的医术，我可没忘。”

“李哥，火狐的内丹就归你啦。”苏小餮把腰间的酒葫芦解下来，朝着李风就扔了过去，“我得去救人。”说完，他就抄起刚刚捡到的玄铁剑，把饕餮之魂的灵气灌注到剑身里，一下子剑身上就泛起了金色的纹路。

站在最前面的火狐一下子就扑了过来，那獠牙上还滴着毒液呢。

苏小餮身子一转就躲开了，不过剑刃还是擦着狐狸的肚子划了过去。他可不是要杀这火狐，就是想把它激怒呢。

果不其然，火狐被弄疼了，尾巴那里“噗”地喷出了赤红色的火焰。

嘿，你猜怎么着？苏小餮直接张开嘴，就把那团火焰给吞下去了。

饕餮之魂在他身体里欢快地叫着，他的灵气值那是蹭蹭地往上涨，肉眼都能看得见。

“厉害啊！”李风的玄铁斧已经把两只火狐给劈翻了，“小餮啊，那个女子的伤……”

苏小餮没吭声。

他眼睛就盯着女子腰间的药囊，那药囊虽然旧了些，但是上面绣着药王谷特有的五叶纹呢。

上辈子啊，一直到死，他都不知道呢，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仆，在他毒发的时候，能用银针把他全身上下三百六十五处大穴都给封住；在他被人追杀的时候，就用三株路边的野草，就能配出比聚气丹还有效的补药呢。

“别怕。”他一剑砍开最后一只火狐的爪子，然后迅速转身，把女子挡在身后，说道：“我是苏小餮，以后啊，你就跟着我吧。”

女子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她看着少年那被血染红的衣服，又瞅了瞅他腰间闪着金光的九曜令，忽然就笑了，应道：“行。”

就在这个时候，遗迹的深处传来了好几声清脆的鸟鸣。

苏小餮的九曜令又开始发烫了，而且比之前烫得更厉害。

他看了看女子腰间的药囊，又瞧了瞧李风肩膀上还在滴血的玄铁斧，心里突然就想，这一辈子啊，可能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石厅里，血腥味儿和焦糊味儿在空气中搅和在一起。

当最后一只火狐的尸体“砰”的一声砸在青石板上的时候，林婉儿扶着石壁的手终于松了下来，银针“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额头的碎发被冷汗黏着，月白色裙子上的黑血已经变成了暗褐色，可她还是强撑着挺直了腰杆儿，就像一棵被暴雨打得弯了腰的兰草，却非要在泥地里显出几分傲气来。

“伤得厉害不？”苏小餮蹲了下来，手指停在她胳膊肘儿伤口上方大概半寸的地方。

前世在乱葬岗的那些事儿一下子就涌上心头：那时候这姑娘也是这样，自己都伤得浑身是血了，却把最后半颗还魂丹塞进了他的嘴里。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也比平常温和了不少，说道：“我不太懂医，不过李哥砍妖兽的时候捡到了一块冰魄草，敷上去应该能止痛。”

李风马上就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株泛着幽蓝光芒的草叶，大大咧咧地就要往林婉儿膝盖上的咬伤处按。苏小餮一下就把他的手给拍开了，说：“你这手没个轻重的，能把人家骨头都捏碎喽。”然后苏小餮接过冰魄草，拿衣角把草叶上的泥擦了擦，说：“我以前啊……咳咳，我以前见过药王谷的疗伤方法，得这样——”

林婉儿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惊讶。

刚刚以一敌众的那种狠劲儿还在这少年的眉梢上没散去呢，可现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连呼吸都变得很轻很轻，就怕惊扰到她胳膊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她突然轻轻笑了一声，说：“苏公子啊，不用照着做啦，我这伤啊……是被火狐爪子上的毒给弄的。”说着她就解开了药囊，拿出一个青瓷瓶，“这是我自己配的解毒药粉，敷上就好了。”

药囊一打开，那股奇特的香味就更浓郁了。

苏小餮闻到这个香味，突然就想起以前有一次中毒的时候，就是这种香味和草药的苦味混在一起，在他心口压了三天三夜呢。他眼睛死死地盯着青瓷瓶上那歪七扭八的“解百毒”三个字，嗓子就像被什么东西给掐住了似的，干巴巴地问：“你被赶出师门……就是因为自己偷偷配药啊？”

林婉儿的手指头一下子就僵住了。

那药瓶在她手心里转了半圈，青瓷和指关节碰到一起，发出轻微的声响，她耷拉着眼皮说：“我把大长老的独子给治好了，可我用的是他最讨厌的‘以毒攻毒’的法子。”她抬起头的时候，眼角微微地弯起来，“不过这么着也好，起码不用再在祠堂里跪着抄《药王戒》抄到三更半夜了。”

李风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扛着玄铁斧走到石厅的门口去放哨：“小餮啊，这个地方透着一股邪劲儿呢，那朱果还没找着，就先遇上两拨麻烦事儿了。

咱们要不然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他的话就像突然被剪断的丝线，戛然而止。

石厅外面的长廊里，传来一阵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刚开始的时候，就像雨点打在青瓦上似的，又细碎又杂乱；眨眼的工夫，就变得像闷雷在滚动一样，连石壁都跟着轻轻地晃动起来。

苏小餮腰间的九曜令变得滚烫滚烫的，金色的光芒透过衣服的布料，映出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这是饕餮的灵魂在发出警告呢。

林婉儿又把银针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

她虽然还没有筑基，但是听力可比一般的弟子要灵敏一些：“最少得有二十个人，脚步有快有慢的，感觉就像是……有人被推着往前走似的。”

“这是个陷阱啊。”苏小餮的瞳孔里有金芒闪现。

前世夏侯无双爱使的那些手段，一下子就在苏小餮的脑袋里过了一遍：先让小喽啰把人引进陷阱，再拿“被胁迫的同伴”来扰乱对方的警惕心。

他拉了拉李风的袖子，玄铁剑在手里转了一圈，说道：“李哥，你照顾好林姑娘，我去会会他们。”

“等会儿。”林婉儿冷不丁地拽住他的衣角。

她手指上还沾着解毒散的粉末呢，就在苏小餮的衣襟上留下了一道淡绿色的印子。“他们……带着避毒香呢。”林婉儿闻了闻空气，“是苍梧派特有的青柏香，还混着点儿……血的味道。”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长廊转角处的火把被气流弄得晃来晃去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就像一群张牙舞爪的妖怪。

苏小餮掏出酒葫芦猛灌了一口，酒顺着嘴角流到了衣襟上，可他眼底的寒光丝毫不减。

他看了看林婉儿腰间的药囊，又瞅了瞅李风手里带着血锈的玄铁斧，突然就笑了——这一回，不管是谁想动他要保护的人，都得先过他这一关才行。

石厅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门口了。

有人大声骂了一句啥，紧接着就传来瓷器破碎的清脆声响。

苏小餮把林婉儿往身后又拉了小半步，九曜令发出的金芒一下子变得特别耀眼。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脚步声混在一起，就跟敲在战鼓上的鼓点似的。哼，这一回啊，他可不会再往后退了。